“殺啊!”刀玉賓大喊一聲,帶領兩千孟養土兵越過已經可以涉水而過的護城河,逼進城牆處一個被大炮轟出的缺口。
中南半島地區因爲較爲落後,築城技術也不好,城池不會築得太高,阿瓦城只有兩三丈高,不斷髮射的實心炮彈打在城牆上,土石四濺,很快就在城牆上轟出了大大小小的坑。
但阿瓦城作爲首都,城牆的厚度足有三四丈,這些轟出的坑無法將城牆轟出缺口。但在沐英有意識的轟擊下,形成了類似於土坡的斜坡,雖然斜度很大,但總比爬牆容易,攻城的步兵就順着這一條條斜坡向城牆上衝去。
阿瓦軍當然是全力抵抗。他們使用沸油或者熱水順着這些斜坡潑下去,不時有身上潑滿了沸油或者熱水的士兵慘叫着倒下去,阻攔住後面的人前進的通道。
刀玉賓一手持盾牌,一手持刀,向上衝去。遇到慘叫着倒在地上的人就一腳踩上去,一刀了斷——以這個年代的技術大規模燒傷根本無法治療,不如一刀殺了還能少受些罪。
好在這些斜坡寬寬窄窄,滾木礌石都無法使用,要不然一根滾木滾下來,他們都得被撞下去。
又一陣沸油潑下,刀玉賓暫時停下步子,將盾牌放到地上阻攔流下來的沸油。等沸油從他腳邊流下去,他強忍着腳下的疼痛,不理身後的慘叫聲,站起來向前衝去。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將堵在斜坡前面的兩個阿瓦人推倒在地,將刀扎進盾牌的木邊,從腰上拿下臨攻城前從朱楩那裡要過來的手雷向前方扔去。只聽“嘭”“嘭”兩聲巨響,手雷炸死了三個阿瓦人,炸傷了兩三個人。
刀玉賓又將刀拔出來,殺死地上正在掙扎的人,猛地衝上城頭。
此時城頭的阿瓦人已經有些混亂了。不僅是因爲有明兵登上城頭,還因爲不停的有炮彈轟擊到城牆上。尤其是在轟出幾個斜坡後沐英又下令六門小炮換裝散彈攻擊城頭的阿瓦人後他們更顯混亂。炮彈的殺傷倒是不大,但這種他們完全沒有辦法還擊的武器對士氣打擊很大。
從城下射上來的弓箭也給他們造成了很大殺傷。雖然他們可以還擊,但敵軍的人數比他們要多,射箭的手藝也遠在他們之上;而滾木礌石對於正在攀爬城牆的人有用,可由於緬中平原土地鬆軟滾木到地上不會彈起來,對於城下的人用處不大。
更加重要的是,這些人大多數前天還是普通百姓,根本難以承受不了這麼血腥的戰場,不時就有人大叫一聲向後跑去,隨即被那羅塔親自率領的督戰隊砍殺。
但隨着登上城頭的明兵越來越多,越來越多的人承受不住,隨着一面大明的旗幟插在城頭上,城頭的阿瓦人大叫一聲,一鬨而散。
那羅塔率領的督戰隊還要砍殺他們,那羅塔阻止他們道:“不要再殺人了,城已經守不住了。”
“那現在怎麼辦?”一人問道。此時明軍在清理殘餘仍在抵抗的阿瓦土兵,還未殺到他們面前。
“打起白旗,咱們投降。”那羅塔平靜的說道。
“投降?”他們都不理解的叫道。
“就是投降,既然城已經守不住了,就要保住你們和家人的性命。你們是我阿瓦最精銳的軍隊,日後還需要你們!”那羅塔說道。
他們一邊將白布裹在長槍上,有人一邊問道:“之後我們還有爲阿瓦效力的機會?”
“一定有的。”那羅塔說道:“這裡距離明國直接管轄的地方太遠了,明國不可能在這裡設置州府,只能委任土官。而不管是將阿瓦交給孟養,還是交給麓川或者木邦,這個得到阿瓦的土司實力會大大膨脹,將接近兩年前被明國分裂的麓川,這是大明絕對不會允許的。”
“所以你們以後一定還有爲阿瓦效力的機會!”
這時攻上城頭的明軍已經注意到了這支打着白旗的軍隊,一個身穿大明正五品武將服飾的人帶着十幾個人走過來對他們說道:“放下武器!”
那羅塔先讓手下都放下武器,然後用漢語說道:“我是阿瓦的大王子那羅塔,我要求面見大明的統帥。”
這個明軍千戶愣了一下,然後對身邊的一個人說道:“快去報告殿下和沐將軍,生擒阿瓦一個自稱是大王子的人。”
“不必和殿下說是自稱,他就是阿瓦的大王子。”忽然響起了這麼一個聲音。千戶和那羅塔同時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就見到刀玉賓正在其他人的攙扶下一蹦一跳的過來。他剛纔被沸油燙傷了腳,打仗時還不覺得,現在感覺異常疼痛,只能讓人攙扶。
“那羅塔,好久不見了。”他又用泰語接着說道。
那羅塔看了他幾眼,恍然大悟道:“原來是你刀玉賓,兩年不見了,你的腳怎麼了?”他們兩年前打過仗,在陣前見過。
“剛纔讓你的人潑油把腳底燙傷了。你別轉移話題,怎麼樣,都城被攻陷的滋味好受吧?”刀玉賓笑道。
“總比在陣前丟了性命強。”那羅塔說道。
刀玉賓臉色一變,他父親就是三年前被阿瓦人打死的。“我若是統帥,定然將你碎屍萬段!”他咬牙切齒的說道。
“可是你不是這次的統帥,統帥也不可能是任何一個土官。”那羅塔用泰語說過了這句話,又用漢語對那個明軍千戶說道:“還不快去報告你們的王爺!”
這個千戶剛纔聽他們使用自己聽不懂的語言說來說去,一直愣在這。忽然聽到了這句漢語,馬上讓人去向朱楩報告。
刀玉賓也不和他說話了,讓跟隨自己衝上城頭的孟養人趕忙跟隨明軍從城頭進入城內,自己則在別人的攙扶下從斜坡下去。
……
……
朱楩和沐英站在一起,緊張的看着城頭。雖然越來越多的人衝了上去,但他的心始終揪着。直到一個士兵在城頭揮舞起‘明’字大旗,他才放下了心,說道:“終於攻破阿瓦城了。”
站在他身邊穿着一身傣人皮甲的人也高興地摟住他的脖子笑道:“攻破阿瓦城了!”
沐英側頭看了朱楩和刀白鳳一眼,沒有說話。他很不喜歡有女子在軍中,但她是朱楩帶來的,又是孟養土司的女兒,他也不願意因爲這件事發生衝突,只能沉默。
“讓剩下的士兵都返回各自的營寨,就算是已經到了城牆附近的士兵也要退回來,不許入城。給各支軍隊的主將傳令,聚攏士兵。”
“馬上派出憲兵維持城內的秩序。現在天已經黑了,若是劫掠很可能自相殺起來,絕不能讓他們現在劫掠。憲兵所有人胳膊裹上紅巾,遇到膽敢私自劫掠的一律就地格殺。”朱楩吩咐道。
“是,將軍。”受令之人馬上走了出去。
沐英又吩咐幾句,然後對朱楩說道:“殿下,現在天已經黑了,城又是剛剛被攻下,現在入城很不安全,殿下還是和臣一樣在大帳內再住一晚。”
朱楩對此倒是無所謂。他在孟養住過傣人的寨子,對他來說與帳篷的區別不是很大。所以他說道:“既然如此孤就在城外再住一晚。”
他們二人又說了幾句話,沐英說道:“現在已經這麼晚,臣就不打擾殿下休息了。”然後就退出了帳篷。
等他走了,刀白鳳發覺現在帳篷內只有她和朱楩兩個人了,忙也說道:“阿郎,我也回去了。”
“你今晚留下來吧。”朱楩說道。
刀白鳳身子一震,愣了一會兒才說道:“阿郎,咱們現在還沒有成婚,等成婚了,我就和你……”
“好,我讓侍衛送你回去。”朱楩有些失望,又有些鬆口氣的說道。
這時忽然刀白鳳湊上來親了他的臉一口,然後嬌笑着跑出了帳篷。
刀白鳳回到孟養軍的營寨。行軍在外,她若是住在朱楩的營帳附近,即使沒有和朱楩住在一個帳篷也於名聲有礙,所以每晚都回到孟養軍的營寨。
她剛走到自己的帳篷附近,就聽到一陣叫喚聲:“哎呀可疼死我了!”
刀白鳳側頭看了看,有些擔心地說道:“堂哥莫非是今日率領軍隊攻城時受傷了?”她一邊說着,一邊向刀玉賓的營帳走去。
她掀開帳篷,見到刀玉賓正躺在牀上,一個土兵正蹲在他腳旁邊做着什麼。
刀白鳳見他沒有缺胳膊斷腿,放下一半心,問道:“你這是你怎麼了?”
刀玉賓見到是她,說道:“是白鳳啊。我今天帶着人衝鋒,讓沸油把腳底板燙傷了,讓人挑泡呢。”正說着,他忽然發出“哎呀”的聲音,隨即對正在挑泡的人說道:“我說你不會輕點兒!”
“堂兄,還是我來吧,”刀白鳳走到刀玉賓的腳邊,從土兵手中接過針,蹲下一邊說道:“男人都是毛手毛腳的,這樣的活兒怎麼幹得好。”一邊開始挑泡。
“果然這樣的事情還是姑娘來做更好。”刀玉賓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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