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嬴政還是沒顧得上詢問胡亥蓬萊三仙島的事。而徐福等著名騙子,雖然紛紛跑來嬴政這裡,想要安利他蓬萊三仙島的事,但很可惜的是,他們沒有一個人能見到嬴政。
因爲未來的秦二世、龍之真嗣、胡小豬小朋友,他生病了。
發熱、頭暈、頭痛、出汗、口渴,標準的熱感冒病症上。在現代社會,如果你感冒了,只要隨便找一個小藥店去買點藥,或者你想見效快一點,就去醫院掛瓶水,然後睡一覺就好了。但是在巫醫不分家、看病基本靠人品的先秦時代,小兒感冒就是一個很嚴重的病了。
不但御醫一天到晚的守在胡亥房間裡,就連嬴政……雖然爲了防止“過病氣”,嬴政不能進胡亥的房間噓寒問暖,但不妨礙他將窩搬到胡亥房間的外間屋子,躡走躡腳輕手輕腳的批公文、見大臣,以及自己休息,精神也有些蔫蔫的,唯一精神大振的時候,就是聽見房間裡的寶貝兒砸有異樣,立馬跟打了雞血一樣滿狀態恢復。
熊孩子病就病吧,病了還要給人找麻煩。因爲御醫要求,每隔三個時辰都要用一次藥,藥中又加了黃蓮之內反人類的藥,若是吃藥的時間,在熊孩子清醒的時候,爲了不讓外間的爸爸擔心,他還是會老老實實的將藥喝下。若是吃藥的時間,不幸是在熊孩子睡覺的時候……人家不哭不鬧,但就是咬緊牙關,讓你死也喂不進去,懷疑他是真睡着還是假睡着。
做爲一個傳承了六百多年的諸侯王之家,秦國御醫自然沒少見過這樣的情景。按照慣例,只要找一個軟軟的香香的萌妹子,嘴對嘴進行喂藥……對,就是電視劇上的那種劇情,就可以輕鬆搞定來着。一般來說,喂完藥萌妹子也就是對方的人了。
本來,是應該如此的。
但是嬴政看了一眼趙高找來的,據說名字裡有個“嬌”字,長得可愛又萌萌噠的軟妹子,再想想那天熊孩子說“父皇比阿嬌還天真善良”的話,心裡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一指旁邊的乳孃說道:“華姬,你來喂。”
按照秦國的傳統,每位公子公主出身時都有一套標配——乳孃一名、內侍宮女若干,長大後還有一個標配的外師和內師各一位。
熊孩子的乳孃華姬今年也有三十多歲了,雖然並不是很顯老,雖然熊孩子也沒有賈寶玉那“嫁了人的女人就是魚眼珠子”的想法,但華姬放在在這個年代,確確實實已經是當祖母的年齡,讓她去給熊孩子喂藥也是……
“啊!我醒來了!不……不用餵了!”胡亥叫了一聲,怯生生的睜開眼睛,看着站着門口看着自己,不威自怒還衝着自己直冷笑的嬴政,悄悄的將被子拉到鼻子處,遮住大半張臉,只留下一雙眼睛在外面,嗡聲嗡氣的說道:“兒臣……我……我……兒臣……父皇……親爹……嗚嗚……人家身上疼……全身都疼……骨頭都疼……”
這種又合法又合理又合情能親妹子的機會,就這麼被硬生生的截胡了,還換成一大嬸!這是親爹嗎?人幹事!
胡亥眨了眨眼睛,硬生生的擠出兩顆眼淚,這回到不是在作假,高燒一天骨頭疼那是正常的,只是沒有他念叨的那麼疼而已,“親爹來幫我吹吹!麼麼噠就不疼了!”胡亥一邊說着,一邊向嬴政伸出手,可憐巴巴的說道。
因爲生病,胡亥本來就很粉嫩嫩的聲音,變得跟小貓一樣又軟又萌,再加上他時不時還學着小比熊的樣子“嚶嚶”叫喚幾聲,雖然明知道這隻小熊多半是裝的,嬴政無奈之下還是乖乖的走過來。
“哼!一點都不乖!讓你去海邊玩!讓你去玩水!感冒了吧?吃藥爽了吧?”嬴政一邊說着,一邊將胡亥的玩具熊放在枕頭上墊好,讓胡亥靠坐在上面,又幫他把被子拉上,確實蓋實不會漏風了,才繼續開始碎碎念。
原來從泰山封完禪後,嬴政延着渤海繼續一路東行,經過黃具、腄縣,攀上成山的最高點,登上之罘的頂峰。按照慣例,嬴政在上面留下了一塊刻石,以頌大秦的德業。而他前腳刻完碑,他家熊孩子就留了一句“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成山原來不過是一座無名小山而已,父皇來過之後,也算是真龍降臨有了靈氣。”
熊孩子拍龍屁業務是越發熟悉,但摸着鬍子笑而不語的嬴政,卻總覺得哪裡不對。
當然,嬴政沒有前後眼。自然不知道,兩千多年之後,他在成山上留下的刻石,已經因爲歲月的流失而模糊不清,反而是熊孩子拍龍屁的兩句話,不但成爲中小學生語文寫山水必引用的名句,還後世之罘市旅遊宣傳的口號。
想想真是心塞得很!
在之罘逗留了幾天之後,嬴政一路南行到了琅玡。
對於胡亥來說,琅玡這個地方很出名啊,“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就是在這裡寫的。
所以胡小豬同學果然的去選了個風景優美的地方,造了個亭子喝了一頓酒,喝完酒就開始撒酒瘋,非鬧着要去海里抓大魚,然後……然後……就躺在牀上了。
“嗚嗚……爹……親爹,我再也不東施效顰……嗚嗚……文人墨客不好當……”回憶起自己醉酒的樣子,胡亥抱住嬴政“嗚嗚”的哭着,覺得自己是沒指望再繼續抄李白了,一個喝酒醉就不是人的人,能醉後“斗酒詩百篇”?這不是告訴別人你在抄嗎?
“乖乖乖!不哭了不哭了!小心別動!別再着涼了!”嬴政將胡亥按回被窩裡,接着從趙高手中接過藥碗,用勺子勺起一勺藥,輕輕吹了吹,遞到胡亥脣邊說道:“來!喝藥!”
“父皇,兒臣自己來就行了。”胡亥伸出手,想去端茶碗。
抱住藥碗一飲而盡,纔是喝藥的正確姿勢。用勺一口一口喝什麼,那是……
“爹!我喝!我喝還不行嗎?”看着嬴政面無表情,但實則暗藏殺氣的眼神,胡亥一拍小胸口,慷慨激昂狀說道:“這麼英明神武,日理萬機的秦始皇給我喂藥,我哪能不知好歹呢?我喝!我特麼一定喝!”
嬴政看着指天發誓唸了半天台詞,就是不肯喝藥的胡亥,直接手一伸,將一勺藥塞進了胡亥嘴裡,“又不是喂毒藥?你麼苦大仇深幹什麼?”
“嗚嗚……親爹……”你還不如喂毒藥呢,至少快準狠,沒副作用,喝完就死了,死了就沒感覺了。
胡亥強迫自己喝下嘴裡的藥後,立刻飛快去找嬴政求投喂第二口,動作之快,堪比聽見午餐鈴響的小比熊一家。但他着急了,嬴政卻不着急,喂胡亥一口藥,就拿着勺在碗裡攪合兩下,然後再慢條斯理的勺上小小一勺,放在脣邊吹幾口,再慢吞吞的遞到胡亥身邊。
霧草!說好的寵文呢?說好的父寵子呢?嗚嗚!父皇,兒臣不愛你了!天國的母妃,您帶兒臣一起走吧!
胡亥眼中含着淺淺霧氣,可憐巴巴的看着正在那吹藥的嬴政。
“哼!不給你個教訓,朕看你是長大不了!這回吃到苦頭了,朕看你下回還敢跑山上去喝酒!還下海!還抓魚!”嬴政一點也不爲胡亥的苦肉計所動,反而冷哼一聲說道:“你這個作死的熊孩子!”
身爲大秦的少公子,若只是作死到也沒什麼,反正只要自己在,不管怎麼作死,自己總能護住這個熊孩子;若是自己不在,把皇位傳給熊孩子,就更加可隨便作死了。
但是這一回的事,卻給嬴政提了一個醒——隨着年歲漸長,熊孩子作死的能力也在增加,他以前還只是作死別人,現在開始作死自己了。
靠之!你爹我養大你容易嗎?不說精力,就說金錢……你的伙食費住宿費置裝費小比熊的伙食費住宿費置裝費……等等等等!你就這樣對你爹我?你個熊孩子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你讓你爹我怎麼辦啊?
嬴政若是認識幾百年後一個叫“曹操”的人,大概會拉着他的手一起交流“辛辛苦苦把屎把尿的拉扯長大、自幼聰慧又可愛、且準備用來繼承皇位的心愛幼子,不幸患了重病,而且還可能掛掉”時自己是什麼心情。
“父皇……我錯了……我下回再也不該這樣了……”胡亥低下頭,一臉歉意的說道。
說實話,胡亥真沒想過嬴政會有這麼大的反應。畢竟他又不是一個熊孩子,自然知道哪些事可爲,哪些事不可爲。區區傷風感冒而已,人生在世誰還沒得過啊?胡亥根本就沒放在眼裡,畢竟在後世,別說是傷風感冒,就算是再大一點的病,也不過是小病而已。再加上從小到大,他的身體就很好,幾乎也沒有生過病,一時之間,胡亥竟然忘了現在的醫學有多糟糕。而他更加沒想到的是,自己一點小小的病,卻會引得嬴政那麼憂心。
“算了吧,你哪回犯錯誤不是說……下回再也該了?從來都是虛心接受,死不悔改的。”看着低頭懺悔狀的胡亥,嬴政默默轉開頭,同時在心裡告訴自己,這個熊孩子現在這麼老實,無非只是想逃過喝藥而已,自己絕對絕對不能心軟,一定要給他一個教訓,讓他印象深刻才行,“想靠嘴甜逃過喝藥,那是不可能的。有那麼甜的嘴,你還是先看看,能不能讓你的嘴真正甜起來吧。”
“父皇,您怎麼那麼聰明啊?真討厭!”收拾心情,胡亥擡起頭,衝着嬴政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父皇,兒臣下回一定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絕對絕對不讓你這麼多年的投資打了水漂。”
本來嬴政想在琅玡住上幾個月的,但因爲胡亥生病的原因,他覺得這個地方倒黴透了,乖崽這麼多年都沒生過病,一來這裡就生病,一定是這個地方有問題。
所以等胡亥身體一好,封建迷信男就把兒子包了包,準備打包回咸陽。
這一世,因爲胡亥一來就生病了,所以嬴政沒有心情去琅玡上刻石,也沒有機會在刻石完畢後,接到徐福的上書。
至於徐福等人跑到驛館來親自求見?不好意思!朕的小寶貝性命垂危,好不容易病好了,又特別賴着朕,不是重要人物,趙高你就不要給朕通傳了,浪費朕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