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每次午睡醒來,胡亥總有殘陽如血、恍如隔世、不知今昔是何昔的生不如死感覺,但不知道爲什麼,他覺得今天格外生不如死,“,大哥,我做了一個好可怕的噩夢。”胡亥一臉痛苦的皺着臉,用手揉了揉太陽穴,用垂泫欲滴的聲音,可憐巴巴的說道。
“什麼夢啊?不怕不怕!父王在這裡,父王可是天子,百邪不沾,胡亥不怕。”嬴政放下手裡的竹筒,將胡亥抱進懷裡,拍打着他的後背說道:“做夢那都是假的,不是真的,的事都是相反的。”
“可是那個夢特別真實。”胡亥託着腮,苦着臉說道:“我夢見我變成了一條小蟲,身體被一層厚厚的繭包着,一動也不能動。”
聽着自家弟弟的訴說,扶蘇額角跳了跳,擡起頭默默的看了一眼嬴政,果然是父王,聽到這種話竟然連眉頭都沒皺,還能淡定自如的看書。相比之下,我真是太嫩了。
“當我正準備破繭成蝶,從毛毛蟲長成一隻美麗的蝴蝶時,我又被人丟到了蒸籠裡。”胡亥說着,用力揉了揉臉,臉上依舊能感覺到夢裡那種讓人難受的熱,那麼真實那麼可怕,總覺得不是在做夢的樣子,“蒸籠好熱好熱,都快把我烤熟了。我想跑,但是又跑不掉……嗚嗚……好難過。”
扶蘇再次看了一眼嬴政,依舊是那副不動如山拿着竹筒,認真學習……學習……孔老夫子精神講話,啊,不是,是《論語》。
一個對法家思想格外推崇,並且極度厭惡儒家那套空口白話的君王,竟然被自己的兒子,逼得抱着一本《論語》在很認真的研讀,那認真的模樣活似那個姓孔的是他偶像一般,想想不知道是應該夸父王拼,還是應該誇弟弟破壞力夠強。
父王,你這也就是欺負胡亥識字不多,又沒學過《論語》,不知道你在……
“咦?三人行必我師?父王,你也看《論語》啊!”胡亥一臉驚訝的看着嬴政,說好的法家治國,最討厭儒家呢?你們又在忽悠我。
“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有個喜歡讀書的兒子真是好討厭,一點都不萌萌噠的好騙,還是扶蘇小時候比較好忽悠,“你讀過《論語》?這上面的字,你都識得?”
“《論語》是儒家的學說,孩兒怎麼可能去讀這個。”沒讀過《論語》!那是不可能的!對於二十一世紀的中國人來說,那隻能證明你上學認真,從初中開始每個學期的語文課本里,妥妥都少不了一篇叫《論語十則》的文章,而且還經常以此爲題讓你寫作文,“孩兒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聽人說過,也就正好記下來了。其實這字嘛……孩子也只記得一小半,另外一多半是猜的。”能猜出來還不是因爲對《論語》熟,而是因爲秦始皇統一了中國,後世的字都是在秦國文字上發展出來,所以才能猜出來。
要是換成東方六國的文字,那是妥妥的睜眼瞎。
“你說的沒錯,儒家的東西,聽聽也就算了,用不着去鑽研太深。”嬴政擡眼看着扶蘇,扶蘇今年剛拜了儒家淳于越爲師,“扶蘇,你也是一樣,儒家的東西,你聽聽即可,不可多做鑽研。”
“可是父王,淳……”扶蘇正想爲自己的老師辯解幾句,就聽見車外傳來趙高的聲音。
“陛下,已經到達咸陽宮了。”
“好了,扶蘇你先自行回宮去吧。”嬴政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一聽這些儒生他就惱火,成天只知道“溫良恭儉讓”,這難道是“溫良恭儉讓”就能得來的嗎?笑話!
“胡亥,你長大想學法家,還是儒家?”嬴政低下頭,看着聰慧可愛的幼子問道。
“爲什麼非得選一個?我不能都學嗎?李廷尉不也是精通儒法二家嗎?法家治國,儒家治人,法儒各有自己的優點,兩者結合妥妥的。”胡亥見嬴政沒有生氣的樣子,又大着膽子說道:“父王若不是秦王,孩兒定不會贊成儒家。但是父王您是秦王,孩兒就覺得儒家其實挺不錯了。畢竟儒家治人如愚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胡亥說到這裡,聲音忽然噎了一下,接下來要怎麼用古代語言說“有利於維護統治階級的統治地位”呢?
“總之,父王你懂得。不說那些小事,光是曲沃代翼、三家分晉、田代姜齊這三件事就夠了。”胡亥說的“曲沃代翼、三家分晉、田代姜齊”分別是指春秋戰國時的三件下克上,臣克主的篡權謀國事例,“父王你可是要統一天下的人。天下雖大,但只能容忍一個意志,一個聲音,怎麼能讓那些臣子想着怎麼篡位?”
“他們敢!”嬴政一臉自信的說道。
“您在位他們當然不敢,但是您的子孫後代就不一定了。”胡亥雙手託着腮說道。
“小孩子,你懂得還真多啊。”嬴政伸手捏了捏胡亥的臉,又粉又嫩的,就像饅頭一樣,讓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哎呀,這句話又是《論語》裡的。父王,你看姓孔的那一套治國雖然不行,但還是有點道理的,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胡亥說完,見嬴政還是一副不以爲意的樣子,想了想,覺得讓三歲小孩教始陛下《厚黑學》——讓嬴政根本自己的需要,篡改儒家教義什麼的,實在還是太妖孽了,還是過兩年自己再長大一點再說,反正時間還早呢。
“父王,說起來,您不回宮嗎?”胡亥拉了車窗,看了一眼窗外的風景,回過頭看着嬴政說道。
“先去你那看看。”嬴政表情詭異的看了一眼胡亥,“今天晚上有宴會,王兒年紀尚幼,又沒有母妃打理,父王很擔心啊。”
“啊?”胡亥一臉狐疑的看着嬴政,怎麼看怎麼都是很有陰謀的樣子,沒有母妃幫自己打理,派幾個忠心耿耿的手下不就行了嘛,實在不行把趙高派出來就可以了,用不着自己來吧?以前你沒親自上陣,自己不也活蹦亂跳的好好活着,“父王,我總覺得哪裡不對的樣子,您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
“胡說!熊孩子整天就知道胡思亂想,父王怎麼會有事瞞着你?父王是何等身份,要幹什麼事,需要瞞着你嗎?有意義嗎?說的好像,我不瞞着你,你就能逃脫一樣。”嬴政率先下車,衝着車裡的胡亥伸出手,說道:“就像現在這樣,就算你知道父王下一刻要打你的屁屁,難道你敢不過來?”
#父王,您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胡亥默默的伸出手,任由嬴政抱着,一路抱進自己的寢室,然後衣服被人火速扒了個精光,接着只穿着褻衣褻褲,站在榻上的他,聽嬴政說了一句特別毀三觀的話。
“來人!將十八的衣物都呈上來,寡人要親自爲十八公子,挑選參加今晚宴會穿的衣物。”
#父王,您真是我爹,而不是我媽嗎?#
胡亥看着一臉興奮的嬴政,默默的吐出一口血,這表情,活似他前世的媽媽,帶他去商業街買衣服時的表情。
身爲大秦公子,還是秦王極寵愛的公子,再加上某人暗搓搓不爲人知的心理,胡亥年紀雖然很小,但衣服的數量卻多得驚人,各種內外衣再加上鞋襪腰帶之類配飾,加起來如小山一樣,能讓任何女人心花怒放的衣服數量,卻讓胡亥有種拔腿而逃的衝動。
如果只是單純換換衣服,胡亥也還能忍受一二,但是加上各色配飾的組合,那效果絕對不是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那是具有正無窮大種可能性,只要嬴政有自己前世的媽媽一半的戰鬥力,自己今天就得掛在這裡。
“父王,您不去看看您的愛妃們嗎?”胡亥看着正拿着兩條在他眼裡看起來顏色和款式都差不多,只有暗紋略有差距的腰帶,在他身上比來比去的嬴政說道。
父王,我知道您是“史上手辦男”,但您不能這樣把您兒子當芭比娃娃整啊。您愛好玩娃不要緊,但是此事一旦傳出去,您那站在珠穆朗瑪頂上的高冷形象還要不要了啊?
“她們有什麼好看的?再看也變不出一朵花來。”嬴政想了想,最後還是覺得讓胡亥將腰帶一一換上給他看一次,見過了實物他才知道哪條更好。
“父王……”胡亥哀叫了一聲,他覺得簡直虐心透了,雖然穿脫衣服都不需要自己動手,但是一直站在這裡當模特也是很累。
陛下,趙國當年對你幹了什麼啊?讓您三十多歲了,還怨念頗深!趙遷不是被抓來咸陽了嗎?我幫你去砸他家玻璃還不行嗎?
胡亥想炸毛,想想依嬴政對自己的寵愛,如果他強烈要求,嬴政應該還是會答應的。
但是看着嬴政看向自己時,眼中時不時露出的恍惚追憶之情,胡亥還是決定默默的忍了。
誰讓自己是腦殘粉呢!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還有一更。。時間不知道,但十二點前肯定有
不知道爲什麼,每次我午睡醒來,都有一種恍如隔世,生命特別空虛,不知道在哪的感覺……尤其是在辦公室醒來,第一個反應是臥槽,怎麼上班就睡着了,第二個反應纔是原來是午睡時間
我覺得很奇怪,爲什麼始皇辣麼討厭儒家,卻給扶蘇找了一個儒生當老師,這是把兒子往死裡坑的節奏
曲沃代翼:晉國一小宗,自己發家,幹掉了當王的大宗,當了晉王的故事……雙方內鬥了六十多年,小宗幹掉了五個大王
三家分晉:晉國如此得位不同,所以後來被韓趙魏分了
田代姜齊:齊國大臣田氏,幹掉了姜氏齊國,自己當了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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