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莉試圖解析光明神格,一方面爲了更加了解聖光的力量,一方面是爲了那個約定。
約定的時候,她對惡念之海之外的事情並沒有多做考慮,以爲這個就是最大的危機,注意力都放在這股侵入地球污染世界的污穢力量上,認爲惡神是迫切需要打倒的目標。對方卻說,惡神只不過是推出來的傀儡,打倒了也無濟於事,即使是神明,也不過是被命運玩弄的棋子,真正的幕後黑手另有其人。
她不明白,那種危急時刻也沒空仔細思考琢磨,爲了到哥哥身邊去,作爲交換,她答應下來。
藍色長髮的少女看出她的焦慮,微微一笑,拋出一個炸彈,震驚了她,協助對方達成目的,這個就是開出來的交換條件,除了答案別無他法。
隨着亞圖姆落入神之月,謎團一個一個解開,藍髮少女說的事情被一件件驗證,她明白了那個計劃的瘋狂艱難性,即使如此,她也打算履行約定。
原因一、藍髮少女是平行世界的自己,跟從自己體內分裂出來的惡神一樣,儘管聲稱只是本體殘留的一縷意念,因爲吸收了惡念之海的部分力量得以實體化,不論怎樣,都是一個人。
原因二、不甘心,憤怒,好像劇本里的棋子一樣被擺弄着,不論是惡神,還是平行世界的自己,亦或者自己,都受到埃德拉斯的荼毒殘害,亞圖姆回來後,她的不甘心更加強烈。
不能夠一直被玩弄於鼓掌間,想要報復反擊。
創造神對哥哥的欣賞中意是送到面前的一個機會,她對那個計劃的把握更加大了。
但是,光明神格不愧是埃德拉斯至高神的神格,不是能輕易解析的,雙方的層次相差太大,連分析都做不到,每當想要碰觸神格嘗試解析,大腦就會陷入一片空白,超負荷當機一樣,什麼都無法思考了,回過神來暈乎乎的,渾身發軟,躺在牀上躺了好多天沒有動彈,肌肉僵硬了的那種感覺。
一直失敗讓娜娜莉變得有些焦躁。
於是,她跑去騷擾辛勤處理政務的亞圖姆。
坐到寬敞的王座上,身體傾斜靠着亞圖姆的肩膀,兩手抱着他的胳膊,害得他只能單手看公文。
娜娜莉撒嬌的哼哼唧唧,渾身不爽,散發着“不開心不開心不開心”的強烈氣場,嚴重干擾亞圖姆的工作。
終於,他無奈的移開視線,把注意力放到娜娜莉身上。“到底是怎麼了,心情很不好?”
“……就是不好。”娜娜莉悶悶不樂,沒有說出原因。
她不說,亞圖姆卻不打算放過,一直收着光明神格沒有其他動作,他心底隱隱有數,大概是打算利用這個做些什麼。
“創造神不是能隨意敷衍欺騙的。”他警告了一下,怕她一時衝動做傻事。
莫名其妙被這邊的大神和那邊的大神當做聯繫的橋樑,面對諸神威脅不得不承認自己是使者,亞圖姆當然不可能毫不在意,但是他知道這不是意氣用事的地方,忍了。如果是三千多年前那個驕傲的自己,恐怕陷入諸神包圍圈面臨巨大威脅也不會承認,其結果大概是被打個半死,創造神出來救場,他還要倒欠一個人情。
“唔……”娜娜莉心虛的不去看他,不過這個姿勢本來就不方便看到對方的臉,她低下頭,研究自己的鞋子,小聲說:“就是想研究一下嘛……”
“研究?”亞圖姆皺起眉頭。
“總之,我不會做危險的事情啦。”娜娜莉試圖搪塞過去,進展不順利的焦躁被心虛壓了過去,貿然碰觸遠超於自己認知的力量太冒險,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亞圖姆果然在意了,不說還好,一說完全不放心了。放下手裡正在看的公文,側身看,右手伸過去,讓娜娜莉擡起頭,緋紅色的眸子冷冷的,透着嚴厲,“看我眼睛。”
心不甘情不願的看亞圖姆眼睛,試圖做無辜狀矇混過去。
看了好半晌,不知道亞圖姆得出什麼結論,放手,轉過身,繼續看公文。娜娜莉以爲自己成功矇混過去了,誰知亞圖姆的聲音飄過來,“你把那東西帶去給路亞修,原本就是要交給他的,不要做多餘的事情。”
因爲解析沒進展心情焦躁的娜娜莉不爽了,“我纔沒有做多餘的事情,很重要的……而且,約定好了的。”
“約定,誰?”
“我自己。”
亞圖姆狠狠皺眉,他一下子想到惡神。雖然理論上來說惡神跟娜娜莉是同一個人,他也曾經爲這層關係苦惱過,惡神消失了娜娜莉平安無事,要麼是路亞修的推測出了錯,要麼就是惡神根本沒有死,還在哪個角落裡藏着。吸收惡念之海的力量成長的惡神,已經完全變成敵人了,他不會有絲毫僥倖,除非有什麼意外因素干擾。
他相信娜娜莉不會輕易被欺騙,但是,跟惡神達成某種約定,做法太冒險……現在就在做冒險的事情。
“姑且相信你真的沒有。”
沒等娜娜莉開心,下一句把話題迴歸原點。
“把那個送給路亞修。”亞圖姆堅持己見。
“不要就是不要!”娜娜莉坐直身體,氣呼呼的說:“說了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用到這個,我是不會忍氣吞聲的!”
“連神體都還沒完成的我們,想要回擊,再過一千年也還早得很。這東西拿在手裡是個燙手山芋。”亞圖姆緋紅色的眼睛露出一股冷意,回想起神之月的神明,閃過一道冷光,“那些傢伙不甘心的表情和眼神我清楚記得,一個連神都不是的傢伙都能通過惡念之海偷渡到我們世界,爲了奪得光明神格,神明冒險跨界並非不可能。神魔內戰,信仰之戰,一部分也是爲了聚集更多力量,奪取至高神的位子,捷徑就在眼前,創造神又陷入沉睡,遠在異世界發生的事情,就算傳回去又怎麼樣,等到木已成舟,大不了不回去,成了至高神,到哪裡不逍遙。”
“……等等,”娜娜莉皺起眉頭,“爲什麼突然這麼說。”
貪圖至高神位的會做出什麼來都不奇怪,亞圖姆突然說這個果然很奇怪。
“難道,你察覺到哪些異樣?”
作爲的執掌者,察覺來自外界和內部的危險比她更加敏感。
“算是吧。”亞圖姆輕描淡寫的說。
“是什麼?”娜娜莉瞪大眼睛,蹭上前抓着亞圖姆的胳膊,好奇心抓肝撓肺,“是什麼?”
“你,果然都在做什麼事情吧?”亞圖姆語氣肯定,“注意力都被吸引走了,所以完全沒有注意到。”
“呃……”娜娜莉被戳穿了有一絲訕訕的,馬上恢復過來,“是什麼,說嘛說嘛。”
“除了戰敗被押解回來的戰俘,周圍各國使者聚集到底比斯,裡面有不同尋常的氣息。恐怕是埃及過於強硬,不依不饒的態度,以及一口氣掃了三個國家,打退西臺和米坦尼聯手,引發了連鎖反應。這個時代的王室,多多少少有神明的血統,信奉的神雖然不會時常降下神蹟以示威嚴,偶爾還是會有些反應的。你覺得,深怕自己就是埃及下一個目標的各國王室,會不會縮在神像前瑟瑟發抖,祈求神明庇佑?”
亞圖姆近乎自言自語,“會,埃及這樣的戰鬥力已經近乎神蹟,他們會想,是不是埃及的神明顯靈庇佑了軍隊,才那麼戰無不勝,向自己信奉的神明祈求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神明對神明……”
“但是……”娜娜莉皺眉,“神明不會跟世界意志作對的,除非是低級到根本感覺不到世界意志的低階神明。”
“我的確感覺到不同尋常的氣息,其真身不明,大概被隱藏起來了。冒充這個世界的神明降下神蹟不是困難的事情,普通人,不,就算有神之血脈,稀釋了不知多少代,力量還有多少保存的王室大多跟普通人類沒有區別了,根本分辨不出是不是自己信奉的神,糊弄起來很簡單,凡人哪裡敢對神無禮,察覺到哪裡不對勁也以爲是自己的錯覺。”
“恐怕,此世的神明也想看看我們的價值,所以保持沉默。”
亞圖姆看着公文冷淡的說,情緒平靜,絲毫沒有被背叛了的憤怒。對外界來的侵略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即使沒有直接出手,也已經構成一定程度的背叛。
“說不定是嫉妒。”娜娜莉不以爲意的說,不論是人類還是神,泛起傻來都是一個德行。
“也許。”亞圖姆輕輕應一聲,不可置否。
他的心底有數,等到召開宴會的時間自會確認,侵略者必須死。
“把光明神格交給哥哥,至尊神歸位他們就明白自己徹底沒希望了,剩下整頓天神就是哥哥的事情。”娜娜莉想了想,癟癟嘴,“但是我果然還是好不甘心!”
“別鬧。”亞圖姆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
“明天我就回去。”娜娜莉知道輕重,果斷決定。
不論是她,還是亞圖姆,資歷都太淺,空有着高高的頭銜,想要成長爲名副其實的大地之理代言者還需要很漫長的時間。
“今天先讓我休息一下。”
“嗯。”
亞圖姆沒有說,今天下午召開招待使者的宴會,他會出席,而來的使者裡有好幾位年輕未婚的公主。對方的算盤註定不會有結果,當笑話說給她聽都嫌冷,沒必要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