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神琥珀色的大眼睛認真誠摯,略帶睏倦的迷濛。
法老王緋紅色的眸子平淡冷靜,絲毫沒有這荒謬的結論震撼到,如果說的人不是娜娜莉,這一句毫無疑問是催命符,妥妥的拉出去處死的節奏。
兩位大神官都已經被震傻了,太過荒謬腦子直接當機,說不出話來。
“……”
“……”
淺褐色皮膚的手擡起,輕輕按在她柔軟蓬鬆的亞麻色頭髮上,揉了揉,沒有任何語氣只是平靜的陳述,“朕不是男巫。”可見其心理素質不是一般的好。
作爲傲世學霸的真學神,娜娜莉的魔法造詣毫無疑問是專業中的專業,學術精英中的精英,掌握許多難以想象的複雜理論,讓凡人望成莫及,但在普通人認爲應該掌握瞭解的常識上智商時常低得令人髮指,七零八落,擠壓到不曉得哪個角落。
要說她的思路太荒謬古怪,那也不是,那些令人啼笑皆非的常識性錯誤都是有理論依據。
人無完人,但這種短板暴露出來真的沒法讓人高興,在常識上找優越感,簡直弱爆了好麼。
亞圖姆早知道這缺陷,所以完全沒有驚訝,可以想象一下是經過怎樣的荼毒才鍛煉出這麼淡定的心理素質,常識被學神另類理解的感覺,還有理有據,那真是瞬間感覺自己不認識這個世界了。
“有兩個生命波動。”娜娜莉舉出鐵證。
一個人身上有另外一個生命波動,兩者聯繫緊密,息息相關,主體給生命意識較弱的一方提供生命能量,被提供的一方依附主體,漸漸壯大。成長的意識體隱隱有脫離跡象,氣息同出一源,檢測魔法的反應也證明並非寄生,契合相容性宛若一體。
所以,判定爲懷孕。
某些擁有魔法生物的男巫因爲血脈問題可以孕育後裔,而魔法師的世界並不這麼簡單,魔法的世界多樣化,繁衍方式不是隻有常人認爲的那一種。就像魔法之王始終不肯娶妻,對其他人都不感興趣,曾經有人思考過人造人來延續王室血脈。
“那是朕靈魂中誕生的魔物,也稱爲王魂。”法老王面色不改,按在娜娜莉頭上的手又揉了揉,緋紅色的眸子依稀閃過一絲柔和的無奈,現在也就只有她能勾起他的這種情緒,讓他如此包容。“在朕靈魂中誕生的魔物,不論生命波動還是魔力都息息相關,可以說是朕的半身。”
只是這個半身,並不是友好的存在。
在殺戮和血腥中誕生,吸足了他的負面情緒,一出現就奪走大量反叛者的生命,把王宮的地面染成紅色,最後重創這場叛亂的策劃者阿卡納丁之後,還想要取走他的性命。
殘暴無情敵我不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只是一個兇暴的魔物。
他會這麼輕易被詛咒放倒,和這頭魔物也有很大的關係。和阿卡納丁戰鬥之後力竭虛弱,沒能一擊殺死他便消失偃旗息鼓的王魂吞噬邪惡力量增強自身,想要乘火打劫,最後沒能得逞就想同歸於盡。
娜娜莉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半晌,沒有爭論以維護自己的判斷,聖光魔法的治療效果非常好,可到底不是專業的治療師。琥珀色的眼珠微微轉動看其他方向,心虛的說:“我已經做懷孕處理了。”
法老王緋紅色的眸子平靜的盯着她看,沒有說話,收回按在她腦袋上的手,視線掠過寢宮內靜候的侍女,嘴脣乾澀想要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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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侍女的服侍下喝了一些水,滋潤乾澀的口舌和喉嚨,沒有問娜娜莉所謂的懷孕處理到底是什麼的意思。
賽特和愛西斯經過最初的當機後很快就恢復過來,這不是他們可以隨意插嘴的對話,一致決定當作一陣風吹過拋到腦後。
古板到刻薄的賽特大神官目光略帶深意的掃過寢宮內一干侍女,考慮滅口的可能性,最後只能遺憾的收回這個想法,這些是法老王的近身侍女,不是他能隨意處理的。
端莊美麗的女神官愛西斯保持着得體優雅的微笑。
“就是這個。”娜娜莉遞出手裡的魔力球,眨巴一下琥珀色的眼睛,試圖用自己無辜的眼神矇混過去,“因爲好像不太穩定的樣子,而且對你的依賴性太強,剛抽取出來就有消散的跡象,我就做了應急處理,輸入自己的魔力……”
雖然一開始是出於研究心理,小心翼翼的保護着。
“然後就成了一個魔力胚胎。”
“……”緋紅色的眸子看過來,表情可以說是高深莫測,也可以說是面無表情。
娜娜莉衝他討好的一笑,剛開始是被詛咒寢室荼毒過的王魂,現在真的成了某種生命體,純粹由魔力構成身體的魔法生物並不罕見,作爲王魂和主人的羈絆當然也被斬斷,成了另外一種聯繫。
伸手拿起魔力球,表面是魔力構成的膜,裡面是王魂……現在或許不應該稱爲王魂,它已經成了不曉得什麼東西,本質依舊是魔力產物。
拿在手裡有種奇怪的感覺,溫熱的球狀物,彷彿生命脈動正在散發出來,一種生命共鳴血脈相連的感動油然而生,法老王的臉色瞬間變得很古怪,好像手裡拿着一個燙手的山芋,卻沒有扔掉。
“單純的魔力注入應該不會產生這種效果,王魂的意識體已經誕生,我的魔力給予了它新生和自由,大概是這樣……”娜娜莉難得有不確定的時候,畢竟爲所未聞,心裡也沒有準備。
裡面的未知物正在吸收魔力膜的魔力,當膜破裂就會孵化出來,是什麼真不好說。
魔物單方面依靠主人,所以深受桎梏,可娜娜莉把魔物當作魔力團抽取出來後竟然注入了自己的魔力,打破原有的存在模式,產生了奇異的效果。
寢宮內的氣氛已經緩和,法老王醒來是最好的消息,沒有比這更加強有力的強心針,法老王倒下後惶惶不可終日的局勢終於可以遏制。
佔據底比斯天空的黑影還在和聖光的防護壁糾纏,法老王醒來後還沒有被淨化,果然不簡單。
邪惡力量的異樣壓力任誰都不會忽略,亞圖姆盯着感覺詭異的魔力球看了好久,遞給娜娜莉,示意侍女上前給他寬衣。
不需要問話,賽特和愛西斯就明白他的意思。
愛西斯整理了一下思緒,從天空之城的公主殿下出現後腦子就一直有種不夠用的感覺,心情幾經輪轉,大喜大悲,法老王醒來的現在,最大的憂患就是盤踞底比斯天空的那個龐然大物。
冷靜的語氣陳述情況。
年少的法老王神色略作思索,動作毫無猶豫,纔剛剛醒過來身體微微有點僵硬,若無其事的任由侍女給自己穿戴,繫上披風。
亞圖姆的意思十分明顯,他要出去解決黑影。
“哈……”睏倦的打個哈欠,娜娜莉揉揉眼睛,抱着魔力球斜着身體倒在牀側,想要睡覺。
看一眼她,亞圖姆犀利凌厲的緋紅色眸子柔和幾分,語氣不無縱容,“困了就睡吧。”
“唔……”
帶領侍女的領頭女官上前輕輕拉起被子給娜娜莉蓋上,低着頭後退,恭恭敬敬靜候在一邊。、
埃及的王者走出去,身後一左一右兩位大神官,一路朝高臺走去。
保護整個王城的“聖者的禱文”還在繼續,黑影無法突破信仰之力構成的聖光防護壁,法老王甦醒的現在,它的末路幾乎就在眼前,沒有王魂死命拖後腿,不會再之前那樣輕易倒下。
白天忙得很累,夜裡又被召喚到這裡來,就算是一縷意識體,娜娜莉也覺得十分疲倦,昏昏沉沉的很快就睡熟了,侍女們已經在女官的帶領下走出寢宮,安靜的守候在外面。
渾渾噩噩的意識被一股不祥氣息驚醒,迷迷糊糊間似乎聽見什麼亂糟糟的聲音。
睡熟了被吵醒的怨念是深重的,怎麼能沒點起牀氣。
魔力球留在牀上沒有帶走,怒氣衝衝的起牀走出去,女官在外面候着,看見她出來趕緊伏身行禮。
看也沒看,直接掠過。
傳來不祥氣息的地方是蓮花池,娜娜莉走出迴廊看見一個方形的蓮池,中間一條筆直的走道,將正方形分成兩個長方形,水面探出碧綠的圓葉,風吹過綠色的波浪蕩漾,粉色的蓮花開漂亮,亭亭玉立。池子裡的水看不太真切,只有火把照明的地方真心光纖不清楚,但是王宮的士兵被什麼東西拖下去的樣子看的真切,聞聲趕過來一看糾結的其他士兵亂糟糟的。
娜娜莉丟出一個照明術,明亮的光線將蓮池襯托的宛若白晝。
一個個士兵狼狽慘叫,原本應該清澈的水血紅色一片,彷彿是受害者的血液染紅了池水,劇烈的水波顯示下面或許隱藏着什麼東西,凡是被拽到水下的士兵沒能再出來。
果斷用魔法救下正要被拽下去的士兵。
“發生什麼事情?”
“水……水下面……”被問話的士兵驚魂未定,瑟瑟發抖,說話磕磕巴巴,“突然伸出黑色的東西抓人……”
娜娜莉看向蓮池,士兵被她救下來後池子就安靜了,水底下的東西沒有再作亂,似乎是害怕了聖光。被吵醒的怒氣尚未消退,果斷朝蓮池丟聖光魔法淨化邪惡,這一舉動激怒了那東西,猛然探出幾根巨大的黑色觸手兇猛抽向她,要麼被抽個半死,要麼被拽下去,兩種後果。
吃過苦頭的士兵驚恐不已,趕過來的看見這詭異情況也是大驚失色。
黑色的邪惡之物狠狠撞上堅固的聖光璧,跟西瓜掉地上似得瞬間粉碎,接二連三有觸手探出來抽向娜娜莉,被逼到絕境的垂死掙扎,全都是以卵擊石,蓮池一陣劇烈翻滾,終於平靜。
這個池子,是王魂打傷阿卡納丁的地方,噴流的血液淌入蓮池,誰都沒有注意。
對着蓮池丟了一個檢查魔法,沒有異樣反應,中間那條走道表面有微弱的邪惡氣息反應,娜娜莉如有所思。走上蓮池中間的通道,站在對魔法起反應的地方,向下看,水面不詳的血紅色已經褪去,恢復清澈。
突然,通道塌了。
娜娜莉反應不及掉了下去。
蓮池的水瞬間淹沒她,不會游泳的旱鴨子連掙扎都省了,跟石頭似得沉下去。
這吃人的蓮池已經吞噬掉好幾個守衛的性命,看見她掉下去連掙扎都沒有就沉了,更加不敢跳下去救人。
蓮池並不十分深,但對於娜娜莉來說很深,手腳彷彿被什麼困住一樣,無力的划動連掙扎都算不上,意識體不會窒息,但她卻感到了痛苦,這感覺像是窒息,像是落入無底的深淵泥潭,力氣漸漸流失。
魔力也變得很奇怪,瞬間被什麼壓制了似得。
頭痛欲裂,無法使用魔法。
白皙的皮膚表面浮現一條條詭異的紅色紋路,從皮膚脫離,形成一個奇異的立體魔法陣將娜娜莉包裹在裡面,水被排斥出去。金色的點點星光,漸漸形成一個人形,娜娜莉艱難的睜開眼睛,迷迷糊糊間看見哥哥向她伸手,終於安心,放任自己昏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