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的事永遠都是莫名其妙,對於心思多變,容不下放棄的任文萱來說,更讓她變得不可理喻。
同樣的,什麼話都憋在心裡的宋缺也會讓人感覺不到任何可以安心的地方。
從認識到如今,宋缺只在任文萱快‘死’當初說過他愛她的話,而以後,幾乎沒有再說過,更沒有和任文萱說以後,許下愛的諾言。
雖然任文萱那性子未必會信,但是說與不說卻是另外一回事!
心思很深的人,有時候也需要言語上的安慰和安心的。更何況,每每出現感情危機,宋缺第一反應不是該怎麼挽救,而是懷疑任文萱心裡是不是還愛自己!
偏偏兩個人都不是會將自己心中的事攤開出來說的性子,這樣
兩個永遠也說不出話來得兩個人,註定會陷入一個又一個死結。
這兩人如今還沒有意識到,就是意識到了,她們也只會針對一些能說的說出來,也不會完全放出自己,全部裸|露在對方面前。
這是天性,兩個人都是強勢的一方,不需要依賴另外一方,除了感情,她們都還能守住自己的空間和本性。
加上兩人同樣自尊自負,都有心讓對方臣服,而自個從未想過臣服於對方,矛盾自然而然就會產生。
雖是如此,但是兩人沒有觸及雷區,他們的感情反而會因爲本性繼續保持着感情的熱度,說到底,他們之間相互吸引,和對方本性相關。
任文萱的雷區一直便是宋缺放棄感情去追求無情道。
而宋缺的雷區是任文萱絕情以及她反覆無常的變心。
這一次,對於他們兩個而言,都踩中了對方的雷區,所以才引出了這對夫妻相互試探和暗鬥。
到了這地步,兩人反而不會用吵架這種直截了當的形式來解決,而是都在各用心機,讓對方認輸,進而臣服。
不過兩人還是沒有奈何對方而已。
在這場試探和暗鬥中,兩個人什麼手段都能使出來,尤其是任文萱,更是無所不用其極。
言語動搖不了宋缺的心,她便用上了行動。
行動過後,宋缺還是告訴她,情和欲是可以分開的,這期間任由任文萱如何誘惑,如何,宋缺一直堅定着自己的心。
等到魔功用到了極致,宋缺快在極樂中睡去的時候,他的心和言語還是沒有絲毫破綻。
到了這時候,任文萱也累了,趴在他身上也睡着了去。不過睡之前,她還在算計着醒來後讓他認輸的辦法。
天明。
年輕的夫妻聽到女兒翻坐起來的聲音驚醒,阿姮不由地揉了揉眼睛,沒有看到娘,她癟了小嘴,手拍打着小牀邊的簾子,簾子上的鈴鐺頓時響了起來。
任文萱的手搭在宋缺的胸口,下顎抵在搭在他胸口的手臂上,向上垂眼看他。
“你說,阿姮醒來是先叫你還是我?”
宋缺微微一怔,昨日裡她還冷漠虛假着,現在……
任文萱摒去了故作的表情,完全以自己真切的反應應對,此時就像普通夫妻一樣,在逗玩着女兒。
她見他不說話,另外一隻手去摸他的嘴。
宋缺抓住了她的手。
“你在打什麼主意?”這時候,宋缺反而比昨天更緊張了。
任文萱嗔道:“宋郎你太過無趣了……我正經得和你說閒話。”
宋缺不信,通常,在他和她起了分歧後,越正常的她反而更加危險……因爲,越正常的她,對自個有着致命的吸引。
任文萱經過這麼多次,顯然也意識到這種情況。
“沒有,不過是我想通了而已。”
什麼想通?
任文萱伏在他身上,不緊不慢地說道:“我覺得我太過緊張了,你的打算向來很少改變,所以我覺得沒必要白費力氣了。”
宋缺心中一驚,說道:“這樣就好了。”
任文萱笑道:“我有阿姮,你啊,就變得不重要了,你成功也好,不成功也罷,都是我一個人的。也許,你成功突破了,我還自在一些,你追你的道,我玩我的事,更加不衝突了。”
“你……”宋缺皺眉。
任文萱擺擺手,在阿姮喊“娘”的時候,人已經下了牀,將阿姮抱起來轉一轉,讓阿姮開心的笑後,她整個人很輕鬆地道:“阿姮果然只會叫娘!”
宋缺此時格外的鬱悶。
隨後,任文萱小聲和阿姮說出去吃早食的事,等到打定了注意,她不在意的說道:“你回吧,我帶着阿姮再玩幾天才送她過去。”
宋缺眉頭還未鬆開,反而看着任文萱好一會兒,感覺她真的突然間就看清楚了,朝着他不想發展得方向上去,他也起了身,之前的法子不能用了。
看着她們閒適的母女兩個,他低聲說道:“其實你說你非祝玉嬋,我信你。”
任文萱抱着阿姮輕柔拍動的手有一瞬間的靜止。
“宋郎要是心口如一纔好哩。”她笑得格外歡快,這樣的笑容給人一種說不清楚的危險。
隨後道:“可是我還是祝玉嬋,怎麼辦?”
宋缺這些日子想了很多,想過很多事情,心中偶爾閃出的念頭讓自個心悸,直到看到一對夫妻纔想明白了一件事。
那對夫妻不過是嶺南一隊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夫婦,不過一兩銀子的小事,卻因爲信任的問題差點造成了生別的結局,讓宋缺很心驚。
其實他並非不信阿萱,而是阿萱以前所爲,讓他信不得。
或許說,他不信也未嘗不是一種害怕。
一件好事,他保持不信,結果如果是她在騙他,他不會有什麼失望的心情,而如果是真的,他會很驚喜。
相應的,如果出現了壞事,比如這次,她突破了天魔十八層的大宗師修爲,已然表明她在和氏璧看到的事已經能夠影響到她的感情。
她說她不是祝玉嬋,之前也說過,結局發生了改變,他需要感謝石之軒,這是說明,她分得清命運和現實,而且心境沒有一絲爲命運所影響。
宋缺知曉突破大宗師之路的困難,又見阿萱跑了,他的第一反應是她又在騙他,這次騙他可不是其他小事,而是很嚴重的大問題。
人的感情本就多變,就像他自己,無情道基那會兒,當斷就很乾脆的斷了。
阿萱的性子更是格外反覆,他打心底覺得,她那格外不定性的性子會隨着時間的久遠,感情一點點消卻,等到沒有激情,她必定不會呆在他身邊,而是繼續去追尋她想要的日子。
他以爲這個時間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至少也在十年後,可是沒想到和氏璧預言給了他一擊。
他之前懷疑,她在和氏璧中看到了日後她和自己感情消卻的那一天,所以她走了……然後出現死劫……
不過看了那對夫婦之後,他就完全否定他之前的猜疑,他還是不知道他和阿萱會走多遠,但是名分已定,他和她目前是相愛的愛人,那麼就該相信對方,夫婦之間如果沒有信任,感情會消磨得更快,他現在的心態還是和未成親一樣,而阿萱也是如此。
但是細想來,有了阿姮以後,阿萱就沒怎麼騙他了,就是騙他也只是一些小事,只能算是無傷大雅的玩笑。
阿萱的心態沒變,但是行動卻在不自覺地改變,而他在一遇見大事,心態支配着行動……
阿萱就是看到他的猜疑,纔會走的……
宋缺的想法在一天天改變,也在找到任文萱的時候找到了真相。
不過任文萱可不會如當初那般好說話了,有過一次猜疑,她也會對他產生猜疑。
所以,現在的任文萱懷疑宋缺知道她的心思來說好聽的,根本不是口不對心。
正好宋缺問起尚雲海,任文萱就隨手拿來一試。沒想到,觸及了她最恨宋缺的地方。
讓她不開心了,她怎麼會讓他開開心心。
“祝玉嬋很喜歡了緣,也對尚雲海很有好感。”於是,任文萱繼續說道。
了緣是祝玉嬋的愛人,而尚雲海,不過因爲美仙而愛屋及烏,將其當做了‘女婿’看待,對於女婿,‘丈母孃’總是有好感的。
宋缺心中一緊,以後定要禁止這兩人進入嶺南境內。
“那阿萱你是否喜歡他們?”宋缺反問。
任文萱笑了起來,這次她是信了宋缺是真心信了她說的非祝玉嬋的話。
將阿姮抱到他面前,輕柔地道:“剛帶她出來的時候,在我面前不停地喊爹爹,後面一直哭。”
宋缺的面容不由地暖和起來,很熟練得抱起了阿姮。
阿姮不停地掙扎,顯然對於突然換了的懷抱有些不滿。而且好像抱她的人是剛纔那個嚇壞自己的人,當下她更不樂意了,可憐巴巴地看着任文萱:“娘……”
任文萱摸了摸她的小腦袋,說道:“原本是打算再過些年,等到她記得人的時候纔回去。”
宋缺冷眼掃將過去,任文萱絲毫不在意。
“不過孩子難帶,你帶回去罷。”
“阿萱這是何意?”她不回去?
任文萱說道:“我還有很多事要解決。”
宋缺皺起眉頭,說道:“什麼事?”
任文萱斜了他一眼:“怎麼,才說了信人家,現在又在猜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