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由夏目說出來,相當於說,如果那一天來臨,我會將你斬於劍下。
明明是那樣殘酷的話語,的場靜司卻聽得微笑了,他把下巴擱在夏目頭頂,眷戀的蹭了蹭。
“這就足夠了,”頓了頓,他又重複了一遍,“真的足夠了。”
“喪失了理智的我不配與你並肩而立,真有那一天的話,你的劍應該從這裡刺進去。”他拉着夏目的手,按在自己左側心臟的位置,嗓音愈發輕柔,甚至興奮得有點發顫。
“然後飲盡我的血,吞噬我的骨肉,一絲一毫也不要剩下……這樣的話哪怕死去,也沒有人能夠把我們分開了!”
“誰會這麼做啊?!!”夏目崩潰的擡起頭,“靜司先生不是所有人都是變態的!!!我……”
他像被卡住喉嚨一樣立刻就收住了聲音,溼潤的觸感落在眼睫上,是溫柔得讓人心慌的力道,他下意識的掙扎,方纔還溫順有禮的魔都之主這一次展露了骨子裡的強硬,有力的手臂不容許他有半分逃離的機會。
“果然我還是不甘心!無論最後結果如何,至少,今後的餘生中你必須銘記着我!”
“夏目……你是知道的吧?”
金杏的妖瞳中,豎立的瞳孔緊縮到極致,似乎猜到了的場靜司想要出口的話語,夏目努力試圖阻止,“請不要再說下去了!拜託了靜司先生!”
“你什麼都應該知道的,你的百鬼會給你最全面的情報,雖然一定會漏掉這條,可我不信你會半點沒有察覺!天狐有洞察人心的本能吧?”
“請……”
“也許我真是瘋了吧,竟然覺得這樣欺負着你開心到整個人都在發抖,你應該知道的……”
金色的妖紋爬上臉頰,天狐在情緒激動之下完成了妖化,微有些凜冽的嗓音吐出阻止的話語,“不要說下去了,靜司!”
的場靜司完全沒有住口的意思,他貼在天狐耳邊,魔角出現在頭頂,緋紅的妖紋亦是漸漸爬上臉頰,他笑吟吟的、近乎帶着惡趣味的吐字清晰——
“……我心悅你啊。”
“轟”的一聲巨響,水中翻卷出無數巨大的漩渦,兩股妖力以一種可怕的力道對撞,將沙礫都絞碎成細細的沙塵,浸潤在水裡。未痊癒的傷勢對的場靜司有些影響,他不得不戀戀不捨的鬆開手,瞬息間拔出布都御魂與天羽羽斬交擊,兩把刀劍齊齊發出劍鳴,他們之間的戰鬥真是久違了的。
天狐金杏的妖瞳中含着幾分羞惱的怒火,攻勢卻異常冷靜,七尾的力量絕對不容小覷,又完善了體內的魔術迴路,鳳凰的火焰流淌進劍意之中,近乎有了當年千姬駕馭火焰的風采!
“惱羞成怒了嗎?”的場靜司無意識的舔了舔脣,魔刀光華更勝,“就像現在這樣,看着我,只看着我!憑什麼我只能一廂情願,而你可以裝作一無所覺?”
天狐皺眉,他的身體還沒有成長到最巔峰的狀態,現在手腕有些微微的發抖,不得不反覆握緊劍柄,注入更爲龐大的妖力。
的場靜司更是逼近一步,滿意的看到天狐的妖瞳有些不安的閃爍,頓時也顧不上腹部再次撕裂的傷口,笑容十足的蠱惑,“這世界上只有我能與你相配,你不需要那種無意義的聯姻,就更應該選擇我。看吧,我是看着你長大的啊,這麼多年,人類或者妖怪的友人都會斷了聯繫,只有我們是始終相伴的。”
天狐眼神飄忽了一下,不,始終相伴的是貓老師纔對。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隱藏吐槽,的場靜司不着痕跡的攥緊了刀柄,嘴上不遺餘力的抹黑銀色妖怪。
“至少我不會沒用到只是每天吃小魚乾!”
夏目:……好有道理我竟然心動了怎麼辦?!!
可是先等等!靜司先生不吃小魚乾沒錯,骨女崩潰的臉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
【陛下至少處理一下三個月前的政務啊啊啊!】
而且那句“看着你長大”聽起來很親密,但是爲什麼有種森森的養成的即視感?
果然江山易改變態難移!說得好聽其實比貓老師還糟心啊喂!
夏目默默的默默的,後退一步,默默的默默的,撕開了一張傳送符紙。
飛艇“天空帝國”之上,銀髮青年有日耳曼民族特有的嚴肅輪廓,只是此時卻自得意滿的笑着,眼神嘲諷的看着眼前一行人,視線在圓滾滾的招財貓身上停留一瞬,眼裡諷刺的意味更重了。
“沒錯,是本大爺!偉大的無色之王!侵佔你的身體是你的榮幸!”
修身的風衣微微一蕩,銀髮青年一手遮面,陰鶩的視線從指縫中透出,像要擇人而噬的蛇一般,似乎能聽到陰冷的吐信之聲。
“阿道夫·k·威斯曼,封號‘白銀’的第一王權者,一整個世紀頂着懦夫的頭銜!”青年歪着頭,流露出惡毒的神情,“本大爺沒想到,那種力量竟然與你的靈魂同在!真是可惜了……這僅僅只是一具無用的肉身而已。”
原地轉了個圈兒,他嘴裡哼着古老的歌劇,那一瞬的神情就像真正的威斯曼一樣,可是不到一秒,他就捂着臉大笑起來,“所以,現在要拿我怎樣呢?這可是你的身體啊!捨得嗎?捨得毀掉嗎?毀掉的話,不就無·家·可·歸了嗎?!”
無色之王刻意用了有着德語風味的日語,好像在刻意提醒他一般,看到伊佐那社有些茫然和掙扎的神情,恍然大悟似的說道:“本大爺倒是忘了,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去,似乎是摔到頭了呢,真是可……憐……”
“轟轟轟——”劇烈的爆炸聲伴隨着鋼鐵被擰斷的“咯吱”聲,飛艇劇烈的側歪了一下,無論是伊佐那社一行還是一直在中二的無色之王,都不約而同的找到了抓握的地方,防止自己被劇烈的動盪甩出去,圓滾滾的招財貓突然睜大了眼睛,四爪扒在地上抓出了刮痕。
“這氣息是……夏目?”
又是一陣劇烈的顛簸,neko沒能抓穩,驚叫一聲向後倒去,伊佐那社和夜刀神狗朗有心救援,動作卻比不上銀色妖怪迅速,招財貓在一陣刺目的銀光中幻化成巨大的原形,將三個人牢牢地護在一起,強大的妖力四溢,構造出一個小小的避風港一樣的地方,伊佐那社總算鬆了口氣,甚至有心思去想無色之王說的那些話。
【本大爺倒是忘了,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去,似乎是摔到頭了呢。】
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曾經……從高空中掉下來嗎?模糊不清的記憶,是不是就因爲那時的墜落?
在各種亂七八糟到處翻滾的雜物中,他努力看向無色之王所在的方向,正好看到頂着銀髮青年殼子的無色之王表情扭曲了一下,似乎發現情形比較危險,他於是果斷的放棄了這具身體。
是的,放棄了。
有什麼東西轟的一下在伊佐那社腦海中炸開,像繽紛的焰火一般,一點一點的流焰幾乎要把思維燒灼,他好像想起了很多東西,北國的大雪,年輕的中尉,巧笑的女子,還有銀翼的飛艇……
原來,是這樣的啊……
一縷白色的靈體從青年身體裡脫身,幻化成一個紅白相間的狐狸臉,輕盈的好像沒有重量一樣,扭扭身體就要逃走,銀色妖怪喉嚨裡溢出不悅的低吼,伸爪,像貓咪拍毛線球老鼠玩具或者逗貓棒一樣,直接糊了上去,看那種毫不留情的樣子,估計拍過去無色之王最好的結果就是剩一口氣_(:3ゝ∠)_
他沒能拍成,狂亂的風中,有人一把握住了脆弱的靈體,說來奇怪,這種近乎虛實之間的物質,現在簡直像有實體一樣,被緊緊握在手中,不住地發出尖叫。
“本大爺不會放過你的!快放開本大爺讓後跪下賠罪!聽到沒有!喂!”
手上的力度驟然加大,靈體被攥緊成細長的一條,悲鳴出聲。
“本大爺錯了啊啊啊!放過本大爺!豈可修快放開!”
銀色妖怪本來在擔心夏目性情溫和,哪怕無色之王出言侮辱也不會下太重的手,但是看到夏目臉頰上蜿蜒的金色妖紋以及那雙凜冽的金杏妖瞳,他就知道無需擔心了。
23333讓他去笑會兒不行了!無色之王真是點背竟然正趕上夏目妖化的時候!被妖怪思維主導的夏目可不像平時那麼好說話,被這樣粗鄙的言語冒犯了尊嚴,簡直是分分鐘讓無色之王后悔來到世上的節奏!
無色之王幾乎要一口氣上不來在這裡英年早逝,好在夏目大發慈悲,略略放鬆了力道,狐狸形態的靈體剛鬆了口氣,就被囫圇的塞進了一個小小的狐狸玩偶體內,目測是很便宜的路邊攤產物,無色之王炸起了渾身的毛,那邊的銀色妖怪已經笑得直打跌了。
他真的愛死夏目妖化後的狀態了,言辭古拙,真要氣死人不償命也很輕易,比平時更多幾分凌厲和冷淡,雷霆手段處理一切事物,而且,唔,處理政務的速度也會提高好幾倍,還完全不用人幫忙!他就可以優哉遊哉的躺在大太陽底下,啃一個紅豆沙饅頭,幸福的養膘……不對是修身養性!
天狐神情冷淡的把玩偶丟給伊佐那社,已經找回記憶的白銀之王動作很快,迅速的接住了無色之王,見他確實被束縛在了玩偶體內,忍不住微微一笑。
“現在,你可是落在一個懦夫手裡了。”
玩偶無法發出聲音,只能急得跳腳,無色之王意識到被關在少年身體裡的白銀之王已經恢復了記憶,可惡,要是往常他肯定不會懼怕的,可竟然在他被束縛住的時候……
冤有頭,債有主。妖怪的思維從來簡單到近乎粗暴,夏目交出了無色之王,對銀色妖怪點了點頭,就將目光投向慢慢雲海之中。幾道赤色雷霆閃動,黑龍夭矯的身形若隱若現,與夏目的戰鬥讓他整個人都興奮起來了,果然,這世界上唯有夏目能與他相配!
感受到黑龍滔天的戰意,夏目只得再次拔刀,天羽羽斬雪亮的刀光輝映着金杏的妖瞳,讓人有種這把神劍其實很溫暖的錯覺。
“還沒有冷靜下來嗎,靜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