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古斯都·波吉亞,作爲這一代波吉亞家族的首領,歲月的沉澱爲他帶來了不怒自威的氣勢,哪怕面對魔術師協會得分會長也表現的不卑不亢,此時眼中正隱隱跳動着怒火,看一眼坐在他下首的孫子,又生生隱忍了下來。
“亞伯拉罕先生,我波吉亞家族這些年一直與協會保持友好,每年的交易額也是固定的,現在驟然讓我們拿出此等數量的黃金,實在是強人所難!”
意大利分會長舒適地靠在沙發上,他是個有些乾癟的老人,目光總透出兩分貪婪,對於波吉亞家族的抗議言辭,他表現的滿不在乎,徐徐開口道:
“正是因爲有過常年的合作,纔會只增加了這點份額,雖然我感到很可惜,但是如果真的拿不出來……我恐怕真的要終止我們的合作了,鍊金道具也不會提供,尤其是火炎精煉寶石。”
奧古斯都拍案而起,緊皺着眉,“閣下是否太過分了!當初合約上可不是這麼寫的!”
“上一任會長簽訂的合約,與我又有什麼關係呢?”分會長諷刺的笑了,“那個蠢貨,白白讓利這麼多,像個苦修士一樣的日子可不是我想要的!波吉亞家族既然給不了分會更多的利益,趁早中斷這無聊的合作纔是正理!”
“爺爺!”埃德蒙多·波吉亞站起來,他是標準的意大利人外表,輪廓深邃而迷人,尤其是那雙海藍的眼眸,讓人想起清晨之時的愛琴海,有種波瀾不驚的淡漠,如果給他時間,他會成長到一個怎樣的地步?奧古斯都也不知道,他只是轉向他引以爲傲的孫輩,看到那青年向他微微搖頭。
心中一片苦澀,他頹然的坐下去,知道這個延續了幾代的合約恐怕在今天就會終止。他真是老了,已經不復當年的果敢,這次竟然要孫輩爲他做出決定,他爲後繼有人而高興,同時又有着中斷合約的失落,疲憊的擺了擺手,他把所有事都交給了埃德蒙多。
青年轉動冷冽的海藍眼眸,嗓音也是冷淡自持的。
“亞伯拉罕分會長,請恕我無法接受如此過分的要求,就於今日終止合約,希望分會長早日找到下一個合作伙伴。”他接着就吩咐女僕送客,禮貌雖然有了,卻完全不是分會長所想的那樣。
他理想中的情節,應該是波吉亞家族苦苦挽留,他再順勢提高價碼。算盤打得噼啪響,卻毀在這年輕人的一句話裡,不由得露出好似被羞辱的神情。
“奧古斯都先生,我以爲現在波吉亞家族當家做主的是您!”
“埃德蒙多等同於我,這件事我已經全權交給了他。”
反正已經決定放棄合作,波吉亞家族的家主也不會關心的不得罪的問題了,袖手倚在沙發靠背上,圍觀分會長被氣得暴跳如雷。
呵呵,真是忍你很久了!
恰在此時,有家族成員匆匆前來彙報,“BOSS,少主!英國魔術師協會本部來人!”
分會長一口氣卡在了喉嚨裡,不上不下噎得難受。
埃德蒙多看着他憋得通紅的臉,有些快意的勾了勾脣角,擡頭對家族成員說:“快請進來,正好分會長也在這裡,說不定還是舊日好友。”
語畢,就看到分會長的臉色更難看了。
他哪裡與本部有什麼聯繫?!英國本部秩序莊嚴,權錢交易決不能放在明面上,一塊石頭在倫敦砸下去,恨不得就能砸中三位實力高強的魔術師,更別說又有無數貴族聚居在那裡,體內包蘊着綿延數代甚至十數代的魔術迴路,無論從哪個數量上還是質量上都完勝他這種才傳了兩三代的野路子!
更別說還有那種底蘊,聽說倫敦尤其是位於大英博物館內部的時計塔,傳導魔力的媒介可不是黃金而是無價的寶石!甚至還有專門的寶石魔術學科,與其說是學習不如說是大把的燒錢!魔術世家纔不會在乎那點小錢,他們動輒就揮灑千金,甚至登上擂臺,只爲了爭奪一塊小小的中意的寶石。
那是個嚴肅而殘酷的地方,唯有強者才能生存!外放出來的分會長名義上好聽,其實跟放棄沒什麼區別,他們已經失去了進步的可能,於是被派到各地承擔一些雜務,以便讓本部的魔術師能更安定地研究。
何其冷酷!但這就是協會的鐵律!
低調的純黑斗篷在陽光的映照下銀紋閃爍,斗篷遮掩下是時計塔墨綠的制服,因爲不在塔內,徽章早已取下,只有黃金與水晶雕琢的懷錶閃爍着奢華的光,年少的魔術師從容地走進門,略一鞠躬,禮儀精當到無懈可擊。
“貿然拜訪,失禮之處還望見諒,”魔術師擡起淺琥珀色的眼眸,顏色純粹到不可思議,“實在是有要事與分會長相商,有關突然出現在意大利本土的吸血鬼,分會長可否給我更確切的信息?”
埃德蒙多下意識的看了分會長一眼,同樣是魔術師,卻有着雲泥之別。年少的據說是來自英國本部的魔術師氣度優雅,宛若油畫裡走出來的光神,分會長卻精明而貪婪,眼睛只盯着黃金——這難道就是本部與分會的區別?
分會長的臉色迅速蒼白起來,他不是分會裡負責接待的那個白癡,雖然魔術造詣可能算不上上流,但是眼裡卻在多年的磨練中練就的不凡,他一眼就看到了那隻懷錶,黃金的錶鏈燦爛的垂下,卻不是代表財富,而是身爲英國本部榮譽客卿的地位象徵。也只有財大氣粗的英國本部,才能爲每一個他們覺得有拉攏必要的魔術師贈送一隻堪比魔術禮裝的懷錶,懷錶代表卓越的潛力與深沉的期待,這個年少的魔術師將會成爲協會的中流砥柱,也許還不止。
魔力被一絲不漏的收攏進體內,禮儀半點不錯,微笑起來寧靜而柔和,可見心智也遠超同齡人。所以這可能是個大家族裡出來的小怪物,有導師手把手的教導魔術或者爲人處世,資源最大限度的向他傾斜,他所坐擁的一切都是分會長終生不敢肖想的。
嫉妒嗎?也許有,更多的是惶恐,分會長利落的從沙發上站起來,半點不敢含糊的深鞠躬,“您大駕光臨,實在是西西里分會的無上榮幸!敢問……是哪位大人門下?不,我不是在冒犯您,只是想要有個瞻仰的對象……”
“無需如此恭敬,”夏目微微一笑,看樣子分會長是個拎得清的,要是也像接待的魔術師那樣,他少不得又要費一番手腳,當下就說出了在魔術師之中的身份,“阿其波盧德之姓氏冠於我名之上。”
阿其波盧德……九代,不,現在是十代傳承的貴族世家!分會長有所聽聞,聖盃戰爭之後,肯尼斯·艾爾梅洛伊·阿其波盧德據說被摧毀了魔術迴路,正當各種攻擊嘲笑到來時,繼承了他衣鉢的弟子阿其波盧德家的敵人跌碎了眼鏡。
大弟子韋伯·維爾維特堪稱魔術研究的奇才,這兩年頻頻發表論文,幾乎獨霸現代魔術科的整個天下,身邊又有一位聖盃戰爭遺留下來的英靈,導致他一時之間成爲炙手可熱的人物。
肯尼斯的小弟子也是關門弟子……更可怕!時計塔三場入學測試多少人幸災樂禍的等着看笑話,沒想到第一場那孩子就現場煉製了點石成金藥劑,第二場展現了愛因茲貝倫家的銀絲鳥之術,第三場媽蛋寶石魔術都上了喂!你想過與你同場考試的考生們絕望的心情嗎?
當然,這些小道消息都是阿其波盧德家的那位殿下徹底穩定了根基後才傳出來的,肯尼斯倒下後這個有名的魔術師世家風雨飄搖,低調行事纔是聰明人的做法。
思及那些流言或者真相,分會長更爲恭敬,“原來是阿其波盧德家的殿下,我手中確實有些資料,那些吸血鬼干擾到殿下了嗎?我馬上派人……”
“不必,”夏目搖頭,提起了之前看到的情況,“本地分會與波吉亞家族有合作嗎?我記得解除合作有一系列的評定吧?這樣草率的口出惡言,本部的風評也會受到影響的,還有,分會招待人員的素質是否也有待提高?”
分會長心中叫糟,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那個蠢貨不是已經叫他收斂點了嗎!
果然——
“一時不平之下,拆毀了半個大廳,請不必擔心,賠償費用稍後會送到府上。”夏目仍然微笑着,分會長現在可再也不覺得他親切了!
“KUFUFUFU……”六道骸輕笑幾聲,腦袋上的鳳梨葉子晃了晃,“對這種人還談什麼賠償?御下不嚴是他的失職,何況單看分會長的作風,就知道小小的接待員只是有樣學樣而已。”
分會長頭上冒出冷汗,急急地想要解釋,夏目卻已經側過頭去,稍微打趣了一句。
“骸君怨氣很大的樣子,看樣子在那裡等了很久啊~”
“只不過是兩天零一個上午而已,我還不·放·在·眼·裡。”六道骸咬字清晰,神情溫良的回答,但是滿滿的惡意撲面而來,顯然心中不忿良久。
夏目默默的轉回頭去,發現那個西裝筆挺的青年已經注視他良久,一雙眼眸猶如海洋般深藍,讓人難以分辨他的情緒,見夏目終於看過來,上前一步伸出手。
這種舉動其實有些失禮了,有客人上門拜訪時,應該是客人先伸手,主人才能順勢伸手行握手禮,夏目不認爲這位黑手黨大家族的繼承人會不懂這點,於是這算是……迫切的希望結交他?
下意識的露出微笑,夏目伸出手與對方交握,“初次見面,波吉亞先生。”
嗓音還帶着些許稚氣的清亮,又夾雜着少年的凜冽,埃德蒙多眼神一軟,握手的時間忍不住長了些,夏目不得不以眼神示意,他才略有些不捨的鬆開手。
波利亞家族的首領表情有些怪異,自家孫子早在幾年前就言明他對女性沒有興趣,對男性也暫時沒什麼想法,除非遇到理想型,否則就一輩子獨身。首領急的頭髮掉了一大把,也沒能阻止得了,這幾年唉聲嘆氣,看着自家孫子一天比一天出色,一天一天形單影隻,到最後只祈求老天能讓那個理想型趕快出現,男的女的都認了!
所以現在是……遇到了理想型?
雖然是他的親孫子他還是想罵一聲——禽獸啊!!!
那孩子纔多大?不不不年齡不是問題,問題是連分會長都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這來頭得多大?
細思恐極!波吉亞家族的首領迅速咳了兩聲吸引衆人的注意,那位年少的魔術師看過來的時候,他自詡閱人無數還是心尖一顫,那種顏色太過光明純粹,對常年沉浸在黑暗中的人而言是種致命的誘惑,這麼多年這孩子竟然從容的長這麼大,他家長輩不知要費多少心。
“貴客登門,不如一起去花園裡喝杯茶?如果說對抗吸血鬼,波吉亞家族絕對是先行者,想必能提供一些有價值的信息。”奧古斯都·波吉亞儘量笑得慈祥,好在夏目很給面子,六道骸不置可否,分會長什麼都不敢說的陪着,頗有種度日如年的煎熬感。
最氣人的還是埃德蒙多那混小子!竟然笑了!平生罕見的幾次對他親爺爺笑了!
夏目覺得有點不對勁,新認識的波吉亞家族的少主對他好感簡直爆棚,體貼的爲他拉開椅子又倒好紅茶,等到詢問他要加幾勺牛奶的時候夏目搖頭推拒了,自己加了幾勺牛奶,不捉痕跡的垂下手,黑龍泄憤一般勒得死死的,正拿他的手腕磨牙。
這下再傻他也知道,靜司先生不太樂意他與這位少主接觸,這些小動作是憤怒的證明!
的場靜司:嗷嗷嗷不要跟他說話不要跟他對視不要理他不要理他讓他滾滾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