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淵府內。
書房中,董淵正與一名劍客裝束的中年人密談。
董淵一身儒袍,皮膚黝黑,陰鷙的雙眼散發着幽冷的光芒,塌鼻子,闊嘴寬腮,一綹山羊鬚在他說話時一晃一晃的,很是滑稽。
中年人細眼寬腮,鷹鉤鼻,高顴骨,一臉虯髯。他殺氣內斂,如果不是一身的劍客裝扮,別人定不會想到他是一名劍客,而且還是一名頂級劍客。
董淵看着劍客,一臉嚴肅:“將軍,吾已派人打探清楚,盧植府上的那個劉戰就是吾要找的人。”
對面的劍客一臉冷峻,不置一詞,一副繼續傾聽的姿態。
這個劍客打扮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號稱天下第一劍的王越,現任虎賁將軍,主要負責拱衛皇宮外圍。王越此人功利心極強,一心想當大官,極度貪財,只要你出得起錢,他可以爲你殺任何人,當然不包括他自己。
王越雖然在軍中任職,可平日裡卻依然是一身劍客裝扮,長劍從不離手,就連睡覺,他都抱着那把破舊的長劍。
董淵見王越一言不發,繼續說道:“吾此次讓將軍出面,實則是因爲吾得到消息,劉戰此人身懷絕技,不是一般的人能殺得了的,所以勞煩將軍辛苦一趟,把那小子……”說着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抹脖子的動作,然後又取出提前備好的一箱金子放在案上打開。
一時間,耀眼的金色光芒噴薄而出,瞬間鋪滿了整個書房。
王越眼睛一亮,貪婪地看着一滿箱的黃金,有些激動地說道:“大人只管放心就是,越定將那劉戰的頭顱交於大人。”
“嗯,如此甚好!這是淵的一點小小心意,請將軍收下。”董淵說着把裝滿黃金的箱子蓋好,往前輕輕一推,隱隱有送客之意。
王越會意,緩緩地站起身來,搬着一箱子黃金徑自離去……
……
皇宮內,騫碩寢室。
一陣摔杯砸器的聲音響起,騫碩在屋內扯着尖細的公鴨腔衝一名玄衣勁裝的女子大發雷霆:“一羣飯桶,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要你們有何用!”
女子如一尊雕像立在那裡,一動不動,一言不發,靜靜地接受着上司的怒火。
“查!給我徹查到底,一定要查清到底是怎麼回事,三十個木牌月影衛一個都沒回來,她們都是吃乾飯的嗎?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影舞者都殺不了!”
“是,尊者。”女子機械地應道。
騫碩這個閹人居然還是個什麼狗屁尊者,真是讓人意外!
看來騫碩成立這個月影衛是得到了劉宏的默許的,不然這閹人也不會搞出這麼大陣仗。
騫碩背朝玄衣女子,接着問道:“那個少年是什麼來路?”
“少年姓劉名戰,據說是一位隱世高人的弟子。這次月影衛全軍覆沒應該就是拜他所賜。”玄衣女子一拱手,機械地回答着騫碩的問話,不過她在聽到劉戰的名字時面癱一般的臉上出現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波動。
“竟然是他!沒想到這小子居然深藏不露,能以一已之力硬撼三十個月影衛,當真讓人意外,看來是咱家看走了眼哪……”騫碩雙眼微眯,咬牙切齒地說道,說完轉身看着玄衣女子道,“蓮兒,面對三十個木牌月影衛的襲殺,你能活命嗎?”
“屬下不知。”
“這劉戰居然是個硬茬子,這下夠他們那幫人受的了。”騫碩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罷了,先不用管那個叫劉戰的少年,自然有人會要他的命,我們就不必橫插一足了,以免招惹是非。”
“屬下遵命。”
“還有,那名影舞者回到盧府了嗎?”
“昨日回去了。”
“那就先不用動她了,看她還會不會給我們傳遞消息,如果兩個月之後她不把盧植府上最近的情況稟報上來,格殺勿論!”
“是,尊者。”
“好了,你先下去吧。”
騫碩話音一落,玄衣女子便躬身施禮,轉身離去,動作乾淨利落,一點兒也不拖泥帶水,彷彿所有的事情均不能引起她感情上的波動,她像機器人一樣只是按照指令行事。
……
皇宮內,德陽殿偏殿,漢靈帝劉宏正摟着一名美豔動人的宮女,慢條斯理地喝着美酒,一臉的享受與墮落,他一邊摟着懷裡的宮女,一邊斜眼看着下面一羣身着輕紗的舞女撩人的舞姿。
偎紅倚翠的劉宏絲毫沒有覺察到殿外的某個角落裡,一名黑衣人伏下身子,緊緊地盯着殿內……
一曲舞完,劉宏笑嘻嘻地衝下面的舞女一揮手:“再舞一曲——”說完推開懷中的宮女,晃晃悠悠地來到了舞池當中,他在衆多舞女當中穿梭,一會兒摸摸這個,一會兒拍拍那個……
悠揚的樂曲在殿中徘徊,動人的舞蹈卻被劉宏攪和成了嬉戲打鬧。衆舞女似乎是與劉宏嬉戲打鬧得多了,對劉宏的喜好拿捏得比較準,她們一個個彷彿花叢中的精靈,翩翩起舞間巧妙地躲開劉宏伸來的鹹豬手,卻又躲得不夠徹底,嬉笑着讓劉宏能輕輕地觸碰到她們的肌膚,但是一觸即逝,根本不給劉宏多餘的機會,若即若離地把劉宏哄得團團轉。
劉宏很吃舞女們的這一套,賤兮兮地同舞女們“周旋”。剛纔躺在劉宏懷裡的那名宮女,面露失望,似乎在爲沒能留住劉宏而失落,正用羨慕嫉妒恨的眼光看着下面的舞女,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突然一聲嬌聲輕叫響起,只見劉宏摟着一個舞女朝偏殿的臥室奔去……
大約半炷香的工夫,劉宏從臥室出來,又衝進衆位舞女當中,拽出一名舞女,轉身便向臥室走去。
就在這時,一個小黃門快步跑過來,跪在殿門之外,高聲喊道:“啓稟陛下,侍中盧植求見,有重要情報上奏。”
劉宏抱着連連撒嬌的舞女繼續往臥室而去,頭也不回,覆在山峰上的手也不捨得擡一下,慵懶地說道:“讓他等一等,朕還有要事未做。”
“是!”小黃門應了一聲,起身離開。
……
德陽殿偏殿,劉宏一本正經地端坐於殿上的龍椅之上,乜斜着下面跪伏於地的盧植,淡淡地道:“盧卿,有何要緊事要奏?快快講來,朕還有要事未做!”
盧植跪在地上說道:“啓奏陛下,臣於昨日抓獲一名太平教衆,據此人交待,太平道張角將於明年三月起兵造反!”盧植所跪的地方,正是剛纔劉宏採花吮蜜的地方……
“什麼?!”劉宏嚇得一下子從龍榻之上跌落下來,也顧不上皇帝的威嚴了,顫聲道:“盧卿所言是否可信?”
“陛下,此事千真萬確,應早做防備。據這個唐周交待,朝中也有他們的內應,賊首馬元義現在洛陽爲造反做準備。”
劉宏爬到龍榻之上,重新坐好,稍微恢復一點平靜,說道:“真是豈有此理!誰是朝中的內應?”
“封諝、徐奉”
“什麼?這不可能!朕的這些內官怎麼會背叛朕呢?朕對他們可都是恩寵有加。”
“陛下,此事千真萬確,臣決不敢有半句妄言,這有唐周簽字畫押的供狀,請陛下御覽。”
說完把供狀舉過頭頂。一個小黃門面色不善地過來取走供狀交給了劉宏。劉宏大致一覽,皺眉道:“盧卿可有良策?”
“陛下,臣以爲,應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全面抓捕太平道各方首領及朝中內應;然後突擊審訊,再將相關人等全部緝拿入獄;最後安撫太平教衆,讓他們繼續回去耕田,他們本是農戶,只是被張角一時迷惑罷了。”
劉宏沉思片刻,讓那名小黃門去宣何進入宮聽詔,又對盧植言道:“盧卿,朕就命你負責抓捕馬元義等人。”
“謝陛下,吾皇聖明!臣告退。”
劉宏微微點了點頭,示意盧植退下。
盧植行禮告退。
盧植走後,劉宏費勁思量擬了一道詔書:
光和六年十月靈帝詔曰
太平道聚衆密謀造反
着各州郡緝拿衆賊首
一律押京師問罪受刑
消除怠慢不執行者斬
擬完詔書,加蓋玉璽,劉宏令小黃門速速將詔書發往各州。
見何進還未趕到,劉宏便欲起身往臥室而去,就在這時,殿外的小黃門跪在殿外喊道:“侍中、將作大匠、河南尹何進求見。”
“讓他進來。”劉宏只好坐回到龍榻之上,將心中幾近按捺不住的慾望暫時壓了下去。
何進來到殿中,稽首道:“吾皇萬年!”
“免禮。”劉宏淡淡地看了一眼自己這個大舅子,臉色一肅道:“何卿,朕命你領羽林軍兩營人馬前去捉拿封諝、徐奉二人。”說完拋給何進一個腰牌。
何進一愣,應道:“臣領旨。”同時在心裡猜測着這二人犯了什麼罪。
劉宏繼續說道:“此二人勾結太平道密謀造反,一經抓獲,立即斬首示衆,不得延誤!”
“臣遵旨!”何進心中一凜,劉宏簡單的一句話對他來說信息量有點大,正欲開口詢問,只見劉宏一擺手:“好了,下去吧,朕還有要事要辦!”劉宏說完起身朝臥室奔去。劉宏不知道的是,那名去宣何進的小黃門已經悄悄地給封諝、徐奉二人送了信。此時,封諝、徐奉二人正在永樂宮向董太后哭訴喊冤。
見劉宏有些不耐,何進行禮告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