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顧韻安和胤禛就出了客棧,準備出門好好的轉轉,準便踩一下點,看看這即將要舉辦廟會的地方。
顧韻安和胤禛是新面孔,又是從乾隆投宿的那家客棧裡出來的,一出門就被明裡暗裡的人盯上了,確認一下他們究竟是不是跟着乾隆一起來的。
對於暗中盯着自己的人,顧韻安可是十分有感覺!
誰讓他現在怎麼也算得上一個‘武林高手’了呢,誰讓那些人的視線都不知道收斂一點呢!這還敢再明顯點兒嗎?
事實證明,這些人還真敢。
顧韻安看着那個挑着擔子的人高馬大的‘老翁’在他面前‘路過’了三次之後,無語的默默望天,誰快點來將智商還給他們一點啊喂!
“本來以爲這裡能出來好好約會一下呢。”顧韻安嘆了口氣,爲什麼他約個會而已,就要這麼的多災多難!就不能讓他平靜點順暢點兒嗎?
好好的約會時間,硬生生的成了溜白蓮教。早知道就養條狗了,這樣還能走狗行兇什麼的。
“好好看路!”正在沉思的顧韻安被胤禛一拉,直接撞到了胤禛的胸口。
莫名的臉紅了一下,顧韻安看向了導致他被批評教育的禍首。
那是一個大約三十餘歲的中年婦人,手上牽着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孩子。夫人衣衫襤褸,穿着件藍布印花衣褲,瘦骨嶙峋,白色蒼白,滿臉病容,不時有汗水從臉頰劃過。婦人的身上揹着一個藍布包袱,看起來風塵僕僕的樣子,似乎是趕了很長時間的路了。
而被婦人牽着的孩子,看起來倒是眉清目秀的,眼睛大大的看起來十分有神,小小的胳膊扶着自己的孃親,一臉的關切。
那婦人見自己差一點就撞到人了,連忙道歉,“對不起,真是對不起。”
這‘對不起’說了好多聲,聽的顧韻安連連擺手,他受不住這個。
將人扶好之後,顧韻安細細打量了一番婦人,察覺到自己的這番舉動有些失禮之後,道了一聲抱歉,“您的身體似乎不是很好。”
說這婦人身體不是很好算是比較輕的了,她的身體因爲當年生孩子的時候沒有好好的調養身體,留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隱患,又因爲常年的勞作落下了不少的病根,加上多番的打擊,神經過於緊繃,這段時間長期的趕路,沒有好好的休息,又一直處於飢餓狀態,這將來就算是養好了,估計也會減壽。
婦人聽到顧韻安的話,身體搖晃了一下,臉色暗淡了不少,“我知道,所以我想在……之前,找到畫兒的父親,將公婆的牌位交給若鴻,我也算是……對得起公公婆婆了。”
“娘,您會沒事的,畫兒不要父親,畫兒要娘就夠了!”小姑娘看起來有些急,拼命的對着孃親搖着頭。父親什麼的,對於畫兒來說只是一個稱呼,一個相當陌生的稱呼。她從出生之時,就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看着孃親常年勞累,不僅要照顧爺爺和奶奶,還要顧着自己,畫兒就對自己的那個素未蒙面的父親產生了一絲怨懟。
婦女摸了摸女兒的頭,滿眼的苦澀,她又何嘗想離開自己的女兒呢?她們根本就沒有錢治病,甚至沒有辦法讓畫兒吃上一頓飽飯,讓畫兒留在自己的身邊,只會害了她。
看着這溫馨滿滿的一幕,顧韻安想起了隔着漫長時空的家人,一時之間有些感慨,便發了善心,“我們去對面的酒樓再說吧,你們看起來也餓了。”
“不不不,這怎麼好意思。”婦女連連搖頭。
“你女兒想必也已經餓了,剛剛也有我的不對,就當賠禮道歉了。”
婦女看了看一邊的畫兒,然後點了點頭,對着顧韻安和胤禛就是一陣的道謝。
也許是因爲太長時間沒有進食,婦女和畫兒吃的有些快,似乎生怕下一刻桌子上的食物就不見了。
顧韻安看桌子上的食物吃的差不多了時候,伸手阻止了準備再吃一點的母女。不是他不捨得,而是“你們餓了太長的時間,不能一下子吃的太飽,不然對身體不好。”
婦女聞言,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這個人既然會點這麼多東西給她和畫兒吃,就不會突然吝嗇起來。
再次對着顧韻安鄭重的道謝之後,婦女才說起自己的情況。
婦女名叫翠屏,從四川滬縣一路走來,準備往京城尋夫去的。而翠屏的丈夫叫梅若鴻,自小喜歡畫畫,十五歲的時候跟翠屏拜了堂成了婚,而在成婚後的幾日,便離開了滬縣。直到五年前,翠屏收到了一封梅若鴻的書信,才知道梅若鴻去了京城,在繁華的京城‘出人頭地’了。
翠屏有給梅若鴻寫過信,想告訴他,自己給他生了一個女兒,被公公取名畫兒,因爲若鴻畫畫很好,因爲若鴻喜歡畫畫,所以叫畫兒。這些,翠屏都找人寫進了信裡,可是卻一直沒有收到回信。
直到兩年前,滬縣發了一次大水,田地都被淹沒了,沒吃沒喝的,接着就發生了瘟疫。滬縣的人病死的病死,餓死的餓死,而翠屏的公公也在那一次的天災裡,染上了痢疾,撒手歸西了。梅若鴻的哥哥和妹妹,也被傳染了,緊跟着也去了。
日子越過越難過,梅若鴻的二哥和三哥眼見着沒有辦法生存下去了,就雙雙的離開了滬縣。翠屏的婆婆受不住這一連串的打擊,直接臥病在牀,沒過多久就跟着翠屏公公的腳步走了。
翠屏經過這一場大變,如果不是因爲自己有女兒要照顧,估計也會倒下。眼見着再呆在那裡除了死,就沒有別的路可走了。翠屏一咬牙,收拾了幾件衣服,帶着畫兒離開了家鄉。
顧韻安越聽,越覺得,這翠屏尋夫的結果夠嗆會是好的。
這一家人,除了死去的那對兄妹,其他的兩個兄弟都是涼薄的,這一母的兄弟,那個梅若鴻能好到那裡去?
再說了,梅若鴻離家五年才寫了一封書信,接下來的五年更是音訊全無,顯然是不想再跟老家,再跟翠屏扯上什麼關係,如果只是單純的到京城尋夢,會這麼決絕?
別的不說,京城的繁華就不是其他的地方可以比擬的,進了京城之後,這梅若鴻又怎麼會想再回去四川?而且京城裡漂亮的家室好的女子還不少,說不準就被那些女子迷暈了眼,而那些人也眼瞎的就跟那個梅若鴻看對眼了呢。
不過想是這麼想,顧韻安卻不會說出來傷翠屏的心。這種事情,只能慢慢開解。
顧韻安在將梅若鴻批判了一頓時,胤禛卻在沉思。
“四爺,在想什麼呢?”這麼嚴肅的表情?
“兩年前四川的水災和瘟疫,朝廷發放過賑災款,足足三百兩白銀。”
接下來,不需要胤禛說什麼,顧韻安也懂了。如果這筆賑災款真的到了災民們的手裡,又怎麼會有那麼多人被餓死,那麼多人因爲感染瘟疫沒有錢治病而死去?
“回去之後,必然要徹查!”那些貪官污吏既然不要自己的良心了,那就沒有必須留着自己那顆心了!
“翠屏姐,我們過幾日也要去京城,如果不嫌棄的話,就跟我們一道同行吧。”白蓮教的這次刺殺之後,那個西藏的土司就要帶着自己寵愛的女兒到京了,到時候他們就要回京城,帶着翠屏也算是順路。
“那……”
“四川賑災款的事情可不小,翠屏姐就安心的等着和我們一起上路吧。”顧韻安和善的對着翠屏笑了笑,“而且,你的身體也拖不得了,這段時間我給你開幾服藥,慢慢的調理一下你的身體。”
給翠屏治病的藥材不甚便宜,不過顧韻安的空間裡面,別的沒有,藥材倒是不少,就算是每天吃藥,吃一年都不成問題。
“叔叔,謝謝你。”畫兒睜着大眼睛,對着顧韻安就是甜甜的叫着叔叔。
“唔,畫兒,我們商量一下,你以後叫我哥哥好不好?”叫叔叔什麼的,很容易被叫老的!
“韻安,回去了。”胤禛伸手,扯了一下顧韻安的辮子,不讓他繼續犯二。
回客棧的路上,顧韻安不露痕跡的側頭看了一眼翠屏,唏噓不已,對那個梅若鴻他可是一點好印象都沒有,即使翠屏嘴裡說的最多的就是梅若鴻的才情,梅若鴻的習慣,這個女人的一切都是以梅若鴻爲中心的,因爲她一直照顧着梅若鴻,因爲她是梅若鴻的妻子。
“沒有錢就想學人拋妻棄女,妻妾成羣?才情,才情有個屁用,看看京城裡的那些文人舉子,哪一個沒有才情,就畫的能看就有才情了,就能拋棄從小照顧的妻子了,這種人,就該閹了他!”顧韻安用只有他和胤禛才能聽到的聲音狠狠的泄憤中。
還有那個什麼水雲間,起成這樣的名字……呃……這個名字,怎麼那麼熟悉呢?
顧韻安覺得熟悉,是因爲這個名字很有某nn的風格,而且,他貌似在哪裡看到過這個名字。
qy……水雲間……
尼瑪,他差點忘了這是個如何混亂的時代了!
別告訴他,翠屏這麼苦情的人物,也是那個奇葩作者筆下的人物之一!那個什麼梅若鴻,很可能就是qy男主……
求放過這千瘡百孔的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水雲間的故事是發生在杭州,不過爲了劇情需要,將故事的地點改爲了京城。
因爲原著中,翠屏的故事裡確實有寫四川滬縣的水災,所以這裡也沿用了,就不要計較乾隆時期四川發沒發生過水災什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