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景嫺挖坑衆人跳
“皇上,這不合規矩。”
“嫺兒,朕知道沒有九五之尊微服出巡的先例,可是這一趟出門朕也不光光是爲了玩樂散心,主要是想要效仿皇瑪法巡視巡視民情,看看官員們所報是否真實,順便也想讓幾個小的跟着歷練歷練,別光會讀死書。”
“前朝的大事我不懂,你們要辦正事我也萬沒有要阻着攔着的理兒,可是幾個阿哥沒什麼,五兒我原不想讓她去,但您既然許了她也就罷了,至於淑芳齋那幾個宮女福家那兩個侍衛倒也都算了,橫豎出趟門總是得要人伺候,可還珠格格……”
弘曆雖然將話說得冠冕堂皇,可景嫺到底不是傻子,自然聽得出話中的打馬虎眼之意,而若是隻有對方一個人去,那甭管帶誰她也懶得多說一句,左右不過是折騰他自己個兒,可這要去的人馬之中添上了自家兒子閨女就不一樣了,想着十二對那一竿子人的抗拒,想着五兒還小,想着那夥人唯恐天下不亂最愛惹是非,景嫺當然不能讓他們如願以償,特別是那個禍頭子小燕子,如此,便只見景嫺半分顏面都不給的直接拋下一句——
“唯獨她,不可。”
“……嫺兒,你這是?”
景嫺雖然骨子裡還是個容不下沙子的人,可二世爲人怎麼着也算是得到了教訓學聰明瞭,是以,在弘曆跟前便多是以溫和示人,即便因爲皇后身份和自身立場不能讓步也從未這樣生硬不帶半分委婉的直接將話說出口過,如此,弘曆自然是一愣——
“哎,其實朕也不是不知道自打小燕子進宮以來,這後宮裡頭就沒安生過幾天,不是今個兒衝撞了這個就是明個兒惹怒了那個,許多事兒做得實在是沒規矩惹人詬病,可是經過先前那一樁她也算是收斂了點,再加上她吃了那麼些年的苦,朕心裡總是對她有些特別的感情,看着她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模樣兒有些於心不忍,便想着乾脆帶她出去走上一走,別把人給憋壞了,到時候那個活潑可愛的小燕子不見了那可就是真是得不償失了。”
“皇上,您的意思我都明白,只是寵歸寵,卻不是這麼個寵法。”
正如同弘曆自己所說,他也知道小燕子有多沒規矩有多不像話,可是滷水點豆腐,他卻又偏偏吃這一套,看着景嫺這幅鮮見的模樣兒,想着自己確實不算佔理,態度便放得很是柔和,只是聽在景嫺耳裡卻是隻覺得諷刺非常,非但是沒鬆口,反而語氣更加生硬了起來——
“您心疼小燕子,覺着她這麼多年不容易給她不一樣的待遇這沒什麼,今個兒賞物件明個兒賞吃食將好好的孩子捧上了天也不算出了什麼大褶子,可是這前頭的風波還沒過去多久,有心人又多多少少能猜得到永壽宮的亂子跟淑芳齋脫不了關係,您又何必硬要在這個當口兒上去惹人眼目,一方面是讓外頭那些個人覺着咱們宮裡頭沒規矩,另一方面也怕小燕子以後越發的沒分寸,再者……”
“皇后!”
弘曆本就不是個有耐心的人,好聲好氣的說了這麼一通便已經是給足了景嫺的面子,這還是看在對方任勞任怨的幫自己打理宮務且收拾爛攤子從未出過什麼差池的份上,如此,被一而再再而三的駁了回來不由得讓他頗覺無趣,同時心裡頭也很是有些惱怒,這般之下,再看着景嫺一副還有一肚子話等着他的模樣兒,弘曆臉色不由得頓時一沉——
“朕與你說這些不是要徵得你的同意,而是告訴你這就是朕的決定,難不成,你準備抗旨麼?”
“皇上,您既然將話說到這份上,那就容不得我不忠言逆耳了。”
“你好大的膽……”
如若弘曆一直好聲好氣,景嫺或許還能夠看在幾個孩子的面子上跟他打打太極,不至於將話說得太過於露骨太過於難聽,可對方先變了臉,她卻也沒得半點必要還舔着臉去溫聲暖語,如此,便只見景嫺的臉色也跟着一沉,語氣冰冷的直接搶過了話頭——
“您莫不是忘了格格如今還在孝期吧?”
“你不要以爲……呃?你說什麼?”
“我說,格格如今還在熱孝之中,您莫不是想要格格做個不孝不忠的人吧?”
看着因爲自己的話,弘曆的臉色從理所當然瞬間變成了一片尷尬,景嫺幾不可見的翻了個白眼,脣角也頗帶上了些諷刺的意味——
“格格進宮不過是幾個月的功夫,旁的規矩不守也就罷了,我純當是旁人礙着您的態度沒有嚴加管教,她不喜歡穿素服喜歡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也勉強算了,我就當做是格格苦了這麼多年終於過上了點好日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橫豎人在深宮大院裡頭左右只有咱們自家人看到,可您若是還沒遮沒攔的將人領了出去,這一頂孝期玩樂的帽子扣在頭上,不光是格格以後不用做人了,咱們皇家的臉面沒地兒放了,就是您怕是也會遭人口舌。”
“這……倒着實,着實是朕疏忽了。”
“近個兒前朝鬧騰,我雖然不知道具體的動靜,卻也多少猜得到幾分,眼下里正是外面那幫子人眼珠子不錯盯着後宮的時候,方纔我也說了,您又何必趕在這風口浪尖的當口去再添亂騰勁兒?”
弘曆服了軟,景嫺也沒得死咬着不放的道理,只是面上卻仍是不開臉,一句比一句說得公事公辦——
“橫豎這孝期未過格格還不能議婚,想來在宮裡至少還要留上幾年,到時候圍獵南巡的還怕沒得機會帶格格出門鬆快?如此,倒不如趁着現在還算清閒讓格格好好學學規矩,畢竟年節也不算遠了,到時候領個似模似樣的格格出去方纔算是好平息了這一場風波不是?”
“是是是,你說的是,便都按你說的辦,只是……”
見景嫺將方方面面分析得利利落落,深知自己個兒理虧的弘曆自然是順坡就驢下,笑得一臉討好,然而一碼歸一碼,語氣裡卻帶上點深意——
“朕之前答應了小燕子,這會兒不能帶她去,這淑芳齋……”
“嗯?”
跟面前這廝做了兩輩子的夫妻,景嫺自然是一看對方面上的表情就能猜得出八/九分內裡,再加上她身爲皇后獨攬後宮大權,六宮的什麼事兒都逃不過她的眼皮子,更別說她本就着底下人格外關注淑芳齋,几几相加之下,一聽這話不由得立馬的回過了味來——
“您的意思是指紫薇和金鎖那兩個丫頭?”
本就不是不知人事的年紀,對弘曆又算是瞭解進了骨子裡,看着對方雖然搓着手可面上不置可否的模樣兒,景嫺不由得眼波微微一閃,只是面上卻仍是一副不動聲色。
“您先前說是答應了格格說不光是帶上她連帶着那兩個丫頭也一併帶上,眼下里格格是去不了了,可那兩個丫頭跟着一起去倒也沒什麼,一方面是出門在外總得要幾個人跟着伺候,畢竟吳書來雖然讓人放心,可一個人只有一雙手要伺候那麼多人顯然不夠用,而既然是微服也不方面大張旗鼓的帶上一撥人,剩下那幾個都是男子估計也都是被服侍慣了的頂不得什麼事,多兩個丫頭在身邊總歸是方便些,而另一方面,格格口口聲聲說這是她拜了把子的姐妹,她自己個兒去不了讓姐妹代之也算是讓她安心些,轉頭回了宮也能跟她說上點趣聞去去她的失落。”
“是是是,就是這麼個理兒,朕就是這麼想的,若不然怎麼會答應小燕子帶上那兩個丫頭呢?嫺兒,還是你最懂朕的心。”
“我也不過是有一句說一句,您合意便好。”
聽着這前後稱呼的轉變,景嫺只覺得噁心至極,可面上還是勉強維持着得體的笑意,直至弘曆這廝滿意的搓着手離去——
“主子,您,您剛纔怎麼就應下了呢?您跟着主子爺這麼多年難道還看不出,看不出……”
“看不出他對那兩個丫頭,特別是那個紫薇動了別樣的感情?”
“您,您既然看出來了怎麼還不攔着呢?這旁人不知道咱們可是知道的,那個夏紫薇可纔是真正的滄海遺珠,若是……”
看着事態峰迴路轉的演變成了眼前這幅模樣兒,容嬤嬤也沒功夫再顧忌自家主子明晃晃的滿臉鄙夷,揮退了殿中的人就着急上火了起來。
“若是到時候這個夏紫薇正了名,豈不是,豈不是會鬧出大事?”
“嬤嬤你彆着急,咱們知道歸知道,可是旁人哪裡知道咱們知道這些內情?而從明面上來說,我作爲皇后,後宮百花齊放方是正理兒,雖說那丫頭是在小輩們身邊待着聽起來是有些於理不合,可您方纔也瞧見了皇上的態度,話都呼之欲出了我不管樂意不樂意都得往下接下去,如此,我倒不如裝個糊塗看看他們下一步準備如何盤算。”
“可是……”
“再者,自己做下孽就該自己兜着,畢竟是因爲她莫名其妙的纔有了這個小燕子,而因爲這個小燕子纔將整個兒後宮攪得一團亂,甚至差點打破了我苦心經營了多年的後宮平衡,不管她有着怎樣的苦衷,總歸事兒是因她而起,放着好好的格格不做偏要自甘下賤的以奴才之身入宮將事兒鬧成眼前這幅模樣兒,她自然就該有受到懲戒的準備,當然,看着她先前在永壽宮的種種表現,想來也已經意會到了其中的不對勁,若她是個聰明的,能借着這個機會好好的爲自己籌謀一番,正了名除了這麼些禍害倒也就罷了,可若她是個冥頑不靈的……”
景嫺面上一片雲淡風輕,可目光卻逐漸銳利了起來——
“這一趟襄王有心的微服出巡也夠她受的了,此外,再加上那個顯然心性大不到哪裡去的小燕子少不了會眼熱她們能跟着出門,外患內憂併發之下,她能不能順利正名我說不準,卻可以篤定她即便將來正了名日子也不會多好過。”
“這麼說來,淑芳齋那杆子人豈不是橫豎都是個死字?”
“呵,那就得看南巡這一出要怎麼唱了,回頭你把小十二和五兒叫來,我要好好教教他們怎麼看這一齣戲方纔算是最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