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瓊瑤]重生繼皇后 39連環計
“您難道不記得大阿哥了?若是他還在,難道就願意眼睜睜看着您這般爲難自己嗎?”
此話猶如一顆炸雷,生生攪亂了啓祥宮寢殿之中的這一室寧靜,方嬤嬤李嬤嬤對視一眼沒有出聲,能在主子身邊近身伺候的宮女,都稱得上是皇后的心腹,卻也皆是不敢發出半點聲響,徒留下神色堅定的景嫺,直直的看着因着自己的話而陷入了沉思的皇后——
螻蟻尚且偷生,能活着,就沒人一心想死。
皇后不是蠢人,她既然能夠在那風雨最爲飄搖,人人自危的時期,坐穩嫡福晉的位子,看好雍王府的後院,還搏了個爲雍正加籌添碼的賢名,心中自然有着大丘壑……可她雖然看得通透,雖然被這幾十年來的皇家生活,給活生生的磨練成了一副銅皮鐵骨,但只要是人,就免不了七情六慾,免不了逆鱗軟肋——
雍正的子嗣不豐,滿打滿算兩個巴掌就能數得完,再除卻早夭和未序齒的,更是隻剩下了四個,還不說其中的弘曕眼下里並未出生,如此之下,擇選繼位之人,自然就不能像聖祖朝那般可勁的折騰,說得不好聽點,便是隻能矮個兒中拔高個兒……而後來,弘時因爲觸了雍正的逆鱗,被生生厭棄,早在雍正五年便已然卒逝,只徒留下同樣既不佔長又不佔嫡的弘曆和弘晝,但八旗之中,滿旗最貴,蒙旗第二,漢旗最次,在有滿軍旗出身的弘曆珠玉在前之下,出身於漢軍旗的弘晝便是打一開始就沒了繼承大統的機會……臨到了了,竟是橫也是弘曆,豎也是弘曆。
難道這就是命?
如若是弘暉着實不如弘曆,皇后倒也認了,或是弘暉本身就命短,她最多也就是喟嘆一聲,道句無福——可甭說冷眼瞧着,弘暉無論是品性還是其他,都要甩弘曆老大一截,就只弘暉是因着雍正的原因,纔會早夭而亡這一點,就已經足夠讓她無法平衡了……如此之下,再加上雍正如同火上澆油的那番話,生生扯出了她積壓多年的怨憤,生無可戀,心存死志,便也不足爲奇了。
可不說景嫺是死過一回的人,很是明白這份常人無法理解的心情,就單憑着同樣做過皇后這一點,也不會不明白這表面的風光背後的無限悽楚,說起話來自然是一針見血,加上她的身份她的立場,都讓她可以說出旁人看得明白卻不會說,或是想說卻不敢說的話,便更是一下就戳中了皇后的心思——
難道自己真的要便宜了那杆子人?成全了她兒子還不算,竟還要將自己的一切都拱手送人?
她是爲雍正操持內院後宮,幾十年來任勞任怨,兒子沒了,也確實沒有了盼頭,卻並不代表她會偉大無私到願意將幾十年的心血全部轉送於他人,更遑論那人還是她的對頭,否則即便是對景嫺有天大的好感,也絕對不會幫持到將自個兒的底子都透盡的地步……皇后心底深處的那份怨念,在景嫺連消帶打的一番話之下,慢慢轉變成了不甘,心中一旦有了想頭,自然就重燃起了對生的渴望。
人死如燈滅,即便身後再尊榮,卻始終敵不過還活着的,對,只有活着,才能夠笑到最後!
皇后本就是三分外疾,加上七分心病,纔會發作得這般厲害,一旦想通了這其中關鍵,挪開了一直堵在自己心頭幾十年的大石,身子自然就覺得一輕,略帶渙散的目光也陡然清明瞭起來——
“你說得很是在理,竟是我魔怔了。”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嫺兒雖沒什麼大本事,卻不能眼睜睜看着您這般跟自個兒過不去……只是不管怎麼樣,嫺兒終歸是逾越了。”
皇后有了精神,自然就有了功夫去細細琢磨,想着方纔景嫺的話,眼中不由得飛快的閃過一抹精光,嘴角也勾起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你這話兒可就妄自菲薄了,我瞧着,你可本事得很。”
“姑爸爸這是在誇嫺兒?”
看着皇后的精神頭好了起來,景嫺不由得大鬆一口氣,可還沒等她將心吞回肚子裡,聽到這話,卻又下意識的一咯噔——畢竟這以往雖然也與皇后站在同一條船上,卻也到底沒將話說得這般仔細,將自己的性子顯露得這般透徹,心裡不由的暗叫一句不好……可還沒等她來得及辯解一二,擡起來頭卻是隻見到皇后滿帶欣慰的笑意,緊繃着的神經陡然一鬆,原本就所剩無幾的防備之心也隨之瞬間崩塌,說起話來更是不由自主的越發真心相向了起來。
“自入宮以來,姑爸爸便對嫺兒一直多加照拂,嫺兒自然是感念於心,但說句不中聽的,卻也怕從而變得驕躁,失了本心,畢竟姑爸爸能護得嫺兒一世,可若是嫺兒是個沒分寸的,難道還能護得了一輩子?”
“嗯?”
“既然要襯得上姑爸爸的幫持,嫺兒自然不能是個滿腹是草的無能之輩……”景嫺揭去了平日裡的內斂,擡頭迎向皇后的目光,面上一片神采飛揚“姑爸爸您說嫺兒說的對不對?”
“好好好……”這番話極合皇后的心意,讓她不由得精神一震,目光中更是帶上了神采,“我烏拉那拉家的姑奶奶就該當如此!”
二人這頭正說得暢快,那頭寢殿門口負責挑簾子的宮女卻飛快的朝裡打了個手勢,方嬤嬤會意的走了過去,附耳一聽,眼睛也隨着身邊人的視線看去,目光不由得閃了一閃,轉過身,也顧不得會不會打斷皇后與景嫺的興致,快步走了過來——
“主子,五福晉來了。”
弘曆和弘晝雖然都已然成婚,按理應該分府出宮,可不說弘曆是內定的儲君,按着‘慣例’,雍正必然要放於眼前盯着,就是弘晝,也尚未封爵,便仍然居於宮中,如此,無論皇后病得沉重與否,自然得第一時間侍奉於牀前,端茶送藥,以示孝誠之心,即便皇后已經發了話,說免了今日的請安,可這過場卻總歸是不可少,也不能少。
“她有心了。”
後宮裡頭雖然沒有什麼真正的友誼,卻到底也分看得順眼的和看不順的,待見和不待見的——
裕嬪出身於八旗最末的漢軍旗,其父不過是一旗下管領,族內也沒有什麼顯貴之人,身份不光是壓根不能跟皇后這般出身大家的滿族姑奶奶去比較,就是比起只有個大姓撐門面,卻好歹是地地道道滿軍旗出身的熹妃,也差了好大一截,而就是拋開出身,光論相貌性子,她也是比不得前頭的齊妃和後來的年妃……如此之下,即便是在雍正膝下正是荒涼的時候,生下了弘晝,卻也從未沒生出過什麼不該生的心思。
在這宮裡,鬥來鬥去,鬥得個頭破血流,最後再爭得個萬人之上,看起來確實尊榮,可是能夠打一開始就認準自個兒的位置,一步步走得穩當,從而保住這一世安榮富貴,卻也未嘗不是另一種福氣,再者,如今雍正活到成年的,統共就弘曆和弘晝這兩個兒子,即便後者比不得前者那般尊貴,能耐卻也不會小到哪裡去,說不定以後就能起到大作用……如此這般,再加上有上躥下跳的熹妃珠玉在前,安守本分的裕嬪自然就讓皇后分外的順眼,連帶就樂得釋放些善意。
“不過眼下里她身子重,離產期也幾日,且還是頭一胎,若是過了病氣怎麼辦?我和裕嬪可還等着抱孫子呢……”
嗯?弘晝的福晉?
景嫺不是不明白皇后這是在示好,可是比起皇后只是心存着多一條路子總好過沒有的心態,經過一世磨礪的景嫺,想得卻是更深——弘晝此人看上去雖然極爲不着調,辦喪事吃祭品,毆打大臣,混不吝得很,可他既然能讓一向極重規矩的雍正睜一隻閉一隻眼,還能在有了弘時的教訓在前頭,一直就防備着兄弟鬩牆的弘曆眼皮子底下,活得風生水起,又怎麼會是什麼簡單之人?
前一世的景嫺也不是沒想過拉攏弘晝,畢竟且不說弘晝與她同屬一旗,是鑲黃旗的都統,烏拉那拉一家盡在其所轄之內,就憑着他先是掌管着內務府,又總裁宗人府,便是極大的一個助力……可是景嫺不傻,弘晝卻也不蠢,他不求財不求勢,滑不溜秋的根本讓人無處下手,但只要是人,就總歸會有軟肋。
弘晝雖然混不吝,雖然跟其他的宗室權貴一般,喜歡提籠架鳥,可卻一點都不像弘曆那般看重女色,相反的,直至景嫺有所印象的乾隆三十一年,除了吳扎庫氏以外,和親王府上都只有兩個側福晉,而所生的八子一女裡頭,更是有六子一女全部出於吳扎庫氏,二人感情之濃重可想而知……而說得再仔細點兒,弘晝唯一的弱點,那便是有些懼內。
有空子不鑽那是笨蛋!
景嫺的心思轉得飛快,熹妃、富察明玉、和敬,以及裕嬪和吳扎庫氏的臉更是在她腦內一一閃過,隱隱連成了一條一環扣一環的繩索……擋在皇后出聲讓方嬤嬤去回話之前,景嫺眼疾手快的拉住了皇后的手,將皇后的目光引了過來——
“姑爸爸可願意信嫺兒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