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累嗎?在這裡坐了一下午。”青木鳳池向前一步,認真卻並不嚴厲地開口,“遇事就逃,你還是小孩子?”
“我……”
“如果對公司的決策有什麼不滿,那就想其他方法解決好了,躲起來算什麼?你不是一直很能幹麼,這麼一點小事就能把你打倒?你的骨氣都去哪了?”
“前輩……”東嵐優動了動嘴脣,低頭沉聲道,“我和你不一樣,前輩能和事務所談條件,我不能……”
“我當然知道。”青木走向她,在離她兩步遠的地方站定,“當初錄節目的時候敢當場暈倒,現在卻只會一個人跑到這種地方難過,我該說你是越活越倒回去了呢,還是該誇你認清現實知道識時務了?”
東嵐優驚訝地擡頭,“前輩……你怎麼知道?”
“你的小把戲在我面前還嫩了些。”青木鳳池挑動一邊眉毛,“你似乎是忘記了,你眼前這個光芒萬丈人人敬仰萬千少女爲之瘋狂的前輩,同樣也是從新人過來的。”
“你遇過的事情我也遇過。”青木的表情很是淡定,“你做過的事情我也做過。”
“我們事務所曾經有一位很討厭的高層,他的愛好就是折磨剛出道的新人,我們四個在練習生時期就沒少被他整過,因爲我不聽話脾氣不好桀驁地像野馬一樣,他也對我略施過薄懲。我也像你一樣選擇了昏倒這一招,不過不是在錄節目現場,而是在我們新專輯發佈會上。”青木咧開一口大白牙,笑的有些陰險,“當着幾十家媒體的面,我眼一閉,直接從臺上滾到了臺下。”
聽到這裡東嵐優一愣,原先那些奇怪的感覺被她暫時忘到了腦後,她的思緒全都被這有什麼好驕傲的所佔領,猶如萬馬踏過,將她心中的草原踩得寸草不生,一片凌亂。
“後來……”青木鳳池繼續講他的光輝歷史,“我紅了,而那位高層因爲爲人處世以及其他的原因,在與別的高層爭權奪利的過程中輸了……”
他摸着下巴認真思考道,“或許現在正在哪個角落賣關東煮吧……”
東嵐優忍俊不禁,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淡淡的笑意,而後她又正色道,“前輩……你怎麼會在這裡。”
“來找你。”他回答的很是從容,連半秒的猶豫都沒有,“我今天的戲份全是和你的對手戲,你都沒來片場,我要和誰拍?再說了,女主角都偷懶去了,我當然也要翹班……吶,你覺得劇組的人現在會不會急瘋了?他們應該滿世界在找我們吧?”
東嵐優傻了,“前輩你是私自跑出來的?!”
“不然呢。”青木聳肩,“我剛到片場,下車的時候就看到你的經紀人神情緊張地從保姆車上下來,然後我把她叫過來問了問,她就把事情告訴我了,所以……我乾脆連片場的門都沒進,就出來了。”
“啊……”東嵐優的臉色一下白了,“導演和那麼多工作人員……因爲我一個人……”
“現在知道怕了?”青木雙手環臂看着她,“鬧情緒的時候怎麼不想想會不會給其他人造成麻煩?”
聞言,東嵐優抿脣,什麼話都凰擔磺嶸懶艘瘓洌啊圓黃稹!
蹦噠一下,額頭被手指重重地彈了一下,東嵐優痛得輕呼一聲,兩手捂上額頭,倒吸一口氣,她猛地朝青木看去,眼裡就快要泛起淚花,“前輩你爲什麼打我?!”
“騙你的。劇組那邊我已經交代好了,我讓你的經紀人跟導演請假,說你身體不舒服去不了片場,我也讓我的經紀人嚮導演請了假,雖然還是給他們添了麻煩,但是總比無緣無故失蹤要好得多。我沒法去片場,就算你去了也拍不了,所以導演也不會追究你去沒去的問題,我有很熟的醫生,已經讓渡橋先生帶你的經紀人開病例去了,放心吧。”青木收起不正經的模樣,慢條斯理地解釋完,把手插回風衣口袋裡,懶懶道,“至於這個呢,就當做是懲罰,畢竟惹了這麼多麻煩,你總得付出點代價吧?下次做事情前先考慮清楚,感情用事對我們這種身份的人來說是很可怕的事情,你不要圖一時痛快,等你解氣了,清醒以後除了無止盡的後悔,什麼都得不到。”
他認真說教的模樣讓東嵐優再次怔愣,然而,她的呆還沒發完,只聽青木鳳池又道,“你看着我做什麼?被我的美貌震懾住了?啊……你反應真是夠遲鈍的,早就應該要發現的不是麼……”
東嵐優在心裡默默嘆氣,對他這種厚顏無恥的行徑很是無言,不欲在這個話題上和他多聊,她輕聲問道,“前輩你說的簡單,可是……我要拿什麼和事務所抗衡?畢竟我什麼都沒有。”
“很簡單,找個高度適中的臺階,把腳扭了,一兩個月以內都沒辦法演戲,角色自然不用接了。”
聞言,東嵐優的眼睛亮了起來,還沒等她說什麼,青木鳳池就眯起了他的鳳眼,表情有點不悅地開口,“說起來……和我拍牀♂戲這件事,到底是有多讓你接受不了?”
“啊……”東嵐優愣愣地張嘴,下一秒像是觸電一般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啊?!”
“啊什麼啊。”青木白她一眼,又恢復了往常的傲嬌樣,“我問你,和我拍牀♂戲這件事,有這麼讓你難、以、接、受、嗎?”
“和……你?”因爲太過驚訝,東嵐優下意識地伸出手指着他,加重語氣問道,“和前輩你?!”
“沒錯。”青木鳳池一副無言的表情,“找你的那部電影男主角就是我。”
“你知不知道當你的經紀人告訴我,你因爲接受不了而賭氣從公司跑出去時,我是什麼感覺?”
“有多少女人排着隊想和我發生點什麼,你倒好,嫌我嫌得連工作也不顧了,到你這裡我簡直成了臭水溝裡的蒼蠅!”
他說着說着有些咬牙切齒,東嵐優好半晌纔回過神來,“前輩,這部電影的投資不是不大麼?你爲什麼會接啊……”
“因爲劇本。”青木又白了她一眼,“劇本好,其他的東西都可以排在後面。”
“你已經拿到劇本了?”東嵐優又吃了一驚。
“廢話,我是看過劇本以後才籤的合約。”
東嵐優突然有點鬱悶,人和人的差距果然不是一般的大啊,她到現在連劇本長什麼樣都不知道,而他卻早就已經看過劇本了……奴隸階層和剝削階層的差距簡直像銀河一樣遠。
“說認真的,劇本真的很不錯,不然我也不會接。”青木突然嚴肅起來,“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畢竟從電視圈擠進電影圈是很不容易的過程,現在有電影主動朝你拋出橄欖枝,別因爲那些有的沒的輕易放棄眼前的機會,這不明智。”
東嵐優第一次和他聊這麼多,她也是第一次知道,他居然是一個這麼有原則、這麼清醒理智的人。
“我會好好考慮的。”東嵐優站起了身,“既然前輩你已經這樣說了,我會想清楚再做決定。”
實際上,她已經沒什麼好想的了,事務所已經簽了合約,即使她不同意,也只能硬着頭皮上。
她會說這樣的話,不過是因爲她的心裡已經接受了這件事情。很奇怪,不知道是信任他還是被他剛剛的話折服,在知道男主角是他以後,她心裡的牴觸情緒莫名輕了很多。
“說起來……”東嵐優拍了拍外套下襬上的灰,“前輩爲什麼會出來找我?”
“反正閒着也是閒着。”青木撇嘴,“而且,想到你是因爲要和我拍戲而跑出來,我心裡就來氣!”
東嵐優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嘴脣,“那前輩又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隨便找一找就找到了。”青木輕描淡寫地一句帶過,轉身道,“走吧,我的車在前面。”
東嵐優也不再多言,乖巧地跟在他身後,兩人一前一後朝他的騷包跑車走去。
兩人都穿着風衣,幸好青木的風衣領子夠大,立起來擋住了他一半的臉,不然他們剛纔在原地說了那麼久的話,非得被路人認出來不可。
第二次坐他的車,東嵐優繫上安全帶,眼前立時浮現第一次坐他車的場景。
想了想,她伸手從口袋裡摸出一枚橘黃?色包裝的糖果,遞到青木面前詢問道,“前輩……吃麼?”
青木鳳池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伸手接過糖果,剝開糖紙吃進了嘴裡,那糖紙被他隨手裝進了風衣口袋。
東嵐優抿脣淡淡笑了笑,自己也從口袋裡摸出一枚亮黃?色包裝的糖果,見青木不開車,只是斜眼看着她,她把糖含進嘴裡解釋道,“都是檸檬味,這個是酸的,給前輩的是甜的。”
他輕輕眨了眨眼,什麼都沒說,踩下油門發動了車。
他喜歡吃甜的,所以她纔給他甜味的檸檬糖。這算是一種示好,表示以往陰陽怪氣的一切一筆勾銷,她感謝他今天的及時出現,以及那長篇大論的淳淳教誨
雖然他還是很奇怪,但她已經決定要和他好好相處。
畢竟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還是很相似的,比如說在沒有能力時遇到同樣的刁難,她會選擇在直播時暈倒,而他會在發佈會時毫不猶豫地從臺上滾到臺下。
都是爲了目的可以對自己毫不手軟的人,也同樣有着一肚子難言的壞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