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陽沿着三月指的方向找了很久,從天亮找到天黑,仍然沒有看到楊戩的影子……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了方向,或者說他剛好錯過了楊戩,對方已經回神邸了。
“但是,天已經黑了,現在去打擾不好吧?”陵陽磨磨蹭蹭,想到自己此時過去很可能打擾到對方,不由得退縮了,“還是明天再去拜訪吧。”他望着抱在懷裡的劍,表情苦兮兮的,明明是很簡單的一件事,只要把劍交給真君然後說明情況他的任務就完成了,爲什麼真正開始做的時候卻有種多生波折的不順利的感覺呢?
哎,回去吧。
陵陽沒什麼精神的回了陰司,剛進神殿就被迎面走來的人嚇了一跳。
“白大人,你回來了?!”他不可思議的叫到,“你竟然回來了?”
白大人不善的挑起眉毛,看着自家下屬:“這可不像歡迎的態度,怎麼,不想我回來?”
陵陽忙道:“哪裡哪裡,大人說笑了,大人能回來屬下高興還來不及呢!”陵陽語氣輕快起來,態度殷勤的說道,“既然大人回來了,那公務--”
“我交代你的事情處理好了嗎?”白大人盯着他懷裡的劍,明知故問。
陵陽:“……”雖然知道對方在轉移注意力,不過……轉的好!他咳嗽一聲,“那個,屬下正在辦。”
“一件小事都辦不好,要你何用?”白大人滿臉不爽,“還是說你根本沒把本大人的命令放在心上,故意偷懶拖沓和本大人作對?”
臥槽你夠了!別以爲你是我上司就能隨隨便便的誣陷人家!
陵陽僵着臉笑:“大人說笑了……”
白大人:“呵呵。”
陵陽:“……”
“我知道了。”陵陽面無表情、恭恭敬敬的說道,“小神這就去辦。”不就是想偷懶不處理公務麼,你直說好了,總這麼打擊小爺早晚有一天……讓你好看!
於是纔剛剛抵達陰司,屁股沒沾板凳的陵陽帶着濃郁的陰暗氣場再次返回了楊戩的神邸之外,他蹲守在外面,老老實實的等到了天亮這才準備進去。
和第一天相比他的運氣好太多了,遇到的不是三月,而是靠譜的三首蛟,說明來意之後三首蛟把他帶到了楊戩面前。
這還是陵陽第一次單獨面見楊戩,他有那麼點小興奮,以前都是遠遠地看上一眼,從來沒有和這位大神講過話,不知道對方是不是真的和傳說中的一樣不近人情。
想想還有些害怕呢。
三首蛟大概看出了他的緊張和不安,便好心告訴他主人這兩天心情不錯,不用太嚴肅。
陵陽也是這麼想的,尤其是他也從三首蛟的態度中找到了某種安慰,於是他想着,傳言什麼的,一定言過其實了……纔怪!
陵陽偷偷地瞥了眼旁邊和他一樣渾身緊繃,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的三首蛟,眼神幽怨:說好的主人心情很好呢?這位身上的氣場有多可怕難道你沒感覺出來嗎?啥子也知道他的心情不是不好,而是差!極!了!
三首蛟也鬱悶的很,明明昨天晚上見到楊戩他心情還好得很,這才一個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不受控制的想到了孫小沫。
儘管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想到孫小沫,三首蛟感覺自己已經摸到了真相的一部分。
“噠噠噠噠……”
門外傳來了類似軟趴趴的腳掌踩在地面上發出的啪嗒聲,衆人擡頭望去,一隻巨大的大黃鴨正站在門口朝裡面東張西望。
陵陽:“……”鴨子成精了嗎?
“三月,你來這裡做什麼?”楊戩沉聲問道,雖不辨喜怒,不過相對來說他的語氣似乎緩和了一些,陵陽轉過頭,發覺那把劍不見了,楊戩把它收了起來。
大黃鴨擡起它那隻巨大的紅撲撲的腳掌,笨拙的邁了進來,吧嗒吧嗒的走到陵陽跟前,直勾勾的盯着他,把陵陽盯得渾身不自在,大黃鴨忽然開口,發出一個清脆稚嫩的童音,語氣關心的問道:
“你找到蘑菇了嗎?”
“呃。”陵陽吃驚,“是小公子?”他偷眼瞄了下楊戩,發現楊戩對自己和他兒子講話沒什麼不滿的表情,也沒有阻止的意思,便忐忑的收回目光,有些困惑的小聲問道,“什麼蘑菇?小神沒找蘑菇啊。”
大黃鴨恐怖的大眼睛天真的看着陵陽,執着的說道:“這麼快就忘啦!昨天你說要找真菌的嘛!”它忽然“噗”的一聲變回了人形,陵陽本來要仰視他,現在又要低下頭來俯視他,三月旁若無人的從腰間解下一個小袋子,打開給陵陽看,“你看,我找到的,都給你啦!”
陵陽低下頭,盯着袋子裡被壓的癟癟的蘑菇,半晌無言,過了好久才顫抖着說道:“爲什麼真君是蘑菇?”他混亂的看了眼楊戩。
楊戩:“……”
三首蛟:“……”
三月小胸脯一挺,滿臉驕傲的炫耀道:“蘑菇就是真菌,母親說噠,一般人不知道!”
“對啊,真菌就是蘑菇嘛!”孫小沫正好聽到三月這句話,她在門外探出個腦袋來,目光掃過衆人,算是打招呼,然後纔看着楊戩笑起來,“沒打擾到你們吧?三月跑太快了,我找了好久才找到這裡呢。哎呀……”孫小沫裝模作樣,一臉吃驚的看着陵陽,“這小哥是陰司來的神官嗎?師父他老人家最近還好嗎?”
她自然得不得了的走進來,笑眯眯的和陵陽聊起了天,眼角的餘光卻觀察着楊戩的反應。
楊戩與她目光相對,似笑非笑,一臉的揶揄,完全看不出之前一身風雨欲來的低氣壓和可怕氣勢,孫小沫撇撇嘴,大大方方的問陵陽:“這位小哥,你在陰司做事,不知道清楚不清楚誰會用這個陣法?”
她手指在半空畫出一個陣法縮略圖,與當初在越國看到的分毫不差。
陵陽盯着陣法圖看了半晌,不確定的說道:“好像在哪裡見過,不過想不起來了。”他一臉愧疚,不安的說道,“實在抱歉,小神真的想不起來了。”
“沒事,我回去自己去地府找人打聽。”孫小沫把三月摟在懷裡,燦爛的笑道,“你們繼續,我和三月就不打擾了。”
楊戩說道:“已經談完了,三首蛟,送客。”
孫小沫就像沒聽到一樣,牽着三月的小手,該走就走,楊戩丟下三首蛟和陵陽,大步流星的追上去。
被丟下的陵陽衝三首蛟訕笑了一下:“那個,不用送了,小神認得路。”
三首蛟白他一眼:“得了,沒看出來主人是叫我盯着你麼,走吧。”
陵陽委委屈屈的想:我做什麼啦?爲什麼要盯着我?大神你這麼防着小神簡直太傷感情了!
感覺被偶像“敵視”了的陵陽沮喪的回了陰司,見到上司白大人也依然沒什麼精神,白大人眉毛一挑,正要說兩句埋汰一下他,陵陽擡起頭死魚一樣的眼睛盯着他,懨懨的說道:“孫天師拿着你的陣法圖向我打聽,我只告訴孫天師有些眼熟,想不起來誰用過,孫天師會親自來地府查……大人,一定是你殺那五名修道者的手段太殘忍了,您好自爲之吧。”
“孫天師?”
“孫天師。”
“司法天神清源妙道真君的妻子?”
“……對,大人,您直接說司法天神或者真君小神就明白了。”
“孫天師怎麼知道這個陣法的?”
“不知道。”
“她打聽這個做什麼?”
“不知道,和小神沒關係,大人您闖的禍。”
白大人冷冷的說道:“若真是追究本大人的責任,你以爲你這個知情不報的就能全身而退了嗎?”
陵陽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我幫了你!”
“哦,是嗎?”白大人看着他,“你說說幫了本大人什麼?”
陵陽理直氣壯的說道:“小神沒告訴孫天師那個陣法是大人你的!”
“說了又怎麼樣?孫天師直言是爲了找我麻煩嗎?也許是要嘉獎我,或者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問我……那五個修道者的事情整個陰司都知道是本大人做的,若是要找本大人的麻煩早就找了,這種稍稍一打聽就知道的事情你特意‘幫’我對孫天師隱瞞又是幾個意思?”
陵陽:“……”
“是怕麻煩上身吧。”白大人一副“我還不瞭解你是個什麼德行”的鄙視表情,冷颼颼的說道,“跟着我這個不按規矩辦事的上司真是辛苦你了,你儘管放心,我做的事情絕不會牽連到你,若是上面怪罪下來,我會一力承擔,你若還是無法安心,儘可請調到別處,我不會攔着你,更不會行打擊報復之事。”
對白大人陵陽的確有諸多不滿,有時候也有那麼一點點小怨氣,他還以爲白大人沒看出來,現在看起來……白大人好像蠻介意的。
陵陽有些尷尬,雖然白大人問題多多,說話也不中聽,不過對他好像沒什麼不好的,有時候他說話做事冒犯白大人也不介意,不像別的上神,表面跟你客氣,實則根本沒把你放在眼裡,有功勞自己佔,有麻煩下屬擔。
真把白大人給惹生氣了陵陽也有些後悔和愧疚,白大人神色冷漠,這種冷漠和平時的冰冷不同,隱隱透着疏遠和陌生,看到對方這種表情,陵陽更加惴惴不安。
“那個……大人,我沒那個意思。”陵陽訕訕的說道,“大人挺好的,小神並沒有想過離開,呃,雖然想過那也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他弱弱的補充了一句。
白大人看着他,似乎有些意外:“你這是在向我道歉嗎?”
陵陽表情認真,語氣誠摯的說道:“是的,大人。”
“既然如此,爲了表示你的誠意。”白大人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臉上帶着陵陽熟悉的、回回看到都讓他眼皮子跳個不停的那種討厭的表情,慢條斯理的說道,“幫本大人做件事吧。”
陵陽:“……”明明這一切的發生很自然,爲什麼到了最後他卻有種不小心跳到坑裡的錯覺?
能不能拒絕?
彷彿猜到了他在想什麼,白大人冷酷的說道:“你只有兩個選擇,答應,或者我讓你答應。”
……
“小沫。”楊戩跟在孫小沫身後,“你站住!”
“腿腳不聽使喚,站不住。”孫小沫牽着兒子走的更快了,雲霧也慢慢地在腳底騰起,她正要飛起來,楊戩一把抓住她,把她抱在懷裡,笑道,“你跑什麼?”
三月積極地回答:“回孃家!”小傢伙興奮極了,“母親要帶我去看姥姥吶,可漂亮可漂亮啦!還有舅舅……母親,我以前怎麼都沒見過我姥姥啊?”
“姥姥?舅舅?”楊戩把只是笑着卻絕不說話的孫小沫放下,問三月,“姥姥是誰?舅舅又是誰?”
三月賊兮兮的笑,衝楊戩招招小手,神秘兮兮的,楊戩彎下腰,把耳朵湊過去,小傢伙貼着父親的耳朵一字一句的小聲說道:“母親說,不讓我告訴你。”
所以要悄悄的說嗎?
三月認真道:“那我就不告訴你。”他嚴肅不過三秒,立刻嘻嘻哈哈的笑起來,撲到孫小沫身上,小機靈鬼一樣,得意又高興的衝楊戩炫耀,“誰叫你不跟我玩兒,我們也不帶你去玩兒,母親是我一個人的啦!我纔不稀罕你,哼~”
“聽到了沒有。”孫小沫把三月抱起來,嚴肅的警告楊戩,“不要跟過來,我也是有孃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