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定我沒有眼花後,馬上伸長脖子往手術室裡張望,心是突突直跳的,有點擔憂,又有點期待。
一個被主治醫生下了死亡判決書的人,還有活下來的可能嗎?我相信這種情況在醫學史上不是沒有,但卻是少之又少,只有極少數的人才有可能碰到。
那麼,杉樹男會是那個幸運兒嗎?
醫生估計是聽身後沒有意想中的動靜,強行打起精神回頭一看,發現自己身後竟然是空的,一張臉頓時也爬滿了疑惑。
“怎麼回事這是?”他嘀咕了一聲,便往手術室裡走去。然而就在這時,一個護士匆匆忙忙從手術室裡跑出來,一看見主治醫生便激動地說道,“張老師,你快點進來看看,病人又活過來了!”
“活過來了?活過來了?”這個被喚做張老師的醫生震驚得呆住了兩秒,馬上他便隨着護士疾步走進了手術室。
後面的事情,便和戲劇裡的情節差不多了。
杉樹男本來已經停了心跳,在醫生護士用電極做了起搏搶救了幾次之後,心臟仍然沒有復甦的跡象,所以他的主治醫生張醫生確定了他的死亡。可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卻發生了!三分鐘後,杉樹男的心電圖竟然從直線恢復爲波浪線,同時伴有自主呼吸的現在象,不可不謂是醫療界的一大奇蹟,至今都沒有人能夠解釋其中原因。
科學界都解釋不了的原因,人們一般會歸因於運氣、玄學,此時的我倒寧願相信是上天聽到了我的祈禱,感知到我的渴望,所以大發慈悲沒有帶走杉樹男,把他留在我的身邊。
我怕杉樹男會再次離開我,沒日沒夜守護在他的病牀邊,看護他,照顧他,像是一個合格的妻子一樣盡責。醫院的護士都稱呼我做杉樹男的太太,在這一點上,杉樹男沒有否認,反而還當着那些醫生護士的面叫我老婆,一度讓我羞紅了臉。
三天後,他終於從重症監護室轉入了普通病房,醫生經過幾次檢查,確認他已經沒了生命危險,只等痊癒恢復如初。
一個陶瓷花瓶砸頭引發的一系列後事,經過九死一生,終於還是走向了好的結果,讓人感恩祝福之餘,不免唏噓感嘆。而導致杉樹男重症住院,到鬼門關走了一遭的罪魁禍首胡梅卻仍然逍遙法外,這讓我感覺很是不公平。我仍然記得妲媽媽去世時那副淒涼悲慘的模樣,是那麼的讓人心碎。本來妲媽媽身體那麼好,一定可以無疾而終,可是就是這個胡梅,竟然橫起禍心,改了電燈線路害得妲媽媽慘死,這個大仇不報,我枉爲妲媽媽生平最牽掛的人,枉做她那麼久的養女。
所以,在我把杉樹男這邊的事安排妥當,請了他家裡的菲傭來照顧他之後,便一個人隻身回到了驪山村。我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回到妲媽媽家,找出胡梅的表哥儲洋所說的工具盒子。
意外的是,妲媽媽的房子外掛着一個“此房出售”的牌子。推開柴門走進去,裡面煥然一空,電視、冰箱、電燈,這些電器統統都不見了,而客廳、妲媽媽房間我的房間那些梨花木做的比較貴的傢俱也全都不見了,只剩下一些用舊用爛的東西零零散散丟在地下。
看到眼前的情景,我一下子驚呆了。這兒好像遭到英法聯軍搶掠過後的圓明園一樣,充斥着荒涼無奈的氣息。我沒工夫去恨妲媽媽的兩個兒子拿走那些貴重傢俱的同時,還把我買的較新較貴的衣服、化妝品、首飾全都洗劫一空,腳一拐便出了妲媽媽家,轉到隔壁大叔家詢問情況。
隔壁大叔皺着眉頭,一臉苦相地說,“囡囡,不是大叔故意不通知你,實在是這些人心太壞,壞到了骨子裡,竟然連夜搬家,搬走了那些大好物件。第二天我醒來時一看,也一下子驚呆了!”
東西丟了就丟了吧,對於我而言,那些貴重的梨花木傢俱本來就是妲媽媽買的,她的兒子們搬走了也是理所應當。可是那個對於破案至關重要的工具箱子,他們怎麼能也拿走了呢?我這次回來就是爲了找到箱子,把犯罪的人繩之以法,還妲媽媽一個清白公正,現在被他們這麼一鬧,妲媽媽的案子還怎麼破?
我感覺既痛苦又惆悵,心狠狠揪做了一團,不甘的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大叔見我一副泫然欲哭的樣子,便連忙安慰我,還想邀我去他家裡坐坐。我搖搖頭,拒絕了他,一個人行屍走肉般往杉樹男給我們倆買的房子走去。在那個溫馨舒適的小窩,才能給我心裡最大的安慰,也只有在那裡,我才能靜下心來思考下一步的動作。
而就在我前往那棟房子的路上,我接到了一個電話,是楊老師打來的。
“喂,楊老師。”我竟量壓下哭腔,強行打起精神跟她聊天。
可是我沒想到,楊老師那頭早已經泣不成聲。“你怎麼了?”我急忙問道。本以爲全世界悽慘的就只有我一個,現在這楊老師卻是跟我趕着一趟兒了,還得要我來安慰她。
楊老師好不容易止住哭聲,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我。原來,楊老師和李開發商同居的事情還是被人傳進了李開發商老婆的耳朵,她老婆偷偷跑過來,在牀上把他們倆抓了個正着,並且還當着李開發商的面把楊老師打了一頓。楊老師這才知道,原來李開發商的老婆並不像李開發商說的那樣和他沒了感情,任他出去尋歡作樂,反而她自己也被矇在鼓裡。她是一個潑辣精幹的女強人,哪裡能容忍自己日日在爲家族企業奮鬥,自己的老公卻在外面偷吃養小三,氣得馬上提出要和李開發商離婚。李開發商估計是怕自己的財源斷了,哭着喊着不肯跟她離,讓她看在兒子的份上原諒他這一回,而且還把所有的錯都推到了楊老師,這才讓楊老師真正看清了這個陰險狡詐,滿嘴跑火車的淫賊。
可是她現在已經沒了工作,離了這個男人估計連飯都吃不起,更無臉出去見人,連尋死的心都有了。這次給我打電話就是爲了告訴我一聲,她很後悔自己當初沒聽我的話,今生落得現在這個下場,只能來世再做姐妹了。
我一聽這話,氣得把之前悲傷的事情全拋到一邊,鼻子眼睛裡滿是怒火,只想找個地方狠狠發泄一頓。
“你千萬別做傻事,別輕舉妄動,你在哪裡,我馬上過來找你!楊老師,你一定要相信我,有什麼事情是我們兩個解決不了的啊,你放心吧,我一定會盡我所能把李開發商那個混蛋狠狠教訓一通的!”雖然心裡氣得不行,但是知道眼下還不能發泄出來,必須好言好語勸着楊老師那個傻女人,我便裝成一副知心姐姐的樣子,一個勁地安慰她。
楊老師到底還是太嫩,估計也沒有真的想尋死吧,竟然很快就把她的地址告訴了我。她現在正在之前我和張大黑、李狗蛋釣魚的那個湖邊,我掛了電話像支離弦的箭一樣衝了過去。
很快,我找到了楊老師,揪住她劈頭蓋臉給了她一頓臭罵,並不是罵她被人騙,而是罵她竟然因爲被人騙這麼一點點小事,就要拋棄父母朋友去尋死。這種做法完全是讓親者痛,仇者快,如果李開發商和他老婆知道你做了這麼傻的事,估計還會開香檳慶祝呢!
楊老師被我罵得一時半會兒頭都擡不起來,沒出息地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蓋嗚嗚痛哭。我很無奈,但轉念一想,她確實該爲自己犯的錯狠狠哭一頓,哭完了雨過天晴,日子還是照樣地過。
於是我坐在她身邊靜靜地陪着她。
過了不知道多久,樹林那邊出現兩個小孩的身影,定睛一看,竟然是張大黑和李狗蛋!他們左手右手都提着滿滿的東西,看那架勢,似乎又是來釣魚的。
等他們走到我和楊老師附近,也發現了我們,便飛快地跑了過來。
“阿姨,阿姨。”李狗蛋絲毫不管哭泣的楊老師,一把拉住我,非常激動地說,“我們已經認了隔壁那個很會釣魚的爺爺做義父,他已經同意把他釣魚和做魚餌的絕學傳給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