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賬本真的是你拿的?”程爸爸見我沒有說話,心裡已經有八分確定了,他一動不動地盯着我,目光裡透露出冷到骨子裡寒氣,就像要把我生吞活扒了一樣。
聽到賬本兩個字,我有些愣了,什麼賬本?是記錄他倒賣劣質建材給秦深深的那本嗎?
有些好氣,又有些好笑,我這麼煞費苦心地去找它,沒想到竟然不見了。也就是說,它是在我去程爸爸房間翻找之前就不見的囉?怪不得我找不到它。
“不是我拿的呀,我根本沒去過程伯伯你的房間,更不知道什麼賬本,這也太冤枉我了吧?”既然是賬本,那就和我沒什麼關係,一不做、二不休,全部推它個乾淨。
見我一臉坦蕩地否認(我從小撒謊就不會臉紅),程爸爸再盯了我幾秒鐘,突然鬆了口氣。
“得了,你回房間去吧,這裡沒你什麼事了。”他朝我擺擺手,重新跌坐在沙發上,一隻手撐起額角,眉頭皺起,似乎有些頭痛。
我攤開手,聳聳肩,裝出一臉不知所以的樣子,轉頭就走。
看程凱爸爸這副驚惶的模樣,可以斷定賬本是真的丟了。他們在座的幾個都有嫌疑,只是不知道誰有拿這本賬本的動機,是程凱?還是程媽媽? ωwш⊕ Tтkд n⊕ ¢o
“找到了!找到了!”在我往樓上走的時候,眼見一個穿着鵝黃色套頭衫的嬌小女人手上抓着一個信封興沖沖地衝了下來。
路過我時,她忽的一愣,突然衝上來抓住我的肩膀,衝着樓下坐着的幾個人拼命地叫嚷,“老爺、夫人、大少爺,我找到那個賬本了,就在這個信封裡,就是在這個賤人房間裡找到的!”
我看到她手裡晃動着的所謂“賬本”,先是一愣,然後心臟就開始“砰砰砰”亂跳,因爲她手裡拿的並不是賬本,而是我從程爸爸房間裡翻出來的信!
那封寫給李蓓卻又不知道爲什麼沒有寄出去的情書!
真是鬧了個天大的笑話。
而弄出這個笑話的就是眼前這個朝着我得一臉得意的,自以爲是、一心想扳倒我的李蓓……
她馬上就要倒大黴了,可是她現在卻還一點都不知道,而我也不用擔心程爸爸知曉我進過他房間,因爲即將發生的事情的勁爆程度一定可以掩埋掉我的過錯。
客廳裡坐着的幾個人都“嚯”地站了起來,直愣愣地盯着李蓓手裡的那封信,三個人的神情都不一樣,程爸爸臉上是突然明白過來的恐慌,我猜他一定已經認出了這封信的來歷。哼,老色鬼,都已經五十多歲了竟然還覬覦李蓓這種二十歲出頭年輕小姑娘的美貌,而且招惹的還是李蓓這種胸大無腦的女人,她捅出的簍子呆會兒可有你好受的!
而程媽媽臉上是得意的笑,她早就看我不順眼了,這回在我房間裡發現他們一直在找的東西,可以有機會好好罵我打我一頓,自己家又沒啥損失,完完全全合了她的心意。只不過,她等會兒若是知道這封信是自己老公寫給自己家年輕水嫩的小保姆的,不知道會不會氣得吐血。
然而程凱的表情卻完全讓我捉摸不透,他那雙原本如星辰般的眸子此刻卻暗沉沉的,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似乎想把我看透到骨子裡去。
我有些慌了,怎麼辦?如果程凱知道我偷偷跑到他爸爸房間裡去,會怎麼看待我?
在秦深深連拖帶拽的糾纏下,我被重新拉回了客廳。
秦深深蹦蹦跳跳走到程凱面前,把信封交到他手裡,眼角眉梢完全是掩蓋不住的笑意。她刻意壓制住激動的嗓音,“少爺,這個女人真是無恥,您看她生病好心好意把她弄到家裡來養病,沒想到她這麼犯賤,竟然跑去老爺房間裡偷了這本賬本!您知道我是在哪裡翻到的這本賬本的嗎?竟然在她那些髒兮兮的衣服裡!哼,她以爲把賬本藏在那裡我就不敢翻,就找不到了嗎?我爲了少爺一家,根本不怕吃這點苦頭的!”
程凱一手託着下巴,眼神似有若無地掃在我身上,卻沒有說話,也沒有去拆那信封。
倒是離程凱最近的程媽媽一把搶過了信封,一邊打開一邊惡狠狠地嘀咕,“好啊你個臭婊子,上誰家偷不好,偏偏偷到我家來了,你看怎麼對付你。”
“黎萍,你給我住手!”程爸爸突然像頭發了瘋的獅子,撲過來就搶程媽媽手裡的信封,果然,他已經把信封搶了過去。
程媽媽目瞪口呆地看着程爸爸的舉動,不知道他這麼激動是爲了個什麼。
“老程,快把信封拆了呀,拿給大家看看裡面是不是你日思夜想的賬本,我們也好懲罰這個小賤人呀!”
我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程爸爸急衝衝地朝程媽媽咆哮,“你一個屁大點事都不管,一天到晚只知道搓麻將的女人看什麼賬本,看這信封,這大小,鐵定是我的賬本無疑了。”
程爸爸那副急得火燒眉毛的模樣真是好笑,他心裡不知道有多害怕自己這個河東獅一樣的妻子發現這信封裡的“小秘密”,鬧得全家上下雞犬不寧呢。
我添油加醋地說了一句,“程爸爸,這個信封關係着我的名譽,你不拿出來給大家看看,說它是賬本它就是賬本了?這個社會怎麼着也是講證據的,你這麼冤枉我,我可是很不服氣的!”
程爸爸狠狠地瞪着我,眼中的寒氣有增無減,咆哮聲也更重了,“好啊,你個臭丫頭,跑到我房間偷了我的賬本,現在竟然還敢冠冕堂皇地說你不服氣?你不服氣,我就用我的拳頭讓你服氣!”
他說着就揮着拳頭向我撲來,我眼前一黑,嚇得連忙往後退了一米。
我之前說過,程爸爸的身高在一米八左右,個頭十分強壯,我站在他面前比他矮了一大截。他的胳膊比我的大腿還粗,讓我跟他對打,是沒有打人的份,只有捱打的份。
眼見程爸爸把我逼到了茶几後的沙發前,兩邊都是人,我已經沒有退路了。出於求生的本能,我硬着頭皮與他對峙,“程爸爸,遇事就打人,你就只有這麼點本事嗎?我的要求本來就很簡單,只要你把信封打開,把裡面的東西念給大家聽聽,如果裡面確實是賬本,你罵我也好,打我也好,就算是揍得我去地下見我去世的爸爸,我也絕不在他面前多說你一句壞話。可是,你偏就聽,偏就要拎着拳頭撲上來打我,這就讓我很是疑惑了,那裡面究竟有什麼不爲人知的東西讓你感覺這麼緊張呢?哎呀,不會是出軌哪個小三的證據吧?”
一聽這話,在場的人全愣了,包括程爸爸。不過他只是一慌神,又馬上恢復了鎮定,強裝着滿不在乎的樣子看着我,全當我剛纔是在放屁。
“呵呵,賬本什麼的是我們公司的機密,你說拿出來讀給大家聽,憑什麼?我看你分明就是想盜取我們公司的商業機密,達到你那不爲人知的秘密!”他說着,再也不顧周圍人的目光和我義正言辭說出來的話,“啪”地一掌狠狠甩在我的臉上!
我的嘴裡登時灌滿了腥腥鹹鹹的味道,是血,我被程凱爸爸這一巴掌扇得眼冒金星,頭昏眼花,血不住地從嘴角流出。
我怕了,我真的是怕了,我不知道原來一個人可以堂而皇之欺騙所有人到這種地步,還有理有據地冤枉別人,毆打別人。世人的心,真的是太瘋狂了,太難以讓人理解了!
我決定,程爸爸是那麼高大威猛的一個人,我就算沒有勝算,也只能硬着頭皮和他拼了!
“啊——”在衆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我像一頭髮飆的母牛,用我的頭狠狠地朝程爸爸的肚子上撞去——
在即將撞上程爸爸的肚子那千鈞一髮之際,我的腰上陡然出現一隻大手,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從身後攔腰抱住,一把將我拖了回來!
回頭一看,是程凱。也對,那畢竟是他的爸爸,就算再怎麼打我,他又怎麼能容忍別人去傷害他爸爸?
“鄭晚,你真是不要命了,身上的病還沒有痊癒,竟然還做這麼劇烈的運動。”他看着懷裡的我,薄薄的兩片豐脣輕輕地搖着。
程凱爸爸已經抓起了個水晶菸灰缸,邁着沉重的步子大步朝我走來!
“孽畜,讓開!”程凱爸爸兇巴巴地朝程吼道。
“我說老程,差不多就得了,難道你真的想鬧出人命來嗎?”程凱冷冷地直呼他爸爸的名字,目光裡滲着的寒光絲毫不比程爸爸眼中的少。
程爸爸卻仍然不依不饒地說,“這個臭丫頭竟然敢質疑我,說出這麼多不尊敬我的話,我一定要給她一個悲慘的教訓,讓她知道得罪了我將是什麼下場!”
呵,即使是在程凱懷裡,聽到這種話我還是忍不住連打了幾個寒戰。沒想到世上真的有像程凱爸爸這麼無恥的人,我都不禁爲程凱感到悲哀、悲傷、悲痛,出生在這樣三觀不正的家庭,也真是苦了他了!
更重要的是,還好我那已經去世的爸爸不能親眼見識自己曾經多麼信任的人骨子裡是這副猥瑣惡劣的模樣,我怕他要是知道,恐怕連棺材蓋子都壓不住了。
就在我們都陷入僵局的時候,一隻塗滿指甲油的手伸過來,一不留神從程爸爸手裡搶走了那封信。
我定睛一看,操,竟然是程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