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宴對蕭慕錦的稱呼經常都是根據心情而定,有時候是蕭慕錦有時候是蕭大哥,極度憤怒的時候,直接是“那個混蛋”,不管她稱呼他什麼,蕭慕錦都樂於接受,並把這當成兩人之間的小情趣,蘇宴對他稱謂變化的越多,說明她在他身上花的心思越多。
蕭慕錦有時候都覺得自己有些受虐傾向。
他開着車帶着蘇望先回了公寓,讓蘇宴意外的是,蘇望見到那個堪比奢華五星級總統套房的公寓時,並沒有像她一樣驚的眼珠子掉下來,只是淺淺的一笑,說了一句這房間真漂亮。
蘇宴真懷疑失憶後的蘇望是從古代王孫貴族魂穿過來,見慣了大場面,所以在面對高調奢華的東西時能泰然處之。
對於蘇望失憶後的種種表現,蘇宴半分歡喜半分憂。歡喜的是蘇望終於擺脫了以前地痞小混混的樣子變得如小時候一樣乖巧可愛,憂的是蘇宴現在跟蘇望相處像是跟了一個陌生人拘謹的不得了,她現在都不敢跟蘇望說一句重話,生怕把這隻小綿羊給嚇着了。
蕭慕錦讓她儘管寬心,他說蘇望能從植物人狀態醒來,一看就是命格硬的人,這類人一般不管經歷多少的風雨都會化險爲夷,
蘇宴取笑他什麼時候老本行做不下去了,可以去天橋底下改算命。
取笑歸取笑,但聽了蕭慕錦的話,蘇宴的心確實放寬不少。
在蕭慕錦的公寓休息了一會兒,蕭慕錦便帶着蘇宴姐弟二人小館子吃飯。
蕭慕錦是個對飯菜口味很挑剔的人,能入他眼的餐廳基本都是帶星級的或者是在本市美食論壇上高居榜首的。
當他們到達一家需要提前預約,沒有預約就要等的餐廳時,蕭慕錦對蘇望說,男人活一世,唯有兩件事不可辜負,美人跟美食。
只要是發自肺腑的喜歡,等多久都沒有關係,只要確定能等得到。
蘇宴如願以償的吃個一個肚兒圓,在飛機上困了兩天,這是她最近吃的最舒坦最可口的一頓飯,蕭慕錦要的就是這個結果,看着她心滿意足的樣子,他心生歡喜。
吃完飯,蕭慕錦帶着他們姐弟兩個回去休息,今天天氣陰涼秋風陣陣,蘇宴成功把蘇望接到自己的身邊了卻一樁心事,心情大好,便提出要四處溜溜。
一是她想重溫一下這個城市給她帶來的感覺,二是希望這些熟悉的地方能刺激到蘇望的感官,能讓他早一點恢復記憶。
這一溜,就溜了整整一下午,蕭慕錦帶着他們兩個去了很多地方,幾乎把蘇望生活學習待過的地方溜了一個遍。
溜的同時吃小吃是必不可少的,蘇宴吃到不能再吃了才結束了今天的行程。
他們回程的時候已是傍晚,天氣暗沉,氣溫降下來,冷風一陣又一陣,蘇望看着車窗外嘀咕着是不是要下雨啊,他嘀咕完沒幾分鐘,淅淅瀝瀝的小雨便從天而降,啪嗒啪嗒的拍打着車窗。
蘇宴笑着說他是雨神附體,神預言,蘇望淺淺的一笑,靦腆中透着幾分得意。
半途中,蘇宴瞥見蘇望身上單薄的衣服,直罵自己粗心,逛了一下午竟然都沒有想起來給蘇望買件厚一點的衣服。
這天氣一日冷似一日,蘇望身上的衣服已經不足以畏寒。
“沒事,他可以穿我的。”
“我以前沒有衣服麼?”
蕭慕錦與蘇望同時開口,蘇宴看了二人一眼,對蕭慕錦說:“去一趟我們搬遷的新家吧,給蘇望找幾件衣服我順便也回一趟真正的家。”
杜鳳蓮生前最後一段時間是在念叨新房子中度過的,她那個時候最愛跟蘇望討論的問題就是新房的裝修問題,不懂裝潢的她竟然不知道從哪借來一本裝修樣本,沒事的時候翻一翻,想象着自己未來新家的樣子。
新房子,是杜鳳蓮生命中最後的念想,是她最後的遺憾與夢斷,每逢念及此,蘇宴就難受的很。
她是蘇鳳蓮的女兒,希望她所到之處,能牽引杜鳳蓮靈魂所至。
蕭慕錦按照蘇望的指引把車開到她家搬遷的樓下,距離蘇望上一次來這裡,這個小區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雖然有些設施還沒有完全完善,但是隨着大傢伙的逐漸入住,這裡已經有了濃濃的煙火氣息。
雨幕中放眼望去,竟出現了萬家燈火的盛景。
蘇宴讓蕭慕錦跟蘇望都留在車上她自己一個人上去。
蕭慕錦想陪着她一起過去,被蘇宴婉拒。
如果那裡是母親靈魂的歸宿,她希望單獨跟她待一會兒。
蘇望給防盜門安的電子密碼鎖,蘇宴一邊祈禱蘇望失憶前沒有把密碼換掉,一邊用蕭慕錦脫給她的衣服頂着風雨疾步往高樓裡面走。
她來這裡沒幾次,門禁的保安竟然還認得她,這讓她心生意外之喜。
她心情愉悅告別保安,上了電梯,一路向上。
到了新家所在的樓層,一下電梯她就看見自家門口蹲着一個女人,女人身子小小,坐在地上,抱着雙膝,柔軟的墨發披散下來,遮擋住她的臉龐,猶如一隻無家可歸的小貓咪一樣可憐。
蘇宴放慢腳步走過去,微微俯身,試着叫了一聲:“喬翹?”
喬翹從睡夢中驚醒,神情愕然的擡頭看着蘇宴。
只見她的臉色很蒼白,眼睛紅腫的厲害,眼周是淚水風乾的奶白色鹽漬,眼睛裡帶着初見到蘇宴的猶疑與茫然,似乎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中。
“蘇姐姐?”
她出口的聲音乾澀暗啞,混着想哭的衝動。
“喬翹真的是你,你怎麼在這裡?地上這麼涼,怎麼在這睡着了,來,快起來!”
蘇宴彎腰扶着喬翹站起來,喬翹雙腿蜷縮時間太久,站起來的時候身子趔趄了一下,蘇宴及時扶住了她。
不等蘇宴問明緣由,喬翹便哭了起來,她像是抓住生命中最後一棵稻草一樣緊緊的抓住蘇宴的手:“蘇姐姐救救我,我真的走投無路了!”
電子門上的密碼還是之前的,她一輸入門就打開了。
蘇宴推着喬翹走了進去,顧不上去看家裡比她走之前發生了什麼變化,便拉着喬翹在沙發上坐下詢問她發生了什麼事。
紙包不住火,喬翹的父母不知怎麼知道了喬翹爲了蘇望去找霍成的事情,對她一向疼愛有加的父母大發雷霆,身爲人民教師一向不提倡體罰的母親狠狠的把她打了一頓,有高血壓的父親爲此住進了醫院。
喬翹的父母生氣歸生氣,但事關女兒的名譽,一直都是關起門來生,從未敢聲張,誰知這件事竟然不脛而走想,四鄰八方都知道了喬家意向了乖巧懂事的女兒爲了一個小混混毛遂自薦給黑社會老大jian污的事情。
喬翹父母的臉面全都被丟盡,閉門謝客,躲在家裡不敢出門。
他們罵喬翹傻,罵她鬼迷心竅,甚至打她,這些喬翹都能理解,她最不能看見的是父母因爲此事傷心難過淚流滿面的樣子。
她的父母都是正正經經老老實實的人,半輩子都不曾有什麼污點,她這麼一出事,把她父母半生的清譽都毀了,父母已經好幾天都不曾去上班,父親從醫院回來後就一直把自己鎖在臥室裡不肯出來,母親整日以淚洗面,幾天的功夫就瘦了一大圈。
喬翹氣自己,更氣那個散佈消息的人,重壓之下,她甚至想過自殺。
可再一想,她死了,讓活着的人怎麼辦?
今天上午,她上洗手間路過父母的房間,他們雖然刻意壓着聲音,可是喬翹仍然聽見了輟學,鄉下,結婚等字眼。
喬翹像是掉入冰窟一樣全身寒冷,她不能想象跟一個不認識不愛的鄉下男人結婚的樣子,她爲愛情付出如此,不能讓自己以這樣的結果收場。
趁着父母不注意,她打開門偷偷的從家裡跑了出來。
跑出樓的時候,她聽見小區裡兩個帶着狗遛彎的阿姨對着她指指點點:“看見沒,那個就是喬家的丫頭,看着平時挺聽話乖巧,沒想到做出那麼噁心的事……她是不是被下降頭了,爲一個混小子……”
喬翹捂着耳朵一口氣跑出很遠,她不聽,她不管,她自己認爲是對的隨便別人怎麼說。
她打車去了總統府,那裡的士兵告訴她蘇望已經離開,當時她的第一感覺就是蘇望不要她了,沒什麼消息比這個想法對她是毀滅性的打擊。
她一邊默唸着蘇望的名字一邊痛苦着往蘇望這邊的新家趕,這裡是她最後的希望,是支撐她走下去的最後一點動力。
這一等,就是整整一下午。
聽完喬翹抽泣的講述,蘇宴心澀難忍,她紅着眼睛拉住喬翹的手:“傻姑娘蘇望怎麼可能不要你,你爲他付出了那麼多……”縱使蘇宴堅強如鐵,此時也不禁爲喬翹的愛情扼腕嘆息。
中間牽扯了蘇望她不好做負面評價,不管喬翹如何糊塗,初衷都是爲了她的弟弟。
不怪喬翹的父母那麼生氣,如果喬翹是她的親妹妹,她一定二話不說打死她,女孩子渴求愛情爲愛情付出這都很正常,但是爲了一個男人連自尊底線自我都沒的人,她不覺得多崇高,反而覺得這個女孩兒傻得可以,根本不配得到男人的尊重。
但就因爲那個男人是自己的弟弟,那個傻女孩兒是喬翹,所以這件事才另當別論。
“蘇姐姐,你不會也嫌棄我吧?”喬翹看着蘇宴哽咽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