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兒,你來。”
當老師和安德森正在搖搖‘欲’墜的保護罩底看着潛水艇主艦沉沒之時,卻有一身戎裝的人魚戰士過來傳喚安德森。安德森拉起老師就走。老師莫名其妙:“又不是叫我!”
“我不在這裡誰保護你?”安德森理直氣壯。
老師很想提醒他自己現在只是個殼。但他的直覺卻告訴他,在這個節骨眼上,人魚王必定有什麼重要的事同安德森‘交’代,也許這重要的信息對未來有幫助,所以他並沒有拒絕,跟着安德森游到了珊瑚皇宮。
人魚戰士已經全部被派出去護衛保護圈。碩大的皇宮現在空空‘蕩’‘蕩’。經過幾次震‘蕩’,原本珠光寶氣的宮殿顯得有些凌‘亂’。人魚王對多出來的老師並沒有什麼疑議,只是深深地看他一眼,但老師卻覺得,人魚王的眼神中似乎已經沒有把他當個活人。人魚王當着兩人的面,‘吟’誦了一段冗長的咒語,隨即,整個珊瑚皇宮開始震動!鑲嵌於壁樑上的明珠紛紛掉落,如珠落‘玉’盤,珊瑚骨以‘肉’眼可見的速率開始生長扭曲,珊瑚皇宮像是自己成爲了一個震源一般變得忽大忽小,忽上忽下,而種植其內的水藻似乎被這樣的震動‘抽’幹了生命力一般,一瞬間全部枯萎死亡。
而在人魚王手中,漸漸凝出了一個藍‘色’光圈。
安德森因爲沒有魚尾,被皇宮裡‘激’‘蕩’的水流摔地七葷八素。老師憑藉其兩百斤的重量好歹站住了腳,卻也被掉落的明珠砸得苦不堪言。整個皇宮恍然失去光芒,他們似是一瞬墮入黑暗,只見有人魚王手上的光圈仍在閃耀,藍盈盈的光隨水流‘波’‘蕩’遊弋,像是有生命的小魚一般,一縷一縷地向他們游過來。
人魚王的眼睛似乎亮了亮。下一秒,一柄三叉戟以出人意料的高速與殺傷力直接襲向老師!老師在特種部隊屬於佼佼者,此時又身爲電腦,反應速度不可謂不快,這一擊之快,竟讓他沒有躲避的空間!
“砰!”
“白雪!”
劇烈的碰撞聲與安德森失聲呼叫基本是在同時發生。三叉戟力道之大,竟將白雪公主殼狠狠撞飛,連撞斷三根珊瑚柱,纔在第四根珊瑚柱上停了下來。
安德森驚魂未定,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衝到了老師面前。而老師也從未遇到這等變故,白雪公主殼自來到童話世界以來,除了沒電讓其失去效用外,還從未遇到這樣的損傷。那根人力投出的三叉戟,竟直接穿透了他高分子材料融合高密度金屬製成的外殼,穿透中間緩衝層與武器層,只差一點點,那根三叉戟就撞斷了他的主板。而現在,三叉戟所在之處,電流滋滋作響,損傷數據一路顯示,老師越看越臉黑,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他,一個堂堂a級特種兵,居然被一個‘女’人……或者說是一隻魚,投出的冷兵器,穿透了三層殼!
“母后——”安德森憤怒的聲音響起在他身邊。此時,人類王子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回頭向人魚王大吼:“這是我自己的事!選擇權在我!”
老師直接從其話語中分析出一點,人魚王要殺他是爲了安德森。結合安德森之前所說,做了一點‘交’易換得人‘腿’,總不至於和海的‘女’兒一模一樣吧?但人家至少是‘女’兒啊!
“果然並非凡物。”人魚王沒有回答安德森的問題。她投出一戟之後,似乎用盡了力氣,此時,她捂着脫力的右手向他們游來,她身前藍光隨她而行,越來越盛。
“可那也是我的選擇!”安德森紅着眼睛,擋在老師面前:“我梗着一口氣,等了這麼多年,你不是也沒有干涉過,爲什麼現在要干涉我?”
老師突然想起當時在夢境裡,安德森也是這樣奮不顧身地站在隨之寒面前。他並不知道的是,他以生命來爲之維護的這個軀殼裡早已換了人。
而人魚王卻並沒有理安德森,她徑直看向老師的白雪公主殼,皺眉道:“汝並非凡物……”
老師反手拔出三叉戟,雙手平舉,遞給人魚王。他不卑不亢,面‘色’也並未有不愉,似乎方纔人魚王想殺他的行爲根本從未發生過。安德森看着老師的舉動,鼻子一酸:“蠢‘女’人,你這又何苦……”
“閉嘴。”老師低聲道:“我沒事。”
人魚王看着他,沉默良久,最後,她眼中的殺意慢慢消退:“汝身處吾兒左右,自有汝之道理。吾盡全力一搏,也不敵汝。但吾兒爲汝犧牲良多,箇中辛酸,汝應當體諒。”而後,她轉向安德森平靜道:“吾兒,吾並無干涉汝之意圖。畢竟汝已‘成’人,凡事自有因果。然此事牽涉良多,吾不能允汝孩童天‘性’,斷送我族未來。”
她眸‘色’轉深,身前的藍光漸漸漂浮到安德森身上。安德森一怔,只見藍光冰涼,附一接觸他,便輕輕地纏繞住了他的肩膀,之後,一柄金屬鑰匙,呈現在了他的手中。
“傳承已完成。吾兒,汝將接任吾爲人魚王。”
安德森呆滯,隨即驚駭:“母后!你在說什麼,爲什麼——”
“帶着水之命運之鑰,離開這裡。”她的語調一反往常冰冷,變得脈脈溫情:“回到人類王國也好,選擇殉情也罷。吾將給汝選擇……雖吾之前從未擁有。”
安瑟踏進主控室時,整個艦船已經在白鯨口中咬碎一半,尖銳的牙嵌入船身,巨大水壓涌進來,將船艙中擺設衝地七零八落。水柱在衝向安瑟的前一刻,卻像是生生被一隻巨手扼住了喉嚨,無力地垂下,安分地被關進了一個空間隔離中。
隨之暖一臉漠然,在角落裡,將輕型改良等離子迫擊炮瞄準了他。
就在他踏入的那一刻,隨着水的被控制,同時噴涌而來的還有火的爪牙!在狹小的失重空間裡,惟有炮火還能逆重力而上,灼熱的氣息和死亡的噴涌都‘混’在了震耳‘欲’聾的聲音中。
殘破的船腔一下子炸開,在白鯨空中爆裂出了一團炫目的火‘花’!白鯨受驚,劇烈地扭動,‘激’流在它的口中形成‘波’‘蕩’,它充滿倒刺的舌頭席捲口中船艙殘骸,而破損的血‘肉’卻又在‘藥’物的作用下重新以畸形的方式長合。
白鯨已經開始發狂,它巨大的身子在海洋中成爲了一個橫行的龍捲風,它的口中鋒利的殘骸在高速旋轉下,成爲艦艇上士兵最後的噩夢。
安瑟猝不及防,被高速旋轉到的水流拍打到一旁,爾後,一條鋼索穿破水圈,其勢能之大,徑直將安瑟牢牢鎖住。隨之暖浮在水裡,緊緊牽着鋼索另一頭。高壓熱能自她的手,通過鋼索,徑直向安瑟傳去。皮‘肉’燒焦的茲茲聲幾乎是與血‘肉’爆裂聲同時傳來,隨之暖扯緊鋼索,只見到被捆住的安瑟身上頓時爆出了無數血‘花’,在藍‘色’的水中暈染開來,像是緩緩綻放的鮮‘豔’的‘花’。
此時,白鯨的舌頭又一輪地掃過來,隨之暖避之不及,被這條有她一人寬的鞭子一樣的舌頭掃到,狠狠甩到白鯨堅硬如石壁的牙齒上。巨大的牙齒像是封山石一般隨即落下來,砸在隨之暖身上,被‘藥’物改造過的白鯨豈是一般的白鯨可以相比,鋒利的牙齒硬度與隨之暖的鈦合金殼竟不遑多讓,兩硬相抗,隨之暖高科技的人工殼崩掉了白鯨兩顆牙,而白鯨的牙給隨之暖的殼狠狠一震,內部竟有些零件開始鬆動。
牙被崩掉的劇痛讓白鯨更加狂暴起來。鋒利的艦船碎片像雨滴一樣砸在隨之暖身上,她人類的意識還存在,反‘射’‘性’地閉眼,鬆開手中高壓熱能傳輸,拿手來擋。
下一刻,她只感覺周邊氣壓開始不對。時間流動彷彿慢了下來,而周邊的空間開始扭曲,她驚恐地擡起眼,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根本動不了。身周像是有無形的鎖鏈困住了她,她像是漂浮在空間汪洋裡的孤船,只能隨‘波’逐流,無法決定方向。
安瑟慢慢向她浮來。
他身邊的空間像是凝滯一般,沒有尖利的碎片,沒有旋轉的水渦。他的好壞皮膚‘交’錯,血‘肉’模糊,有些傷口深可見骨,使他看上去格外可怖。
他一步一步向隨之暖浮來,動作慢的像是踩着心跳。而在他接近的過程中,他的血‘肉’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翻涌接合,血管重新長成,暴‘露’在外的紅‘色’真皮慢慢接合,而後是表皮的基底層、棘層……紅白相接的‘肉’讓‘精’靈王子看上去格外可怖。他慢慢地浮着,臉‘色’蒼白地像是不能見光的殭屍。
“不死‘藥’……”隨之暖怔怔地看着他,幾個字幾乎是滑落出口腔:“爲什麼……你會有……理智……”她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麼:“戴娜思!你……你把心給她吃了嗎?你的靈魂,是聚居在心魔身上嗎?”
雖正在高速癒合的面容恐怖,但安瑟的眼睛光芒依舊溫和:“‘精’靈的風之命運之鑰,與人類的火之命運之鑰,都在你這裡吧?來……告訴我,你放在了哪裡?”
身周的死亡境地似乎已經被凝滯,他們像是浮在獨立的空間裡一般,被時光和空間孤立,被天地都背棄。
隨之暖突然意識到什麼,失聲道:“你……你做這一切,要的是,命運之鑰?我以爲你不過是想要復國……是我向命運之書許願,讓你們保有三千血誓‘精’靈!”
“謝謝你。”安瑟真摯地微笑:“他們現在正在人類帝國裡爲‘精’靈復仇。”
隨之暖並不關心人類帝國的死活,她關心的只有一點:“蓮姐姐,蓮姐姐呢?你把她怎麼樣了?”她茫然道:“她討厭我……想殺我……因爲我干預了這個世界的發展……她不可能允許你開啓命運之書!”
安瑟溫和地笑着,並不答話。
“你要的是什麼?”隨之暖張大眼睛:“命運之書不可能改變以前的事情,你現在已經完全可以復國了,也有能力報仇了,你爲什麼要開啓命運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