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云傻眼道:“還……還能救?”
他盯着林震南夫婦平躺在地的身體,果然發現兩人依舊有極其微弱的氣息。
什麼叫魂還沒散?難道大皇子的丹藥竟然能起死回生?就算魏子云,已經習慣了皇家的高深莫測,也被這對父子的逆天手段,弄的淡定不能。
他躬身行禮道:“小主子請受我一拜!”
小童放下捧在雙手的茶杯,從太師椅上滑下來,擺擺手道:“要謝我,也得他們來拜。你爲林家所做,已經仁至義盡,這件事既然已結束,你就快點回京吧。”
魏子云只覺得自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托起,再彎腰已經彎不下去了。他駭然,大皇子的武功竟然已經高深到這種地步,看來當初偷闖皇宮與皇上私會的女俠,武功定然也高到極點,家族勢力雄厚難以估量,就是不知道一直拖到現在,決口隱瞞不提,是皇上不願娶她,還是她不願意嫁。
魏子云很想多一句嘴,不過觸及小童無垢的雙眼,便不再問了。這等皇家秘辛,要頭疼也是皇上去頭疼,大皇子的存在,早晚還是得曝光出來的。
小童甩着膀子,走到兩人身邊,停下來道:“這林震南夫婦還有個兒子叫林平之。已經被東武林華山派掌門嶽不羣,收爲徒弟,帶去華山了。他女兒嶽靈珊似乎對這小子很上心。”
明明自己就是個童子,還喊別人小子,林平之再年輕,也已經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年了。魏子云暗自發笑。
林震南夫婦如果死了,小主子這番話就不中聽了,哪有孝期拿別人兒子打趣的?不過林震南夫婦健在,這番話卻是喜上加喜,魏子云臉上浮現出笑意。
他呼出一口氣道:“林家遭遇這種禍事,林家小子能得到華山庇護,真是有福分。‘君子劍’嶽掌門,十數年來做了不少爲人稱道的義舉,如今又添了一件大功德。”
小童呵呵道:“林平之失手殺了餘人彥,起因是對方調戲了嶽靈珊易容的酒家女。餘滄海覬覦辟邪劍譜,你當嶽不羣就對辟邪劍譜,沒半點心思嗎?這僞君子人前一套,暗地裡行陰謀鬼計,你還道他是善良之輩?”
魏子云一聽,變了臉色。他無條件相信小主子的話。往日對嶽不羣的好印象,通通扭轉到極差,他急忙問道:“這麼說來,林平之被帶去華山,豈不是有危險?”
小童微微一笑道:“富貴險中求,若娶了掌門之女,將來繼承了華山派,豈不是比當個總鏢頭更加威風?林平之丰神如玉,甚是俊美,氣質富貴都雅,正是江湖上少見的貴公子。這種類型呀,對江湖俠女有致命的吸引力,你就等着看吧。嶽不羣機關算盡,我看這次要栽了。”
魏子云聽小童說得如此篤定,似乎很有經驗,不由想起當今聖上,心中無比贊同道:“小主子說的有道理。”
小童微笑,若他知道魏子云心中想得是什麼,必然一巴掌將對方扇上牆。
深秋地上涼,魏子云之前是昏睡無知覺。如今哪裡還能繼續讓林震南夫婦躺在草蓆上?他將他們一個個抱到榻上,用棉被裹緊了,檢查完身體狀態,舒了口氣道:“小主子,他們什麼時候能醒?”
小童道:“少則十天半月,多則半年,要看他們的造化。”
林震南夫婦原本已經是進棺材的人了,如今掙回來一條命,已屬不易。
魏子云並不奢求太多,感謝道:“小主子願意以丹藥相救,已經是他們天大的造化。臣想盡快回到京城,一是繼續伺候皇上,免得皇上掛念,二是尋訪名醫,希望能讓林震南夫婦早日恢復意識。”
“去吧。”小童揮揮手道,“回到京城,你要盡心伺候皇上。我們就此別過了,”
小童即使不說,魏子云也滿懷感激。這份恩情,他唯有拿自己的命去回報皇上了。魏子云道:“小主子請放心,臣定然盡心竭力伺候皇上,您不跟我一起回京見皇上嗎?”
小童打了個哈欠道:“我要見他,隨時可以見到,你自己去吧。”
魏子云搖搖頭,以爲這是對方推脫之意。明明互通信件,彼此關心,卻不知道這對父子爲何要聚少離多。儘管他這輩子都不會弄明白,皇上和小童到底是什麼關係。
朱見深身外化身不滿百日,哪裡能時時出現在人前?等到百日後,陽神穩固,才能無所顧忌、千變萬化,再不受時間的限制。
魏子云吩咐小二備了馬車,將林震南夫婦背進車,安置好了,再回頭一看,小童已經不在屋中。
朱見深的身外化身,並不是因爲到了時效,自動迴歸本體,而是進了客棧的另一間房,瞬間變成了大人模樣。若魏子云見到,一定會驚呼“皇上”!
房中同樣橫躺着兩個人,生死不知。只不過沒像林震南夫婦被佔了牀鋪,只能委屈躺在席子上,而是雙雙被放在榻上。這是兩個相貌俊逸的中年男子,身體表面不見傷痕,面容安詳,就像睡着了一樣。
對別人來說他們已經死了,不過經過朱見深相救,他們現在的確只是睡着了。
朱見深能救林震南夫婦,自然也能用丹藥救旁人。他們比林震南夫婦幸運,被發現的時間早,朱見深到達時,他們身體的機能還沒被損傷,一顆丹藥下肚,已經恢復了大半條命。
“還不醒來?”他站在榻邊,在他們身上戳了幾處穴位。頓時兩人詐屍一樣半坐了起來。
“曲大哥!”
“劉賢弟!”
兩人見到彼此,目光對視滿是激動,之後雙雙詫異起了他們的處境。
其中一個道:“我明明已經自絕經脈,怎麼還活着?這難道是做夢?”
另一個道:“這就要問這位公子,到底是什麼人了。竟有如此本事,難道是請了‘殺人名醫’平一指,救了我們兩的命?”
這一對中年男子,一個生得儒雅端正,一個卻灑脫邪氣。他們很有來頭,如今更是在江湖上闖出了大名聲。一個正是金盆洗手,廣邀羣雄的衡山派二號人物劉正風,另一個卻是日月神教長老曲洋。
這一正一邪,本不相融,偏偏都愛好音律,惺惺相惜,成了知己好友。不談俗世,只談風雅,最後決心一起退出武林。可惜五嶽劍派盟主左冷禪,偏偏揭破他與曲洋的私交,將他打入邪門歪道一列,當着他的面殘殺他的家人。好好的盛會,變成了慘案現場,直讓人唏噓不已。
朱見深淡淡道:“殺人名醫平一指,醫一人,殺一人。你覺得我會爲你們欠下兩條人命?況且他救活不救死,你們兩個心脈都震斷了,我把你們從土裡挖出來,再弄乾淨,還費了一番功夫。”
其實就一個破土咒,一個避塵咒。兩人見自己衣服還是原來那身,卻乾淨無塵,都感到驚奇。
他們道:“……我們既然已經死了,爲什麼又活過來?”
朱見深道:“因爲我高興。”
兩人:“……”
朱見深又道:“昔日嵇康撫琴一曲,嘆息《廣陵散》從此絕響。我卻聽聞《廣陵散》縱情精妙,卻及不上你們的一曲《笑傲江湖》,這等好曲應該流傳天下,你們若是死了,我豈不是聽不到了?”
曲洋笑道:“這曲子是我二人畢生心血之所寄,曲中間的一大段琴曲,是我依據晉人嵇康的《廣陵散》而改編的。嵇康死後《廣陵散》從此絕響,我爲了此曲,連掘二十九座古墓,終於在蔡邕的墓中,覓到《廣陵散》的曲譜。”
曲洋爲了一首琴曲,竟然連掘二十九座古墓,果然是邪教做派。不過他的行事若不放肆,天下也不會有《笑傲江湖曲》。
劉正風道:“想不到恩公也是愛好音律之人。”
朱見深不是愛好音律之人,不過救他們倆,就是要聽一曲《笑傲江湖》。
他道:“這裡有琴有蕭,何不合奏一曲,也不枉我一番勞累?”
兩人對救命恩人心懷感激,琴簫合奏一曲聊表心意,實乃義不容辭。但這裡不是個適合演奏的地方。若一個不慎,引來追殺他們的人前來,發現他們還活着,會惹來無盡麻煩。
朱見深見他們遲疑,看透了他們的顧慮,擺擺手道:“你們儘管撫琴吹/簫,不用顧忌。有我在這裡,聲音傳不出這個房間。”
隨着他的話,門窗自動關嚴,周圍升起無形的氣壓,覆蓋了整個房間,從外面傳來的人聲也驟然而止,再也沒有了一點響動。
他竟能用內力封鎖隔絕了整個房間內外!這是何等驚人的實力?
劉正風、曲洋兩人震驚片刻,不由撫上各自的樂器,被失而復得的驚喜感動。
“曲大哥,我準備好了。”
“劉賢弟,我們就爲恩公同奏一曲《笑傲江湖曲》!”
劉正風所奏瑤琴,初時和平中正,曲洋的洞簫清幽動人,琴韻簫聲似在一問一答。之後七絃琴發出鏘鏘之音,似有殺伐之意,但簫聲仍是溫雅婉轉。
朱見深閉目聆聽,劉正風所奏琴聲轉爲柔和,簫聲附和。琴簫之聲雖然極盡繁複變幻,每個聲音卻又抑揚頓挫,悅耳動心。就算不通音樂的人,聽了也會覺得心隨節奏忽高忽低,波瀾起伏,等到蕭聲停下,琴音立止,竟似黃粱一夢,人已閱盡千帆,只留下餘音繞樑。
朱見深嘆息:“《笑傲江湖曲》果然名不虛傳。經歷生死,更能體會其中滋味,只怕以後就算再有人合奏此曲,也無人能奏出如此的韻味。”
劉正風道:“我與曲大哥重活一次,方知世間可貴,更加珍惜彼此,心意相通。我們視對方爲一生知己,所以這琴音蕭聲才能如此交融。”
朱見深道:“即使死過一回,也無怨無悔?”
劉正風堅定道:“人生莫不有死,得一知己,死亦無憾。”
朱見深搖搖頭。道:“死亦無憾?看來我這輩子都不會有知己。”
曲洋道:“公子若有知己,就會知道人生於世,夫復何求。我與劉賢弟,再爲恩公彈一曲《鳳求凰》。”
“……”朱見深身外化身,直接回歸本體。
文青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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