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過黃河,主動向洛陽發起進攻的大方向雖然確定了,但誰來帶領軍隊又成了個問題。
不良人並不缺少那些領兵的軍官,袁天罡確實爲李星雲準備了不少的人才。
但齊麟並不覺得他們可靠,這些不良人固然忠於李星雲,但思維和能力都不適合剛剛組建起來的新軍。
過去一段時間內,他將後世的軍隊紀律修改一番之後,推行到軍隊當中,反應良好。
那些剛從土地中走出來的基層士兵容易就接受這樣的紀律,畢竟這是爲了保護了他們的利益。
但舊軍隊出身的不良人軍官們總是習慣了用鞭子來說話,總是想讓底層士兵完全聽從他們命令的木頭人。
更要命的是,他固守己見,根本不理會齊麟下達的整理全新戰術和訓練方案的命令。
幾次衝突之後,齊麟不得不將這些舊軍官們全部撤職,轉而提拔了更可靠的一批人。
這些人可靠忠誠,好學長進,唯一的問題就是接受訓練的時間太短了。
如果讓另外一個出身不良人的將軍來統率,齊麟很擔心軍隊的性質會迅速退化成舊軍隊那副死氣沉沉的樣子。
最後衆人一商量,還是隻能齊麟出馬。
李星雲要坐鎮後方,調動各處資源,保證後勤不斷。
張子凡一直關心情報系統,不怎麼露面,威望不夠,當不了總指揮。
於是李星雲和張子凡這兩個對戰爭沒有太大興趣的人,直接把齊麟推了出去。
齊麟也沒有拒絕,這正是他所希望的。
同樣準備跨過黃河的還有女帝帶的岐國軍隊。
女帝帶來的親兵都是拿銀子喂出來的,數千人都是作戰部隊,而不是摻雜民夫勞役的名頭。
在計劃確定之後的第三天,齊麟帶着前鋒兩個大隊避開風陵渡,從上下游兩個臨時搭建的隱秘渡口展開了渡河作戰。
“李嗣源雖然是個不錯的統治者,但到底也就是個封建君王,他對基層的掌控力幾乎等於沒有啊!”
齊麟騎馬站在渡口上,看着空曠的對岸,肆意嘲諷着李嗣源。
女帝騎馬站在旁邊,她正在看着努力維持行軍隊列的新軍,本來津津有味。但聽到齊麟嘲諷李嗣源的話,她感覺自己的心口也被插了一刀。
按照齊麟的標準,女帝也是個典型的封建君主,而且因爲岐國的客觀條件,她對基層的掌握程度比李嗣源還不如。
如果不是齊麟的表情和平常沒有什麼區別,她甚至要懷疑對方是在嘲諷自己。
過去的女帝絕不會有這樣的想法,因爲她是那樣的驕傲,靠着自己一個人的努力硬撐着岐國的天下。
但在見識到齊麟在地方上建立起新組織之後,女帝實實在在的受到打擊。
齊麟以不良人在各地建立的學堂爲核心,教授完整版的武學概要,短時間內就在農民佃戶當中催生出一批武者,而且還發現了不少的天才。
這些貧苦的農民擁有了武力,當然希望改善自己的生活。
按照齊麟在各地調研的情況來看,這些農民開始願望是擁有一塊自己的土地,也就是希望成爲新的地主。
如果是後世的大富豪們是不吝於分享一些自己的權力,以拉攏那些嶄露頭角的天才,成爲自己人。
因爲資本總是要無限增值的,分出一些殘羹冷炙,其實無所謂。
但小農經濟下,財富增長緩慢,在那些大地主眼中,天下的財富也就是土地是有數的,不容侵犯。
對大地主來說,今天你們這些泥腿子會了武功就敢要一塊土地,明天敢做什麼,我都不敢想啊!
於是,這些地主就對敢冒頭的人重拳出擊,以嚴酷的刑罰折磨這些敢於冒犯自己的泥腿子。
這個時候,學堂就會站出來,把這些對地主絕望的人們組織起來,和地主爭奪當地的控制權。
如果齊麟原來的世界,即使農民們組織起來,沒有先進工業的支持,也很難是佔據社會大部分資源的地主們的對手。
但誰讓這是個武俠世界呢!
接受了齊麟傳授的理念和切實的資源支撐之後,那些農民出身的天才們很快就挖掘出自己的天賦,武功水平蹭蹭往上漲。
地主們養出來的狗腿子根本就不是對手。
於是一場社會變革的風暴,迅速席捲黃河兩岸。
正常來說,這個時候就該上演天兵駕到,橫掃賊寇的橋段了。
但李星雲這個天子都變了色,李嗣源忙着登上皇位,女帝忙着抵禦漠北的入侵。
這些地主只能苦着臉接受了這個結果。
起碼齊麟並沒有趕盡殺絕,先是減租減息,當大部分農民站起來之後,再順勢推動分地的流程。
即使分地,身上沒有血債的地主也能分到同等面積的土地以維持自己的生活。
當然,這個時代想找出這樣的地主,比煤堆找白棉花還要難。
不過,齊麟對地主可不會有什麼同情心,這些混蛋肆意剝削農民的時候可沒有留過情。
再之後,齊麟又以學堂爲核心建立了互助社,將鬆散的農民集體聯合起來,耕種開墾那些因爲戰爭而拋荒的土地。
抱團互助本來就是人類的本能之一。
因爲人的身體不如自然中的野獸,那些不會組建集體組織,靠自己單打獨鬥的人早就被野獸給吃了。
只是私有制的誕生,讓少數的地主佔據了集體產出的大部分利益。
而那些身處底層的農民付出了最多的勞動,卻沒有得到屬於自己的權益,當然不會對這個集體有什麼好感。
歷朝歷代的農民起義都是因此而爆發的。
現在齊麟讓這些勞動者的權益得到了保障,他們自然就願意自己保護自己的利益而勞動,甚至是上戰場去戰鬥。
女帝還不理解這裡面的邏輯,只看到那些本屬於自己的臣民都聚集在齊麟身邊,把這個外來的先生當成了自己。
而自己卻被當成了外人,自然深感挫敗。
“也許我該向齊麟多請教一些治國的理念。”
女帝心中浮現出這樣的念頭,她本來就是被迫登上的皇位,對地主並沒有什麼忠誠可言。
嚴格來說,這個時代地主們並不認爲自己是地主,他們根本就沒有階層這個概念。
女帝也是如此。
“齊先生,前鋒已經過河了。”
齊麟點了點頭,向身邊的衆人說:“女帝,我們走吧!”
“一切聽先生的安排。”女帝點頭說道。
齊麟策馬向前,登上後勤委員會蒐羅來的船隻。
“唉,看來要早點在黃河上修建一座浮橋。”
度過河之後齊麟望向奔騰的河水,如此說道。
女帝不禁說道:“我看不值當,花費太大了。再不久就入冬了,黃河會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