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念及亡妻,悲傷哀痛的情意籠及全鎮。
斷浪這個劍手腦海中自然浮現幼年與父親扶持而行的場面,不由得悲從中來,泫然淚下。
聶風雖然不練劍,卻也受到此般劍意的影響,想到慈母竟紅杏出牆,致使家不成家,頓時唉聲嘆氣起來。
“不愧是天劍,一言一行都能影響四周的生靈!”
齊麟身姿挺拔如劍,不受外物之侵擾,但卻主動品味着無名露出的悲痛莫名,不由得出聲讚歎。
悲痛莫名這一招乃是無名莫名劍法的核心。
因爲他這一生都在不停的失去親人朋友,出劍時固有劍道魁首的豪情萬丈,但也有悲意如影隨形。
齊麟以悲痛莫名作爲切入點,進一步想要探究天劍之境,卻未曾遇到任何阻礙。
只覺得無名劍勢宛如偌大天穹,包攬世間萬物,喜怒哀樂,孤苦悲切,不過都是天劍中的一部分罷了。
齊麟將天劍與自己大光明劍境,一一對照,頓覺遇到知音,不由得無名境界之博大,實在不愧天劍之名。
“齊兄可有所得?”
齊麟正回味天劍境界之時,忽然聽到無名的聲音。
他睜開眼睛一看,無名正帶着劍晨站在門口處。
齊麟微微一笑,對無名道:“無名兄若想知道,我們何不手底下見真章?”
無名此次未曾拒絕,伸手說:“齊兄,請出招吧!”
齊麟一個閃身便已經來到院子裡,聲音遠遠傳來:“屋子太小,施展不開,還請到院子裡來吧!”
他這話端得是不客氣,彷彿自己纔是此間主人。
但無名卻緊緊跟隨在後面,也來到院子裡。
三個小輩訝然,因爲他竟連自己師父是如何發力的都未曾看清,只感覺眼前一花,兩人便消失了。
帶着此種驚訝,他們連忙趕到門外,想要一窺兩位師父的比鬥。
斷浪和劍晨心中更是隱隱帶着幾分比較之意。
齊麟與無名對立於庭院之中,手中皆未曾持劍,只伸出劍指,遙遙而立。
他只是比試,並非要拼出個你死我活。
更何況,對他們二人來說,肉掌和兵器,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想要殺人,劍指也足夠了。
“無名兄,來者是客,我便不客氣了!”
齊麟率先出手,手中劍指直刺而出,向上一挑,指尖綻放出無量纖毫劍光,縱橫交錯,化作一張又密又緊的大網撲向無名。
“這竟是我師父的悲痛莫名!”
一旁觀戰的劍晨見齊麟擡手間便用出了自家的劍法,心中大爲驚駭,高呼出聲。
斷浪對此也極爲驚訝,莫名劍法十分精妙,縱然他與劍晨親自交手,也不只是留了幾分印象。
但隨即他便冷靜下來過來,對劍晨笑道:“看你那沒有見識的樣子,我師父乃是天下第一奇人,學會一招劍法有什麼好驚訝的。”
劍晨看着斷浪得意的樣子,牙都快咬碎了,恨恨道:“你得意個什麼勁,你師父這是偷學別人的招式,讓人不齒。”
斷浪眉毛一豎,反駁道:“笑話,劍法可是你施展出來的,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學藝不精,把劍法用得太簡單了。”
劍晨咬牙切齒道:“姓斷的,你還真是人如其名,浪的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斷浪反擊說:“姓劍的,我看你纔是人如其姓,賤的夠可以了。”
“你這是找碴想打架啊!”
“打就打,怕你啊!”
說着,他們兩個擼起袖子就要動手,準備用拳頭辨出個道理。
此刻,聶風突入其中,雙手揮出,以掌代刀,同時用出驚寒一瞥,又快又準的切在斷浪和劍晨的臂膀上,斬斷了他們發力的勁道。
“大家都是朋友,何必爲了這些小事而生氣呢?”
聶風微微催動真氣,將兩人震開,想要說和兩人。
斷浪和劍晨還是彼此看對方不順眼,但望着努力說和的聶風,他心中火氣還是消弭了不少,暫時不再招對方的麻煩。
畢竟,人人都愛風師妹,不會給他找麻煩。
他們扭過頭,想要以師父的輸贏來分辨出彼此之間的勝負,卻發現戰況,他們已經分不清了。
無名也用出了悲痛莫名,以指代劍,畫出一片劍網,和齊麟碰撞在一起。
兩人放出的劍網互相隔斷,轉瞬間消失,下一刻又從指尖綻放出來。
悲痛莫名,悲痛漫漫無絕期,劍式便綿綿無絕期,纏住敵人不放鬆,同時也纏住了劍手自己不放鬆。
齊麟憶起李寒衣毅然爲他阻擋四界高手襲擊,慘遭分屍,魂魄幾乎破碎的往事。
登時悲從心中來,險些失去摯愛的悲傷,恐懼和後悔,全被傾瀉在這一招悲痛莫名當中,令劍勢綿綿不絕。
又藉着修爲的優勢,齊麟的劍意將前後八方外加上下兩端封鎖的嚴嚴實實,想要將無名擊潰。
無名左支右挫,有些喘不過氣來,只在方寸間遊走,勉強支撐。
驀然間,他一雙慧眼看向齊麟的心口,心中大喜,劍指直刺而出。
“不好!”
齊麟見他忽然出手,心中暗呼不妙。
與無名喪妻不同,李寒衣只是重傷,未曾死去,還有着治癒的希望,齊麟兩人早晚有想見的那一天。
然而就是這一絲希望落在心口,終成了齊麟手中悲痛莫名的破綻。
齊麟不得已,只好撤掉攻勢,轉攻爲守。
局勢驟然調轉。
齊麟讚歎道:“無名兄不愧是天劍,只在須臾之間便看出了我的破綻。”
無名反而稱讚道:“齊兄纔是真正的天縱之才,我這一招悲痛莫名本是極難成的招數。齊兄看劣徒用過,變能完整施展出來,如此天賦,我不及也。”
兩人嘴上不停誇獎着對方,但手上的功夫卻一點都沒有停下,招招兇猛。
觀戰的三小隻不得不退出院子,才能用真氣護體,擋住四溢的劍氣。
至於劍招,他們已經完全看不懂了。
頃刻間,齊麟和無名便已經以悲痛莫名過了上百招,期間兩人數次勝敗調轉,真是難解難分。
忽然,齊麟再次淪爲守方,無名一陣搶攻,不讓他有反應的機會,直刺向胸口。
齊麟這次不躲不避,任由他將劍指刺來。
眼看着劍指將要刺中齊麟心口,無名臉上卻沒有喜色。
他忽然感到危險,只見四周忽然生出劍氣,將他緊緊包裹起來。
那心口處的破綻瞬間爲之一變,化作最危險的地方。
這不是陷阱,而是變招,化絕望爲希望,化死路爲生路。
齊麟已經將悲痛莫名變成了自己的招式。
無名沒有遲疑,當即變招,用出莫名其妙,由下而上,向齊麟下頜刺去。
齊麟也一指點在無名脖頸前。
兩人同時停手,未曾更前一步,結束了這場比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