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顏顏一直纏着韓海要他講故事,這樣直到深夜,她纔回周慧的房間睡覺。
韓海一時並無睏意,心血來潮之下,也不管之前計劃如何,便想去找顏玫,向她瞭解所有關於她和蒙靜的疑問。雖然之前他沒有問顏玫現在的落腳之處,不過他心中已有想法,所以倒不會落得像沒頭的蒼蠅一樣四處亂撞。
當然,其實他有一個更簡單的方法可以選擇--直接打電話問蒙靜。不過眼下已經過了零點,他不想打擾蒙靜的休息,另一方面,他頗自信自己的能力,即使顏玫不在他所想的那個地方,他也有信心在短時間之內將她找出來,當然前提是顏玫必須在這個鎮上。
換上一身黑色的便裝,韓海推開窗戶,躍了出去。
長空無月,但滿天星斗,正方便夜行人活動。
韓海張開了雙臂,深吸了一口氣,原本緩緩下降的身體驟然停住,隨後一動,便向遠方掠去。
剛剛飛掠出顧氏企業大學,前方的黑暗裡忽然傳來呼喝之聲。韓海不禁暗覺奇怪。意念萌動之下,他便飛身過去查看。卻見在一個小巷裡,一羣人正在激烈地打鬥。打鬥的一方是六個黑衣大漢,他們手持長刀,另一方則是一個穿着白色短裙的少女,她左手提着一把薄如蟬翼、亮若秋水的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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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是黑夜,但在韓海看來卻與白晝無異,所以他一眼就認出少女手中所持的長劍正是絕世神兵「顏奴」。不用說,少女正是關木幽--那個自稱是女人、原本卻是男人的人。
黑衣大漢們的武功雖然不錯,但應該還不是關木幽的對手。然而,關木幽卻遲遲未能將他們斬殺,反而被他們逼得有些狼狽。
韓海心知關木幽一定受了傷,所以立即出手。他的手指在暗中連彈數下,相隔數丈之外的大漢立即如遭雷擊。關木幽抓住這個機會,使出一式殺招,一口氣將他們全都斬殺,這讓韓海想喝止都來不及。而當韓海躍落於關木幽身邊時,關木幽瞥了他一眼,就暈了過去。
韓海望了望那些已經魂歸地府的大漢,然後苦笑搖頭。老實說,剛纔他出手只是點了他們的穴道,原想就此放過他們,不想關木幽還有一擊之力,竟然寧願力竭,也要將他們斬殺。
這個人真有點怪。韓海俯身抱起關木幽時心想,隨後輕輕一頓腳,破空而去。
※※※
韓海放棄了去找顏玫的打算,也覺得回顧氏企業大學的賓館不太合適。但是附近又沒有合適的地點供關木幽療傷,這讓他有點發愁。
不過,最後他還是靈機一動,想到上次在鎮外海邊看到的別墅區,覺得那裡或許有適合「借住」的地方,於是便一路抱着關木幽,飛馳前往。
雖然他這種用輕功掠行的速度比不上飛機,不過比汽車卻要快上一些,加上只需直線前進,不必拐彎抹角,因此正道雖然長達數十里,他也只用了一刻鐘便趕到了。
一路飛掠,他都沒找到適合「借住」的地方(主要因爲一路看到的別墅都有人住)。不過,總算皇天不負有心人,他在別墅區邊緣地帶的一個茂林深處找到了一棟看上去不怎麼起眼的別墅。他的靈覺飛速地查探了這裡的每一個角落,沒有發現有人的跡象,於是他便大膽地從正門而入。
不要懷疑他爲什麼能夠這樣堂而皇之地直接進入,事實上,無論是電子鎖還是機械鎖,他都能很輕易地用真氣絲打開。
進門,打開燈一看,這棟別墅的內部裝潢竟頗有獨到之處。在建築規格上,這棟別墅則很像一個小城堡。青灰色的內牆處處仿古,即使採用了名貴建築材料,也立求使牆壁外表成磚石砌成的粗糙模樣,加上處處都懸掛着精美的工藝品,整體看來委實不失古樸。
這裡顯然空置了頗有一段時間了,傢俱上竟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塵。韓海無心觀察一切,他將關木幽放在廳中的沙發上,開始查看他的傷勢。
關木幽的傷顯然比想像中還要嚴重,他一身白衣的大半邊幾乎都被血染紅了。韓海在他身上發現了三處槍傷和四處刀傷,槍傷都在後背,兩處刀傷在腿上,一處刀傷在小腹,而最嚴重的一處刀傷則在前胸。
先前抱起他的時候,韓海已經用點穴法幫他止了血,現在則需要給傷口清洗,並上藥。但韓海突然有些遲疑了,因爲按照關木幽如今的情況,如果要給他的傷口清洗,就必須把他的衣服脫了。雖然韓海一直當他是一個男人,但事實上他根本就不像男人,女人該有的他都有。這讓韓海真不知道如何下手。
正在遲疑的時候,關木幽忽然吃力地睜開眼睛,勉強笑問:「你不是總認爲我是男人嗎?怎麼現在又不敢給我脫衣服了?」
韓海苦笑了笑,道:「關兄,實話對你說,我雖然認爲你是男人,不過你看上去還真像女人,所以……我是不是有點迂腐?」
「不是有點迂腐,是實在很迂腐。」關木幽吃力地道,「你要救一個受傷的人,還管他是男是女,你還真以爲如果你扒光了一個女人的衣服,她就會誓死要嫁給你?這都什麼時代了?!」
韓海一想也是,便有些臉紅地道:「關兄教訓得是,我這就給你療傷。」
「先幫我槍傷裡的子彈取出來。」關木幽指了指三處槍傷道。
韓海點了點頭。取子彈對他來說很簡單,不過子彈取出來之後就得立即上藥包紮。他剛纔只顧着天人交戰,卻忘了準備繃帶這件最重要的事情。於是,他連忙起身在別墅內尋找。
照他估計,住得起這種別墅的人,無論何時都會在自己的住處準備急救藥箱的。因此他只要尋找得法,就一定會有收穫。好在別墅雖然房間頗多,不過藥箱放置的地點卻往往都在臥室,韓海很快便找到了一個急救藥箱,於是連忙提着牠來到了客廳。
韓海小心地幫關木幽將上身衣服(包括胸罩)褪下,雖然事前已經有心理準備,他仍然感到一陣面紅耳赤。尤其在看到關木幽上身那顫巍巍的淑乳時,怎麼也無法相信那會長在一個男人的身上。
關木幽身受的槍傷並不很嚴重,照韓海看來,子彈在入體的一剎那,其力道已經被關木幽外放的真氣消去了不少,而入體之後,又受肌肉的強力阻礙,所以入體並不深。韓海用內力很輕鬆地便吸出了三處槍傷裡的子彈。
然後,韓海又迅速地給關木幽清洗了全身的傷口,末了他取出藥箱裡那瓶上好的雲南白藥,正想給關木幽敷上。
關木幽忽然搖了搖頭,指着韓海剛纔從他身上摘下的一個小布包,讓他用那裡面的藥。
韓海從布包裡取出一個小葫蘆,關木幽讓他將裡面的藥液直接倒到他的傷口上。
韓海一向對藥很感興趣,於是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麼藥?看你舍雲南白藥不用,想必這藥一定非常好。」
「那當然,這藥名『無痕』,任何明顯的外傷只要敷了這種藥,不但會迅速復原,而且不會留下絲毫傷疤。這可是我們木幽山秘製的。」
韓海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雖然他沒有停下手中上藥的動作,但是誰都看得出他對這藥非常感興趣。
「你怎麼啦?」看着韓海雙目發光的樣子,關木幽幾乎以爲他有些心懷不軌。
「你能不能……能不能……」韓海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所以說得頗爲遲疑。
「我知道你想什麼。」關木幽笑了,「反正這藥有一葫蘆,我這一次也用不完,等會兒我給你一些。」
「那就太好了,不過我最想的是……」
「是什麼?」
「是看看藥方。」說完,韓海慚愧地低下頭,他覺得自己這樣說,無異於挾恩索報。
關木幽微微一怔,隨後撲哧一聲,笑道:「你真夠貪心的。嗯……你這個要求我得想一想。」
「不管你答應與否,我都要謝謝你,關小姐。」韓海有求於人,便機智地將「關兄」改成了「關小姐」,想來是擔心觸怒關木幽。然而他卻不知道,這個稱呼其實並不妥當,現在關木幽**着上身,如果他是一個女人,那韓海就可能有麻煩了。
可惜的是,韓海並沒有想到這些。他現在滿心想的都是「無痕」,心中驚歎世上竟然有這樣的奇藥。
傷口全都包紮好之後,關木幽顯出疲憊之色,韓海心中雖有疑問,也不便此時詢問。於是,他從別墅裡的臥室裡取來一條毯子,給他蓋上,然後便讓他放心休息,自己代他守着。
關木幽點了點頭,閉上眼睛,很快便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
「你們是怎麼做事的?怎麼會讓關木幽跑了呢?」顧嘯遠幾乎對眼前這一羣低着頭的大漢吼起來。
「對不起,是我的疏忽。」站在最前面的那個首領大漢慚愧地道。
顧嘯遠怒氣未息,依舊厲聲問道:「你們不是將關木幽包圍了嗎?還帶了幾名高手,怎麼會讓她逃了呢?」
首領大漢額頭上現出冷汗,連忙躬身解釋道:「那個女人的身手比我們想像的要高很多,連姥姥和幾名高手一起出手也只是打傷了她,她拼了命地受了我們幾槍,才突圍而去。不過我估計,她即使不死,也只剩下半條命了。」
顧嘯遠知道再責備手下也無濟於事,眼下要想的是該怎麼補救。大哥那方面還需要他去交代,關木幽雖然並非什麼大人物,但是木幽山也不是好惹的主。若不是薩蓮娜太過重要,他也不願意輕易地去招惹木幽山。
總之,沒有抓住關木幽實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如果讓關木幽就此逃了,以後肯定會麻煩不斷。
於是,他略一思忖,便問:「最後發現關木幽的地方是在哪兒?」
「在顧氏企業大學附近的一個巷子裡。」
「她怎麼會逃到那兒去?難道去找那個小子求救?她和那小子不會是一路人吧!?」顧嘯遠不禁小聲自言自語起來。
想到這裡,他擡起頭來,又問道:「我們在顧大里不是佈置了眼線嗎?剛纔有沒有發現關木幽逃進學校裡?」
「沒有。我帶大隊人馬趕到那個巷子的時候,關木幽已經不知所蹤。顧大方面的人報告說沒有可疑的人溜進學校裡。」
「之前不是有人發現她了嗎?有沒有繼續追下去?」
「發現她的五個兄弟全都死了。」
顧嘯遠一怔,他倒不是傷心死了五個手下,而是奇怪關木幽受了那麼重的傷,竟然還有力氣殺光所有追捕她的人。不過不管怎麼樣,他相信關木幽雖然還有餘力,但是也應該跑不遠,所以一定藏身在鎮上的某處。
他沉吟了片刻,便擡頭命令道:「追捕行動不能終止,明暗兩處都得給我繼續加派人手。還有,繼續請太陰門的人幫忙協助這次行動。進鎮的各條通道上,明裡暗裡的關卡都不能少,尤其是晚上,所有過往車輛都要嚴密搜查。」
說到這裡,他目光森冷地掃視了所有手下一眼,又道:「我不希望再出任何差錯,否則你們應該知道後果。」
大漢們連忙惶恐地躬身應是。
※※※
關木幽睡了不到兩個小時,身體便出現異常,臉上不時顯出痛苦之色。韓海忙走過來探查,接着發覺他的身體時冷時熱,便連忙給他把脈,結果發現他的內腑竟然被一種頗爲邪氣的陰勁傷得頗爲嚴重。因爲沒看到傷處,韓海一時也無法肯定這是何種功夫造成的。
韓海連忙把關木幽弄醒,問他是否受了內傷,傷在哪裡。
關木幽立刻紅暈滿面,道:「我的確受了內傷,不過剛纔太累,所以忘記調息了,你現在替我把關,我想我能治好自己的傷。」
韓海卻搖頭道:「以你現在內腑的情況,根本不適合調息,必須藉助外力,否則恐有性命之憂。你快告訴我,究竟是誰打傷你的,用的是什麼功夫?」
「打傷我的是一個鶴髮童顏的黑衣老婦,應該是太陰門的,她自稱連姥姥。不過她的功夫應該不是太陰門的,因爲我從未見過。」
「原來是她,那就沒錯了,應該是幽魂爪,你的傷應該是幽魂爪的內勁造成的。」韓海恍悟道。其實剛纔他也曾懷疑,不過他對幽魂爪認識不深,僅見過那個連姥姥使過一次,當時並沒有留下深刻的印象。而他一向慎重,從不貿然行事,這纔沒有一下子肯定關木幽是被幽魂爪打傷的。
「幽魂爪是一門非常陰毒的功夫,專傷別人的後心和丹田,你傷在後心還是丹田?」韓海關心地道,「讓我看看。這種傷不能拖的,尤其幽魂爪是內外俱傷,兩方面都必須治療。」
被韓海這一問,關木幽臉上更添羞紅。
韓海一怔,他不明白關木幽爲何有如此表情。
「你究竟傷在哪兒?」韓海有些急了,道,「你的傷不能再拖了。」
關木幽連耳根子都紅了。
這還是男人嗎?韓海不禁在心中咕噥,他一直把關木幽當男人,現在想來,關木幽的表現其實早就說明他已經根本不是男人了。
看來,木幽山的「顛鸞倒鳳」確有神奇之處,不過顯然有一些邪氣。韓海的思緒有點天馬行空了。
「我傷在丹田……」遲疑了好久,關木幽才小聲道。
「原來是丹田,給我看一看。」韓海邊說邊準備褪去關木幽下身的短裙。不過,他的手只伸出去了半截,忽然又退了回來。
這一回輪到韓海滿臉羞紅。現在他才知道關木幽爲什麼一直這麼害羞。要知道,丹田爲臍下三寸,那已經是私秘之處了。關木幽曾經表示自己已經完全是女人了,如果真是那樣,韓海就有些爲難了。現在他才知道,剛纔的要求的確「過分」了一點。
然而,韓海知道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容再拖了。於是便想了一個折中的主意。
「我現在轉過身去,你自己檢查一下,你的丹田附近是不是有五個黑腫的指印,另外要看清楚黑腫的地方有沒有破開並且流出黑血。」
關木幽應了一聲。韓海連忙轉過身去。
半分鐘之後,關木幽忽然道:「我檢查過了。」
韓海便轉過身來,見關木幽依然紅霞滿面,不禁有些尷尬。
關木幽瞥了他一眼,也覺得兩人之間的這種情形頗爲好笑,不過他也只是暗中感覺而已,表面上他已經表現得非常平靜了。
「我的丹田附近的確有五個黑腫的指印,不過沒有破開,只是腫脹得厲害。」關木幽道。
韓海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喜色,道:「那還好,看來你只是被她的指勁所傷,並沒有被抓實。那就好治療了。」話落,韓海取出隨身的小瓷瓶,倒出一粒白色藥丸,將牠一掰爲二,一半要求關木幽立即服下,另一半讓他在療傷之後,研碎敷在傷處。
關木幽先接過一半藥丸,沒有立即服下,反而拿在手裡仔細研看,甚至還用鼻子聞了又聞,片刻後好奇地問:「這藥你從哪兒得到的?這裡面應該有靈芝和茯苓,還有其他幾味藥是什麼?我怎麼聞不出來?真是太奇怪了。」
韓海微微一笑,道:「牠是我很久以前煉的。功效還不錯,你還是快服下吧!以後有機會我再告訴你那幾味藥是什麼,現在治傷要緊。」
關木幽點了點頭,於是先將藥服下,隨後盤膝而坐。韓海伸出一隻手隔空向他的丹田處連點數下,然後抓住他的手臂,緩緩注入一股陽和的真氣,幫助關木幽催化藥力,運轉內息。片刻後,關木幽已能自行調息,韓海見機立即收功。
不過,他的臉上卻忽然顯出驚訝之色。原來剛纔調息時,他的真氣催動關木幽體內的真氣運轉全身,關木幽體內的狀況立刻在他的腦海裡形成了一幅清晰的畫面。他發現關木幽的「顛鸞倒鳳」已經練到了第五重(顛鸞倒鳳和媚月功一樣,其境界共分九重天),以他的年齡,已是令人驚歎的成就了。而讓韓海更驚訝的,是他發現關木幽現在的的確確是女人,最起碼他的生理構造已經與女人幾乎無異。
這怎麼可能呢?難道顛鸞倒鳳真是古今第一奇功,因此能奪天地之造化?韓海覺得這未免不大可信,因爲如果是這樣,木幽山早該成爲震鑠古今的名門大派了。可事實上,牠只能列爲中等門派之流,當然,就神秘性來說則是頂尖的,這也是牠爲什麼被列爲亙古相傳的五大神秘門派之一的原因。
也許這當中隱藏了一些秘密。韓海不禁這樣想。然而他知道,似木幽山這樣的門派,必定不喜歡別人窺視其秘密,韓海也不想多事,便只好壓下心中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