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唐璜

不出梅所料, 當梅接受採訪那一期視頻上線後,就火速引爆了互聯網。所有人都在驚奇這個外國人說中文說得真溜!

網上也逐漸有粉絲貼出梅以前的回信,發現這姑娘的中文也寫得非常好看。在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內, 盧瑟逐漸接到不少國內媒體和雜誌社的採訪邀請, 想要近距離的瞭解梅。但都被盧瑟以檔期滿排不出時間爲由推掉了。

事實上, 這個理由也沒說錯, 梅是真的擠不開時間。自從人民選擇獎完後第二天去了貝拉家, 她就發現,這次貝拉挖得坑實在太深。

梅坐在副駕駛上,用圍巾和帽子遮住臉, 甕聲甕氣的問貝拉:“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

貝拉手握方向盤,時不時低下頭往車窗外看。

她們坐的車, 車速極慢, 慢到可以看清車窗外女人的模樣。她們的打扮大致相同, 穿着暴露,濃妝豔抹, 有的手裡拿着一支點燃的煙,有的則依偎在男人懷裡,將一些紙幣塞進快包不住屁股的褲子的包裡。還有的直接摟抱在一起,往暗處走去。

貝拉白了梅一眼,“你看我幹嘛, 看她們啊。”

梅瞪大了眼, 她已經不敢想象, 要是她們此時身後有狗仔了會怎麼辦。如果狗仔發現車上坐着她們倆人, 估計明天的頭條就是:“好姐妹相約逛雞場, 飢渴難耐或變基?”“梅貝拉雙雙出櫃,深夜招雞玩3P!”

想一想這些標題, 梅都覺得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你不要告訴我,你以前拍戲就是來的這裡。”

貝拉輕飄飄的點了下頭:“是啊。要不然你以爲我是怎麼幹的?”

梅都覺得自己快要坐不住,下一秒就要棄車而逃了。結果貝拉把車一拐彎,汽車重新回到明亮的馬路上,車外換上另一種熱鬧。

這種更爲熟悉的熱鬧讓梅稍微安了一點心。

“我們這又要去哪兒?”梅把背緊緊靠在椅背上,用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顫音問道。她好擔心貝拉這個坑貨把她又拉去什麼鬼地方。

索性貝拉坑是坑了點,但還是有做人的底線的,她最終把車停在了一家劇院的外面,掏出了兩張門票對梅說:“我們去聽歌劇吧。”

梅竟不知道要說點什麼好,她最終打量了兩人的衣服,然後問道:“就穿成這樣去嗎?”

因爲不知道要來聽歌劇,梅隨便套了毛衣、牛仔褲和帆布鞋就出來了。貝拉也差不多,她一點也不怕冷,上身就只穿了一件襯衣,下面穿牛仔褲套鉚釘鞋。

貝拉也有一些公衆人物的自覺,她把梅哄到後座上去,將車窗簾都放下來,然後翻出一包衣服來遞給梅:“你把這些換上吧。”

梅一看,還都挺眼熟:“你這裡怎麼有我的衣服?”

“盧瑟給的。”貝拉掏出一根菸來,她開了大半天的車,也有點累了。看梅不介意,就點了火靠在椅背上抽起來。

等梅換好了衣服,貝拉也剛好抽完煙。她也跑來後座,換好了衣服。

兩人的衣服並不算多正式,不是什麼晚禮服。但也算體面整潔,穿成這樣去聽歌劇,不算失禮。

梅等貝拉換衣服的時候問她:“今晚聽什麼歌劇?”

“《唐璜》。”貝拉拉開車門,走了出去,“以前看過嗎?”

梅搖頭。她看過幾場百老匯,還是小時候和外公、姨媽和表哥一起來看的,但沒有看過《唐璜》,不過梅聽說過這個故事。

主人公唐璜是一個四處偷香竊玉的登徒子,他最終被鬼魂拉入了地獄。

在貝拉的帶領下,梅來到了距離表演臺只有三排的座位上。她們來得有些晚,周圍的座位上都已經坐滿了人。

兩人坐下一會兒後,就有音樂聲從廣播中傳出。音樂由樂團現場演奏,但觀衆看不見他們。樂團的成員包括指揮都待在舞臺和觀衆席之間的樂池裡。

一段急促帶有神秘氣氛的音樂後,侍衛萊波雷洛出現在舞臺中央,合着音樂唱了起來。梅聽不懂他唱的什麼,但從他憤慨的表情和不停望向舞臺左邊樓梯的動作來看,他是在抱怨什麼。這時候唐璜和唐娜安娜從樓梯上拉扯着跑下。唐璜的臉隱藏在面具下,他幾次伸手試圖甩開安娜,但安娜緊抓住他不放,用悲切的歌聲訴說這位浪蕩子的糊塗行爲。

安娜的父親及時趕到,救走了安娜,並抽出佩劍與唐璜決鬥,卻被唐璜殺死。

唐璜和萊波雷洛慌忙逃走,而安娜拉着未婚夫奧塔維奧匆匆趕到,卻只看到了已經死亡的父親躺在冰冷的地上。在哀婉的歌聲中,兩人發誓要去殺死唐璜,爲安娜的父親報仇。

……

中場休息時候,貝拉問梅的觀後感。

梅回想起之前看到的一幕幕,由衷的感嘆道:“他們表演得真好。哪怕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情緒也拿捏得很好。”

貝拉聽了點頭,又問梅:“那你知道自己的表演問題出在哪裡了嗎?”

梅抿脣,如果要她去表演唐璜,她是沒辦法做到和臺上的演員那樣好。她又想起這兩年來她演過的角色,無論是《布魯維特》中的小警察,還是《醫生米勒》中的瑞貝卡,他們都是相當正面的角色,有着強烈的正義感。梅在生活中常常遇到這樣的人,所以能夠比較好的飾演她們。而她能夠飾演好納西莎則是因爲她曾和納西莎接觸過,也曾常年泡在在斯萊特林的環境中,所以她很瞭解一個以斯萊特林和家族爲驕傲的人是什麼樣子的。

但《惡意》中的凱莉和以上角色完全不同,梅也沒在生活中遇到過這樣爲了自己的利益不擇手段的女人。爲了離開丈夫,她利用自己的外表勾、引其他男人,又因爲貪婪邁克的億萬家產,不惜撒下彌天大謊,騙取錢財。

最終梅搖頭,她能夠清楚感受到她自己和凱莉間的差距,但如何掌握凱莉的心理並且扮演好她,她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貝拉嘆氣道:“你知道嗎?扮演凱莉這樣的角色時,要完全忘記自我才行。不能抱有我與她是不同的這樣的想法。在走進攝影機拍攝範圍時,你就已經是她了。”

貝拉的話給了梅當頭一棒,讓她突然明白了一點,因爲害怕自己成爲凱莉那樣的女人,所以她至今沒有辦法直視家裡攝影機中的自己。

梅又想,她是永遠不會成爲凱莉那樣的女人的。她爲人正直,與人和善,對感情認真而忠誠,她還有友善的家人和朋友。所以在現實生活中,她是沒有辦法成爲凱莉的。

但在戲裡,漫步在鏡頭下,她拋棄了自我,將自己完全沉浸在凱莉的世界裡,披上了一張名叫“凱莉”的皮。這時候的她就不再是梅艾弗裡了,而是一個叫做凱莉的可憐又可恨的女人。

在角色與自我間畫上明確界限的梅終於想明白了她問題,現在她能心情愉悅的看歌劇了。

看到梅豁然開朗的樣子,貝拉勾起嘴脣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