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什麼呢?”來到有求必應屋, 在這裡,不用擔心談話被人聽到,也不用擔心有人會進來搗亂。那些監視着自己的人統統都被隔絕在了牆壁之外。有格蘭芬多暗中叮囑的, 也有……那個馬爾福莊園主派來的來自斯萊特林學生們的視線, 他的兒子死了, 他到現在也不知道吧。將沉重的冷笑收回, 他看向身後有些侷促不安的金髮少年。有求必應屋按照艾倫心中所想, 變成了一處洞穴,更有些像飛船內部的空間,是的, 這是他熟悉的場所,冰冷的, 沒有人情味的, 只有殺戮和血腥的地獄。
“唐尼, 願意幫我個忙嗎?”他的個子因爲遏制藥劑失效的情況,已經隱隱有繼續竄高的勢頭了, 所以他微微彎了腰,附在格蘭芬多身邊,倒像是耳語一般。唐尼瞬時間紅了臉,他用臉蹭了蹭艾倫附過來的臉頰,癡漢地說着, “嗯, 無論艾倫需要我幫什麼, 我都一定義不容辭的!因爲我們是好朋友啊!”只要艾倫需要他, 他就會給他所有的一切, 艾倫不知道自己這份激情來源於哪裡,血液, 又或者是靈魂?只不過,當他注意到的時候,他已經燃起來了。那是種可怕的折磨,只要不見到艾倫,這份折磨就會一直燃燒着他。
他想,他是真的喜歡這個人,喜歡到靈魂深處。情感這樣猛烈,他卻還只是個孩子。是啊,他只是個孩子,現在之所以認爲的喜歡,也恐怕只是大人所說的錯覺吧。十二歲的孩子,大人們肯定認爲,自己的喜歡,就像喜歡玩具一樣,是一種敷衍。可是,不是的,他很想搖頭,心裡卻又一次疑惑了,到底,他對艾倫的愛,是怎樣的一種情感?是貨真價實的嗎?
他不禁開始懷疑自己,都說格蘭芬多容易熱血過頭,難道,自己也是這樣的一種狀態嗎?
“那麼,如果說,你可能會因爲我的要求,而受傷,你又願意嗎?”艾倫幽幽的話語響徹在耳邊,唐尼從來沒聽過艾倫用這樣的語調說話,像是大提琴一般,又像是海妖,低沉的,在耳邊婉轉歌唱,他差一點就出不來。好不容易將這些話在腦子裡過一遍後,他詫異地看向了正垂眸注視他的男孩,他不是在開玩笑,也是,艾倫·謝特不是愛開玩笑的人,這一點他早就知道了。但,即使知道對方不是在開玩笑,他也依舊沒有猶豫,“我願意的,爲了艾倫,受點傷也無所謂!”
這是第一次如此深沉地注視這個總是追逐自己的人類幼崽,他金色的毛髮聞着像是陽光的味道,臉蛋並不平整,還有些發紅,瘦小的身體輕輕搖擺,像一架過時的風機,而現在,這個人類幼崽告訴自己,哪怕會受傷,也完全不在乎,只想要幫助自己。騙人的吧?熟知人類的騙術,艾倫少有地垂下了眼睫毛,掃視着腳底的塵土。
“那,如果我說,受傷嚴重到,可能會死掉的地步呢?”這麼說的話,就會害怕了吧,但是,這也是自己的問題,本來想要使用移魂咒操縱其他低年級的學生的,無奈他還沒有學,而且因爲精靈族節外生枝的緣故,使得他的計劃起碼提前了半年左右,只得在認識的人裡找替身。但他又沒有多少認識的人……還好,眼前就有一個,爲了計劃,犧牲掉一切無意義的因素,是很正常的事……吧。
強迫自己壓下心頭期待對方不要答應的心聲,他笑眯眯等待答案。
“可以啊,那我要怎麼幫你呢?”其實唐尼在剛纔也想了很多,死亡啊,這個名詞其實一點也不陌生,他在來霍格沃茨之前,已經好幾次想要輕生了。反正,他在河谷鎮的家根本就沒有人需要他,大家都討厭跟自己玩,因爲會害得他們倒黴。是了,這就是原因,唐尼·塞勒是個害蟲。可是,遇見艾倫的這段時間,他卻再沒有倒黴過,他想,艾倫一定是天使下來解救他的!
“……我是說你會死……是真的會死,不是恐嚇你。”艾倫拔高了音調,他簡直無法理解,爲什麼對面的人一直用“快點說計劃吧我會幫你的”這樣的眼神一直看着自己,會死的啊,人類不是最怕死的嗎?無法理解,數據不足,短短不到一百年的生命,就算是那些拿着武器的天天縮在鋼鐵疙瘩裡的人類,也會在被他的同類追殺中只自私地想着自己的安危啊。所以唐尼……不對,他爲什麼還要多嘴問一句呢?只要這個答案不就可以了嗎?即使唐尼死了,那也不關他的事,因爲唐尼已經答應了啊。
金髮男孩看了看周圍,“我知道啊,你聲音挺大的,而且這裡還有回聲呢。”他頓了頓,認真地看向有些不安的黑髮男孩,“艾倫,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我一定會支持你的。反正你也只說我可能會死嘛,萬一死不了呢,嘿嘿。”他吐了吐舌頭,還是一派天然的表情。艾倫有些生氣,可又不知道該氣什麼,他半扭過身子,“隨便你吧,到時候有事我會通知你的。”說完,他率先走了出去。徒留下身後唐尼黯然地垂下手。
是嗎?他要死了啊。果然,還是捨不得。
最近湯姆·裡德爾注意到了不正常,不光艾倫·謝特不正常,連唐尼·塞勒也格外不正常,其他人沒發現也就算了,他卻是跟這兩人呆在一起最多的人。重重地拿着今天的報紙,馬修·馬爾福的失蹤一直作爲頭版頭條吸引着魔法界人士的注目,馬爾福嗎?他記得那個傢伙是帶着艾倫離開後就失蹤了,可他會去哪裡?又是不是跟艾倫有關係?誰知道呢。放下遮住視線的報紙,他凝重地看着對面安靜坐着的兩人,甚至爲了看得更清楚而眯起了眼睛。
唐尼竟然不說話,只是安靜地靠在艾倫身上,而艾倫也就這麼讓他靠着,還挺溫馨的?什麼意思?湯姆很不理解,以前他們的相處模式可不是這樣……頓了頓手,他放下刀叉,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對面兩人同時擡頭看他,唐尼扯出一個笑容,又蜷縮在艾倫身旁不動了。不對,哪裡都不對,湯姆看向艾倫,“他怎麼了?”
“沒事。”什麼事都沒有,雖然在他的計劃裡,唐尼·塞勒,撐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