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0米的長跑從高一組開始, 因爲參賽的人少,各個年級真的比起來是用不了多少時間的。大部分學生可能會在中途直接跑出賽場不來,畢竟這不是所有人說完成就能完成的任務。
田嵐安等了很久都沒看見夜白那一組開始跑, 她昨天晚上又因爲心裡慌沒怎麼睡好。這陽光暖和地一灑, 她坐在操場上就開始昏昏欲睡。把雙腿弓起來, 那外套放在膝蓋上, 田嵐安就把頭埋在那衣服上, 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夜白遠遠看着她睡着了,還那樣抱着衣服睡着,就像看到了小時候的田嵐安。一樣孤獨, 一樣沉默,但是…也一樣可愛。
裁判一聲木倉響, 高三組長跑開始。原來那個在拔河比賽中當裁判的學生也在隊伍裡面, 他一馬當先衝在最前面。沈行不慌不忙地夾在中間, 跟着夜白身邊。
整個組裡就夜白沒有接受過他們這樣強度的訓練,看着他不對立刻把他送過去休息纔是最重要的。
不過夜白可沒給沈行這個機會, 他跑的相當均勻。不快不慢,不慌不忙。每次經過田嵐安旁邊時都會看向她,見她睡得正香,完全不在乎自己在哪裡的樣子,他忍不住笑了笑。
早就說讓你抱着我的衣服睡覺, 保證你睡得好, 看看你這小豬一般的樣子, 就差沒掛兩行口水了。
一圈又一圈地跑過去, 等裁判第二次鳴木倉時, 示意他們只剩下最後一圈。這時候大多數人速度已經慢了下來,沈行和夜白一路跑了上去。
原來在最前面的名裁判同學似乎也有點體力不支, 他看見身後兩人追了上來,又是加快速度,拼盡全力也要趕在他們前面。
“不過…兩,兩個文科班的渣,我,我…”他斷斷續續地說出這話,表情跟着也變得十分難看。沈行回頭看了他一眼,露出很不贊同的眼神。夜白更是連頭都沒回,直接往前衝。
三人一下子就到了隊伍最前面,都是全力衝刺。夜白呼吸力度變得很大,頭上汗珠都快打溼了頭髮。他心裡輕笑一聲,這體力活到底是體力活,不過在哪裡,都要靠身體素質去撐。不過自己這麼多年也不是白活的,除了田嵐安讓他心痛發作以外,沒什麼可以擋住他前行!
沈行有點驚訝夜白這速度,只覺得他不參加體育隊真是可惜。不過沈行腳下也是越來越快,三個人終於成一條隊,把那裁判同學甩來幾米。
不出意外,十五班兩個參賽的學生一個第一,一個第二。班級比分蹭蹭往上漲,一下子衝到年級第二。沈行一到終點,就有跟着他的同學趕忙過來扶他,還十分是時候地送過來一瓶水。沈行先是彎着腰喘了幾口氣,才把那礦泉水哪裡來呼嚕呼嚕地灌了半瓶子。
看看別人,看看自己,夜白只能形單影隻地走向還眯着的田嵐安身邊。最精彩的長跑過後,操場上的學生頓時少了很多。那眯着睡覺的傢伙這下子被看的一清二楚,她整張臉埋在夜白的外套裡,一直埋着腦袋。
夜白走到她身後,嘆了口氣。這是誰照顧誰啊,小傢伙?不過她睡得挺好的,看起來挺可愛的。他低聲笑笑,手掌一揮,憑空撐起一道結界。
接着他又把一隻手掌按在田嵐安腦袋上,昨天那糟糕的記憶忘了吧,田丫頭不喜歡,自己就幫她消除。夜白心中默唸起咒語,手勢也開始慢慢變換。
可那一道指令他遲遲沒說出來,似乎哽在喉嚨裡一般,就是說不出口。夜白皺了皺眉,穩下心神,再施一次。
…
還是說不出口!
他慢慢蹲下,腦袋靠在田嵐安背上,雙手也自然地圈住她。爲什麼自己說不出口?爲什麼不想讓她忘記那段記憶。明明田嵐安不喜歡,自己的任務就是讓她開心,讓她高興,讓她忘記心煩的事。應該這樣,應該這樣…
即使知道這些東西,夜白還是不想這樣做。他坐直身子,把腦袋貼在田嵐安的頸窩旁,用頭髮蹭了蹭。不想讓她忘記,不想讓她忘記自己這樣說過。
你這傢伙,別以爲這次跑了下次還能跑。下次,一定連本帶利地讓你說回來,讓你對我說喜歡,說想念,說很多很多我想對你說的!
突如其來的溫熱感和汗水把田嵐安弄醒了,好不舒服…感覺好重的汗水味…她擡起頭看了看,只覺得脖子旁好重。側頭一看,夜白?夜白?!
她趕忙想站起來,這可是操場啊夜白!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啊?!可是被夜白的重量壓住,田嵐安一時半會兒站不起來。她只能對着眯着眼不知道是不是在裝睡的夜白說,“起來,夜白。這裡有很多人。”
什麼意思,沒有人就沒關係了?夜白睜開眼,低聲回答着,“我好累田丫頭,讓我靠一會。這裡有結界,他們看不見,放心。”
聽着這樣的解釋,她心裡稍微鎮定了一下。這狐狸身上汗味很重!剛纔他,應該跑了3000米,自己沒去端茶送水,那讓他靠一會也是應該的。兩人呆在一起,夜白似乎真的睡過去了。他呼吸慢慢均勻,弄得田嵐安脖子癢癢的。
累了?應該早就睡了吧。田嵐安試探性地動了一下,發現沒弄醒夜白。這才明目張膽地轉過頭來看着夜白,盯了好一會,才慢慢把自己的腦袋也放在他頭上閉眼睡過去。“夜白,夜白…你會不會…”
田嵐安想趁他睡覺時偷偷問一句,會不會也丟下我?會不會說話不算數?會不會只是一時興起過來陪我?不過她還是不敢說出來,這些問題不需要答案,她也不敢去奢求怎樣的答案。慢慢閉上眼睛,田嵐安和夜白相互靠在一起睡了。
夜白,要是能永遠這樣該多好…
等田嵐安放心睡過去以後,旁邊的狐狸同學又狡猾地睜開眼睛。他先是眯了眯眼笑了笑,然後吻了吻田嵐安。田丫頭,想這麼多幹什麼?你心裡快快裝滿我,全部都是我,這樣我就不會心痛了,這樣我也能有更多的信心陪在你身邊了。親口告訴我你的迴應該多好啊…
…
在操場上足足眯了兩個多小時,田嵐安這才睜開眼睛。擡頭一看天空,都一片晚霞了。她趕緊站起來,拍拍身子,拍了拍一旁睡着的夜白。“快醒醒,我們該回家了。”
夜白撓了撓頭,半眯着眼睛看着田嵐安,似乎還沒睡醒。他一邊打着哈欠一邊站起來,懶懶散散的模樣讓田嵐安覺得睏意又襲來。她也跟着夜白打了個哈欠,又伸展伸展手臂。這一覺,睡得太舒服了。
明明沒有舒適的牀,連個椅子都沒有,可這裡睡得真是舒服。她的小表情被夜白看到,他敲了敲田嵐安的腦袋,“田丫頭,我早就說過,抱着我睡肯定睡得好。要不?”
“不要!”被他一番話羞紅了臉,田嵐安快速向前走去,不再理他。才走到一半,突然覺得自己腳騰空而起,身體半倒,身後是熟悉的懷抱。那隻狐狸…越來越蠻橫了!
被抱着的田嵐安心裡嘟囔着,手臂卻是老老實實地勾住夜白的脖子,她閉上眼,問着,“回家?”
“嗯,回家。”
被夜白抱着一轉,田嵐安秒秒鐘就回到了熟悉的地方。雖然自己沒怎麼參加運動會,可是一覺睡得她自己都覺得懶散了,就想趴着,就是沒力氣。夜白把她放到沙發上,她也沒像之前一樣立刻跑回自己的房間躲着夜白,而是趴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因爲今天沒上晚自習,他們兩人也沒在學校吃飯。夜白問了問田嵐安想吃什麼,本以爲又像平常一樣會聽到“隨便”這樣的回答。
不過田嵐安卻沒那樣,她想着夜白在跑長跑時自己躺着,回家他去弄吃的,自己又躺着。這樣自己也太沒有用了!這樣發展下去夜白以後離開了,那她還活不活了?
“別,別。你去洗澡,不是久了很多汗嗎?我來做。”田嵐安揉了揉臉,強迫自己打起精神。夜白對她好,可她再怎麼樣也不能真的順着杆子爬。
說到底,他其實沒有任何義務這樣做。比起自己那對父母,他已經做的夠多了。如果不提像昨天晚上那樣的話,或許她真的能把夜白當做非常非常重要的朋友。不要涉及到承諾,不要涉及到未來,畢竟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有未來。
夜白愣了一下,隨即立刻笑彎了眼。他走近田嵐安,彎下腰來故意用自己的鼻子碰到她的鼻子,兩個人就那樣挨着互相看着。
果然撐不了一會兒,田嵐安只覺得身邊的氣溫越升越高,她的臉也被連帶着猛的紅了。這逗的夜白直接笑出聲來,他對着田嵐安說,“田丫頭,你對着我時這臉紅的次數也太多了。都這麼長時間了你怎麼還是這麼可愛?怎麼還不習慣呢?”
習慣?習慣!習慣你個大頭鬼!這種事能習慣嗎?田嵐安也覺得自己不爭氣,每次都是自己先敗下陣來。無論是擁抱還是…親,親吻,或者是夜白狡猾地惡作劇,都是自己臉紅耳朵紅哪裡都紅。
夜白這個時候如果還要惡作劇,她真的就要下意識地拔腿跑了!因爲再這樣去,她自己肯定被夜白牽着鼻子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