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泰輝冷喝道:“現在,人證物證俱在,可由不得爾等狡辯了!來人,與我畫押!”話音未落,早有一羣如狼似虎的差役上來,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供紙強行按倒大漢在上面畫了押。
如狼似虎的差役準備對沈日鳴也同樣對待。
黃赫忽然奪過供紙,“我來。”
差役退開一旁。
黃赫蹲下來,一如往昔完美的姿態,供紙遞到沈日鳴跟前,聲音輕輕的:“沈日鳴,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是識時務,招了吧,免得受皮肉之苦。”
“黃赫哥哥,你爲什麼也要害我?”沈日鳴擡起霧濛濛的雙眼,望進黃赫黑漆漆的瞳仁。他一如初識那樣,便連逼供、害人也絲毫不減其優雅。
黃赫愣愣地看着她婆娑的淚眼,情不自禁伸了手指想要爲她揩試淚花。她的臉有點小,肌膚不似別的女孩般嫩白如瓷,可是卻有着勃發的生機與獨特的跳脫。可是,微微顫抖的手指纔剛觸碰到發燙的她的臉兒,卻被沈日鳴一把打開,過了一會,她才低聲說道:“黃赫啊黃赫,我怎麼早沒發現,你的身體裡裝的原來是個什麼東西!”
黃赫看着她,眉清目秀的五官清晰透徹,靜默了一會後,才問道:“裝了什麼?”淚水嘩嘩地流出來,而她,竟然忘記抹走。從她的瞳仁裡,他能夠清晰地看見自己,還是那樣完美無瑕、那樣優雅冷靜,完美到讓人窒息,冷靜到讓自己唯有暗自苦笑……
悲慼惶惶的沈日鳴忍不住出言譏諷道:“你衣冠楚楚,儀表堂堂,竟然不知道,自己的身體裡面,裝的是什麼嗎?”
旁邊聽着的幾個差役也納悶地說道:“到底她在說什麼?黃大人身體裡裝的是什麼?”
房泰輝早就看黃赫很不順眼了,認爲自己辦案給此人妨礙了,說不定黃赫也是爲了升官發財才跑這裡來的!他正愁找不到機會打擊報復,現在見已爲魚肉的沈日鳴給自己報了一仇,心情不由愉
悅了些,聽見大家這樣討論,便接口道:“笨蛋!這都聽不出來?她是在罵黃大人是個衣冠禽獸!”
黃赫從地上站起身來,漫不經心地對沈日鳴說:“你還是招了吧,省得皮肉之苦。”
沈日鳴恨道:“厚顏無恥!”
黃赫捱了她的罵,表面上一點不在乎,其實心裡並不好受,現在又給罵了一句,立時將沈日鳴從地上揪起,厲聲吼道:“你到底招是不招?”
沈日鳴“呸”了一口給他,黃赫避閃不了,頭偏了偏,瞪着沈日鳴連眼都發了紅。沈日鳴突然慘笑一聲,輕聲說:“我不招,你能拿我怎麼樣?”
黃赫差點沒有閉氣,臉上也變了顏色:“你……”
房泰輝旁觀到這時,才冷聲冷氣來說:“黃大人,你就別跟她在這裡費口舌了,依我看,還是用刑吧!本官就不相信,重刑之下,還有不開口的犯人!”說罷便命人將刑具準備好。
陰森恐怖的刑具擺上來。黃赫急了,猛地扇了沈日鳴一巴掌。沈日鳴被他擰住兩隻胳膊,根本躲閃不得,不一會兒嘴角就流出鮮血來,那夥外域大漢見了急道:“三娘子!”
自己最喜歡和愛慕的人,居然會如此對待自己。真的是,沒有想到呢!一直被奉爲守護神般的救星,眨眼間竟然成了修羅,變得面目全非!猶如皎潔的月亮,猶如天邊的啓明星,猶如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那樣給她美好的人,怎麼就沒有辨清楚他的嘴臉呢?
沈日鳴緩緩地笑了,用輕蔑的眼神看着黃赫,“喲,急了!”
她此刻的眼神,彷彿利刃一般插在心臟。黃赫鬆開她的雙臂,後退了一大步,閉閉眼,仰起頭。這時差役們打算避過他對沈日鳴用刑,但是被攔住。黃赫道:“房大人,給我點時間,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結果。”
房泰輝見他到底是陛下派來的欽差,不好得罪,多少也要給點面子,於是勉強答應下來。
黃赫看着怒瞪自己的沈日鳴,她最好看的小酒窩消失不見了,這一切都是拜自己所賜啊。他苦笑着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突然對準沈日鳴猛地噴射過去。兩個人近在咫尺,又加上沈日鳴心中悲傷,根本不及提防,尚未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便在迷瞪中暈倒了:“你給我噴了什麼?”
黃赫上前將她柔軟的身體托住,從地上撿起那張供紙,又拿了她的手指在上面摁了手印,隨後對房泰輝說:“押畫好了,送她回牢裡去吧。陛下有命,三娘子大敗突厥有功,不得虐待,違令者決不輕饒。”
沈日鳴是在一片呼聲中醒過來的,睜開沉重的眼皮子看時,發現自己被單獨關在一個牢房裡,對面關着那夥外域大漢。是他們,把自己叫醒過來的。一看到她醒來,外域大漢們頓時鬆了一口氣:“太好了,你總算醒過來了!”
沈日鳴心中難過,向來不愛掉淚的她,醒來卻忍不住淚流滿面,她抱着自己蜷縮在牆角,任外域大漢們怎麼打擾,她卻恍若未聞。黃赫俊秀的面龐,以及他那狠狠的一巴掌,着實把她打懵了,也讓她對他心寒。
令沈日鳴最想不通的是,爲何向來都幫助自己的黃赫,怎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待她?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迫不得已的苦衷?就像阿彥,身爲李珉舜的貼身護衛,爲了從敵人手中救出自己的妹妹含章,而不惜對李珉舜下手。後來,聽說含章從壞人手裡逃脫了,不過下落不明,阿彥打算親自去找……黃赫會是這種相似的情況嗎?她寧願如此!
這時有獄卒過來,開了牢門,擺了一地豐盛的飯菜,說:“快趁熱吃吧三娘子!這是我們私底下孝敬您的……”聽,連素不相識的獄卒都對自己心存同情!沈日鳴淚眼朦朧,飯菜的香味好似活物一般穿入骨髓,她明白:吃過這一頓飯,自己就要被送上斷頭臺了。然而,她又總覺得這一切都是虛幻的,只不過是上天,給她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