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當家的豈有不答應之理?人家一個小小的郎君,進退尚且如此自如,難道他一個闖蕩江湖多年的老手,還比不過人家一個小小兒郎?傳出去還不被人笑掉大牙?於是,在片刻的呆怔過後,他果斷地說:“小郎君不必如此,非常時期,不拘小節!請坐!”
這一聲簡短的話語,以及“請坐”二字,已經宣示了沈日鳴此行的大功告成。她的目標,居然又可以向前推進一大步,她不禁有些志得意滿。可是林峰卻在此時輕咳了一下。她立即就清醒過來。
沈日鳴當然沒有忘記,殘陽下,當她與林峰合力追趕上那羣狼性十足的歹徒時,正面碰正面的廝殺,是那樣驚心動魄。她處在興奮中,不斷地揮刀砍人,用她那並不熟悉的武器,毫不留情地砍人。那一撥歹徒,原有十來個,他們在劫殺了平安鏢局後,竟然連行藏都沒有掩去,直接揚長着呼嘯而去。留下平安鏢局那些個殘廢躺在下午的陽光中。
可是,可是,殘陽下,他們十幾個,居然被兩個毛頭小郎君追上來,二話不說,逮着人就砍,出手那叫一個快狠準!他們不敢相信,更是被殺了個措手不及。等到反應過來,對二個毛頭小郎君形成合圍的時候,從兩旁側翼之處,竟然,竟然突然被偷襲了!
鄺三兒何等的老江湖,怎可能讓栽入他陷阱的獵物再有逃生的機會?他,比起沈日鳴的毫無顧慮、林峰的冷血果敢,更加地狠辣無情。
當時在謀劃此事的時候,沈日鳴曾經納悶過,爲何非要殺掉他們不可?難道不可以得饒人處且饒人?鄺叔卻說,這些人作惡多端,且不說本地府衙,就連附近幾個縣衙的捕快都奈何不了,殺了他們,正是爲民除害,何須顧忌良心?如果真心存了婦人之仁,鄺叔勸你還是趁早收了走鏢的念想。
於是,當沈日鳴揮刀往這夥亡命之徒衝去的時候,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
,我要當鏢師,我一定要當鏢師!
奮戰了約莫有二個時辰,殘陽早已在天際消失。四野寂靜,血腥之氣瀰漫,唯有蟲鳴鳥叫獸啼更令得此處森冷。沈日鳴扔刀,雙手發麻,嘴脣哆嗦,幾乎不能言語。若非有林峰相扶,她甚至都快站不住腳了。這是她,第一次真刀真槍,親手殺人!
勝利卻原來不是那樣容易獲得。鄺三兒在歹徒身上搜來他們從平安鏢局奪來的寶物後,就交到了沈日鳴手中。末了,鄺三兒疑惑不解地說道:“真是奇怪,這些人武功都不差,所以才能在傷了平安鏢局的人後,竟連痕跡都不抹除地離開。可是,我們才三人,竟然,竟然殺光了他們!”
鄺叔不說,她還不覺。鄺叔如此一說,她便覺後背一陣發涼。難道,是另外有人在幫他們?可是,問過林峰和鄺叔,誰也沒有發現還有另外的人。猜不到是否有人相幫或是心懷不軌,沈日鳴也只好壓下心頭的納悶,此事先不管了,把平安鏢局這個同行的臉面扯起來最是要緊。而林峰卻已將懷疑的目光,投向了身後。
身後,不知什麼時候,碧悠雲已經跟着他們來了這裡……
沒想到上午纔剛剛丟失的鏢物竟會失而復得,平安鏢局的人簡直震驚極了。
他們看沈日鳴的目光中,便從剛開始的惱怒變成平添幾分不敢置信。
幾位當家的在互相看了幾眼之後,便默契地起身離座,朝主座上的沈日鳴齊齊跪下!
不想他們竟會突然朝自己下跪,原本端着架子、硬着頭皮、擠進書房、搶了別人主座的沈日鳴,頓時嚇得跳起身,卻聽那幾位已然一面對她行起了大禮,一面口中齊道:
“郎君今日之大恩,等同父母再造之恩,我平安鏢局上下決不敢忘!今後郎君但有所求,除了昧良心之事,平安鏢局上下必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沈日鳴
在愣了會之後,急道:“前輩可是折煞晚輩了,幾位快快請起!”她是頭一回見有人如此待自己,心中又是意外又是惶恐不安。原來只是想着從賊人手中奪回鏢物,聽了鄺叔的話,要扯回同行的麪皮子,將來有同行照拂着,自己出來走鏢也好有個照應。另外,則是一心想着當日生生遭到平安鏢局當家們的的批駁,說她長得不夠皮膚黝黑,不適宜走鏢,這回替他們取回鏢物,真正是憑了自己的真本事,這才自認爲威風凜凜地帶了林峰找上門來。
不過那幾位當家的卻也因此順勢起了身,很明顯是不習慣給比他們年紀小的下跪。又互相看了幾眼後,大當家的即朝沈日鳴拱手道:“鄙人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當講不當講。”
這卻是以退爲進的客套話了。沈日鳴一聽便知道了,嘴裡說道:“前輩但講無妨。”得了平安鏢局的認可,她已是心滿意足,其他卻是暫未做多想。
大當家的面上卻微顯難爲情狀,不過在瞥了一眼同伴後,即堅定了原來所想,“郎君能力遠在我平安鏢局諸人之上,當鏢師實在已算綽綽有餘,當日我等有眼不識泰山,還請郎君千萬莫要怪罪,萬萬寬恕則個!”
沈日鳴但聽他向自己道歉,且不管其是否誠摯,已是欣喜不已,更因對方毫不掩飾,說明了自己確有當鏢師的能耐,則更是歡喜不已,當下眉開眼笑,目光不由掠向一旁靜默已久的林峰,當即一口應下:“無妨無妨,我從未放在心上!”
幾個當家的不想她會如此爽快地答應,臉上皆露出明顯驚訝的表情,之後,大當家的又道:“不過,眼下卻有一事,需要勞煩郎君,不知郎君可願相助?”
年少者,果然好騙也!
林峰瞧見那幾位的表情,即知事非容易,恐對三娘子造成不必要困擾,他正要開口阻攔時,卻見沈日鳴已然滿口答應:“當然願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