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黃赫抱起自己那一刻,直到身體感覺搖搖晃晃很舒服,沈日鳴覺得自己腦子轉不過來,渾然不是平日機靈的自己。打了耳光後,她自己也懵了,跟着小心偷看他臉上,並沒有什麼印子,想來自己覺得狠了,但手上還是因爲吃過軟綿散沒有什麼力氣。
夢寐以求的人,還有夢寐以求的懷抱,今日一併竟然意外實現。沈日鳴有太多的不適應。回過神來的她,想要掙脫開,不願意讓此時的自己,被那麼多人看到。然而,她卻無能爲力,只能將頭埋進他的懷裡,避開那些人神色各異的目光。
到了屋裡,早有青芙迎上,沒想到沈日鳴走出去現在卻被抱了回來,以爲出了什麼事,連忙搶着過來扶到牀榻上安置好。
此刻沈日鳴雙頰暈紅,臉上卻是青白青白的,看在青芙眼裡,實在吃驚不小。她站在一旁,看黃赫親自動手爲沈日鳴掖好被子,張了張小嘴,又咬着下脣沒吭聲。因見沈日鳴情勢不對,來了個長得那樣俊朗的郎君,她也沒有太留意。
雨娘等一堆子人隨了黃赫進來,見他對沈日鳴如此厚遇,連被子也親手掖好了,心中真是又怕又樂。怕的是一旦沈日鳴哪裡不妥將來會被慎王府責怪;樂的是沈日鳴被王府來人選中,日後定會對滿庭芳大有好處。
黃赫卻對衆人表情行爲置之不理,他背對大家:“你們都退下。”
衆人只覺後背汗毛豎起,只因其聲清冷且沉,都在心裡嘀咕,莫非被他們看到方纔挨耳光,心中惱了?聽見如此命令,自然就是故作大方,不準備懲罰衆人,於是快手快腳退下。
屋中便獨留下了二人,四目相對。黃赫低眉,卻只看自己的手:“可以放手了麼?”他的手,本是替沈日鳴掖被子就離開的,卻被她死命抓住不放,抽了幾次均未能脫身,他不由輕輕皺了眉頭。
沈日鳴突然臉漲得通紅,卻終於放了手。他武功好,隨時可以捏
死她的。他到現在還不動手,只是覺得還沒有耍夠自己罷了。
一股酸澀涌上心頭,淚水流了出來。沈日鳴不知道自己今天爲何一而再、再而三非要在他面前流眼淚。她心裡更加羞愧和懊惱了。
黃赫卻很有些意外地低頭看她,過了一會,忽然低低地嘆息一聲。
熱流隨之一滯,沈日鳴雖是哭着,但哭聲卻極低。
黃赫擡手替她抹走一把眼淚,聲音低緩溫柔:“還在怪我,是嗎?”
沈日鳴不防他會突然伸來手指,眼淚一頓,話語卻噎在喉嚨,說不出是喜是恨,亦或喜恨交織,只是瞪着他,眼中波光流轉,煞是生動。
“你恨我是人之常情,”黃赫頓了一下,語氣已隨即轉爲輕緩,“你知道你爲何被宣入宮,卻沒有及時受到陛下的傳召?你知道你爲何明明沒有觸犯大盼律法,卻被本官親自送上了斷頭臺?”
“爲什麼?”沈日鳴悲憤地質問,“你我無冤無仇,你爲什麼要陷害我?”你可知我曾那樣喜歡過你。但她這句話沒有說出口,只在心裡呢喃。
黃赫低頭深深地看着她,讓沈日鳴有種受寵若驚的心慌。黃赫微微一笑,沈日鳴差點沒有窒息,她從來沒有見他對自己這樣笑過,從來沒有!
笑畢,黃赫神情肅穆的道:“滿庭芳是個黑窩,陛下不得不盡快搗毀的黑窩。但可惜的是,派出去爲陛下分憂的勇士們,卻一批又一批,失了蹤。滿庭芳,實在太狡猾,以至於陛下不得不重新考慮人選。那個人,必須同之前派出的人有很大區別,要讓滿庭芳可以放鬆戒備,能夠打入滿庭芳。那個人,必須既機靈又膽大。”
說到這裡,黃赫就轉過身,離開了面對沈日鳴的位置,走到窗邊,負手而立。有恰到好處的光透過窗戶招進來,將他的側臉照得既英俊又神秘。
“那個人,就是你。”他望向窗外,淡淡地說。
沈日鳴已經平復心緒,她使出吃奶的勁,才勉強坐了起來。
“我雖不知誰人搶先一步宣你入宮,但你在宮中遇刺時候表現出來的膽氣,和機智,引起了本官的注意。自那以後,你在宮中的一舉一動,便都在本官的視線掌控範圍下,就連,碎綠宮的宮女秋色,也是本官,親自安排監視和保護你的人。”
想起那個爲皇帝陛下而死的宮女秋色,還有她臨終前的遺言,沈日鳴忽然打了一個哆嗦,“你,她都已經死了,你爲什麼還要告訴我?”
黃赫卻不理會她的恐懼和後怕,只扭頭露出一抹譏笑:“你想不到吧?她竟會是本官的人。”收起笑容,乾淨利落,就好像剛纔那副表情玷污了世人的心靈,轉瞬即逝。黃赫再次轉頭望向窗外,聲音已轉動得有些低迴,但卻直達人的心底,“她不會白死,那些勇士,也不會白死。因爲,你接下來的表演不但成功地贏得了陛下的讚許,而且也在天下人面前殺了突厥的囂張氣焰,讓大盼王朝揚眉吐氣。陛下最終同意了派你打入滿庭芳。”
這其中的過程,何等艱辛,可是最終,卻由他輕描淡寫幾句話就交代了前因後果。
“那不過是我一時糊塗!”沈日鳴脫口而出。當日在朝堂上大挫突厥威風,事後她也是心裡感到後怕的。
黃赫聞聲“嗤”的一笑,沈日鳴滿肚子話頓時不知如何說出口,噎住,瞪他。黃赫道:“你恨我沒有錯,因爲是本官選中了你,把你推薦給了陛下,又將你,從芳石村弄進了滿庭芳。”說到這裡,他忽然換了口氣和話題,“天色還早,你抓緊時間考慮吧,本官還會來找你。”
說完,黃赫瀟灑地打開房門走出去。
沈日鳴忍不住瞪他,事到如今,還由得她考慮嗎?
門外隱約傳來幾個人的對話聲,似乎是問黃赫今晚何處住宿。
沈日鳴倚着牀榻,出起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