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個衣着各色的男子正在追趕一個小個子。
街頭以多欺少、以惡欺善這些事情實在不少見了。沈日鳴眼底閃過一抹亮光,自己心情不爽,正想找點什麼來發泄,這些人就主動送上門來了……
“三娘子,救我!”跑在最前面的小個子一下子躲到了沈日鳴身後,探出頭,兩隻滴溜溜的眼睛撲閃撲閃。
沈日鳴十分驚訝,“歪歪,你怎麼來這裡了?”
歪歪道:“你先替我教訓壞蛋,晚些再告訴你!”
沈日鳴不再多言,揚起小小的拳頭迎上去,“單挑還是一起上?”
一羣漢子不約而同慢下腳步,領頭的沒有說話,倒是他旁邊一個漢子“喲呵”一聲怪叫,“這年頭的事真是怪了,居然還有人不識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啊!”這人長得一臉猥瑣,說話陰陽怪氣,他伸指朝沈日鳴一點,“喂!身上沒多少斤兩,竟敢口出狂言,是不想活了?”
“是不想活了!”沈日鳴冷冷地接過話。
她身後的歪歪聞言,一抹驚詫從臉上劃過,多日不見的三娘子,似乎變了……
“不過不想活的,是你們!”沈日鳴又接着說道。
一羣漢子還沒來得及反應,沈日鳴已經衝過去,拳打腳踢,“一羣欠揍的混蛋……”全部是往日勤學苦練的厲害招數,而且,還頻繁地往漢子身上的某處踢過去……
終於看到沈日鳴替自己報仇了,歪歪樂得手舞足蹈。可是再看沈日鳴那一腳腳的狠厲,不知怎的,她竟突然有點笑不出來。三娘子,一向打架都給人留餘地的,怎麼這次……
那羣漢子中也有懂武功的,剛開始時是不把沈日鳴一個人放在眼裡,所以纔會猝不及防輕敵捱打。後來見沈日鳴出手太狠,挑起了男人的血性,凝神反擊,於是沈日鳴身上也捱了好幾下。
一旁觀戰的歪歪覺出了不對勁,靠着機靈勁闖入戰團,將沈日鳴拽了出來,“快跑啊,三娘子!”
漢子們哪裡肯讓兩人就此脫身,呼啦啦圍了兩人,目光兇狠
如狼似虎,“方纔不是很厲害的嗎,怎麼,現在又想跑了?”
沈日鳴緊抿雙脣,一聲不吭。
歪歪注意到她臉色潮紅,眼底血紅,心裡一跳,臉上卻裝作若無其事,嘻嘻笑道:“哪裡是跑了,這不是留下來陪大家繼續玩了嗎?”
“玩?”漢子們目光越發陰冷,踹了他們的命根,就想跑,還想玩?
歪歪瞅瞅呆愣如木的沈日鳴,只得繼續裝無辜,聳肩,嬉笑。只是頭皮發麻,心裡慌亂,可一點瞞不過多年街頭混世的漢子們。
沈日鳴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沫,臉上帶着嗜血的表情,“歪歪,尋機會你先走,勿以爲念!”說話間,左手一撈,便提起歪歪小小的身子朝上方一拋,轉眼歪歪已落在旁邊高高的屋頂之上。
歪歪哪裡肯就此離去,可那樣高的屋頂,她又不會輕功,如何下得地去幫忙?急得在牆頭上大喊:“三娘子!”
在她的印象當中,嬉笑怒罵的三娘子,嬉皮笑臉的三娘子,任性妄爲的三娘子,親切隨和的三娘子,打抱不平的三娘子,仗義執言的三娘子,活潑天真的三娘子,一個個活生生,充滿朝氣蓬勃,嘴角總是帶着兩個可愛逗人的小酒窩。可是今日見到的沈日鳴,臉上沒了嬰兒肥,嘴邊少了兩個小酒窩,整個人看上去是那麼沉鬱、消極。
還有,她好像看到沈日鳴自尋死路的決心。這是爲什麼?
這樣的念頭只是電轉般劃過,而地上的人們已經開始混戰。歪歪趴在屋頂上,目光專注地追隨着沈日鳴。地上的血沫越來越多,從鮮紅色,到暗紅色……不對,還有,黑色!
歪歪心頭劇烈跳動,三娘子這是……中毒了!
正在這時,亢奮中的沈日鳴忽然倒地,她屈膝跪在地上,想要掙扎着站起來,可是眼前一片暈黑,在意識消失以前,她感到後背一頓辣辣的痛。
有人拿着一根木棍狠狠打在她的背部。
“三娘子!”歪歪但覺後背發涼,她看到地上的沈日鳴擡眼向自己的方向看過來,嘴巴抽動,好像是
在叫她快走。歪歪眼淚流出來,忽然脖頸處一麻,整個人昏死過去。
世界陷入一片短暫的安靜。
漢子們惶惑不安地看着突然冒出來的這羣蒙面人,他們穿着血紅色的袍衫,頭上佩戴統一款式的青銅面具,手裡握着寒氣森森的刀劍。
兩個蒙面人出現在昏倒在地上的沈日鳴跟前,一個小心翼翼將她背起,另一個警戒護衛。
還有七八個圍堵住漢子們的去路。
圈子越縮越小,漢子們幾乎已經背抵背靠在一起。領頭的終於開口說出話來:“你們……你們想幹什麼?”
領頭的蒙面人甚至連眼神都沒動一下,先前那兩個蒙面人已迅速將沈日鳴背離現場,他甚至都沒有正眼看一下那些漢子,說道:“後院還缺幾個人,全部帶過去。”
漢子們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已經被人點了穴,頭上黑布一罩,驅趕着上路了。竟然,竟然沒有辦法做出一絲半毫的反抗!
接到消息的黃赫迎到門前,來人大手一揮,“帶進去。”便朝黃赫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黃大人,都是新人,多關照了!”
黃赫微笑回禮:“本官一定照辦!”自然是要照辦的,敢把三娘子打得吐血……黃赫微眯雙眼,目光望向幽深的後ting,眼底閃過一抹焦慮。
後ting一處寬大的宅院裡,有三四個進進出出忙碌着的丫頭僕婦。端着血紅一片的水盆子,清澈見底的水盆子;捧着血紅一片的布塊,潔白無瑕的布塊……還有經驗豐富性子沉穩的大夫郎中。
只是,人雖多,人聲卻幾乎沒有。
黃赫在外面的偏廳等着,面沉如霜。
沈日鳴身中劇毒,且中毒時日已有多日。
算起來,正是她被擄、李管事在其身上下毒的時日。
她脾氣暴戾,打了樑雙雙之後,轉身就走。
現在想起來,竟是爲了去尋人解毒。而不是不給自己機會解釋。
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黃赫惴惴不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