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吧?”沈日鳴強忍住笑,把他從地上小心地扶了起來。這當中,那些漢子的拳腳可沒有停過半分,只是每每眼看要打中目標,卻又眼睜睜看見對方變戲法似的避開,跟着莫名其妙自己身體的要害處反而辣辣的生疼起來。等到沈日鳴攙着那外鄉少年郎欲離開這裡時,那幾個漢子已經全部倒在地上痛得無法起身,哀嚎一片了。唯有那瘦漢子,尚屬輕傷,整個身子縮作一團,抖抖索索。看樣子是嚇得不輕了。
這一切,把那面白如雪的外鄉少年郎看得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沈日鳴過去一把揪起那瘦漢子的一隻耳朵,迫使他站起身來:“打算公了還是私了啊?”
瘦漢子沒想到她一來,事情就完全脫離了自己的掌控,他也曉得識時務,雖然心裡驚怕得不行,但還能勉強管住自己的嗓音來說話,聽見沈日鳴的口氣,似乎自己還有一線生機,當然是私了對自己更好啦,於是連忙說道:“私了私了!”
沈日鳴也不看他,丟了他耳朵,自己扶着那面白如雪的外鄉少年郎,前面走着,道:“隨我們去醫館,治療護理費用,還有本少俠的跑腿費、處理糾紛費,全部由你支付。若有異議,前面不遠,我們通天府衙見官去。”
那瘦漢子一隻耳朵幾乎被她捏碎,手捂着耳朵疼得齜牙咧嘴,哪裡還敢不從:“沒異議沒異議!”
於是瘦漢子行在前頭,沈日鳴扶着那外鄉少年郎在後,一行三人出了窄巷,往附近的醫館走去。一路上,遇有不少好奇看客,紛紛指指點點、品頭論足。
那瘦漢子的個頭足足比沈日鳴高了一個半頭,而沈日鳴扶着的“豬頭”少年郎也比沈日鳴高了一個頭,且整個身子都靠挨在沈日鳴的身上才能勉強走路,這麼鮮明地一對比,當然視覺效果上就十分的矚目了。
沈日鳴從小在長安大街上面混,不似養在深閨之中的普通女子,見
慣了世人各種各樣的眼光,是以走得坦蕩自然,遇到熟人還先點頭打聲招呼。反觀那被她扶持着的“豬頭”少年郎,只差沒有把整個腦袋和臉面遮擋起來,顯見是非常在意自己,此種不雅形象暴露在這麼多人面前的。至於那瘦漢子,平日就是個混吃混喝的混混,忽然之間受到這種有別於往常的衆人矚目,一張厚臉皮也覺得有些發熱了。
三人走了大概有一刻鐘的時間,才找到了一處規模中等的醫館。沈日鳴扶着那“豬頭”少年郎坐下,便有一個老郎中過來準備給他把脈看病,不料這少年郎竟然萬般不願,被老郎中追得急了,居然還躲到了沈日鳴的身後。
沈日鳴與郎中等人皆是不明所以,追問了一會兒,才弄明白,原來這少年郎出奇地怕癢,受不得老郎中搭脈觸碰,一旦碰到了,便要呵呵哈哈止不住笑起來,一笑就沒個完,停都停不了。醫館的人聽了,都引起了他們的好奇心,尤其是那位老郎中孫四苗。世上居然還有此等怪病?更加忍不住要給他把脈看病了。
誰料那面白如雪的外鄉少年郎就是死活不肯。沈日鳴看看外面漸漸暗下來的天色,心中着急,倘若宵禁之前尚趕不到西市,就只能等到次日宵禁過後了。她心急要同鄺叔林峰會合,好走鏢去,誰知道自己管不住自己,多管閒事又浪費了這麼多時間。是以站起身,猛地拍了下醫館的案桌,“你給我坐下!”
“砰!”的一聲大響,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
那“豬頭”少年郎嚇得跌坐在事前就擺在他屁股下的椅子,呆了一呆,兩隻眼睛看着沈日鳴,眼神甚是委屈,看樣子是準備要下雨了。沈日鳴也知自己脾氣是急了點,於是深吸一口氣,語氣緩了不少道:“別怕,我叫郎中給你手腕上系一條紅繩,他在繩子上面給你把脈就行,不會碰到你。”
這個法子,在大盼王朝醫館裡頭並不是什麼新鮮方法,然而那“豬頭”少年郎卻頓時露出
了非常訝異的表情,“啊?這樣也行?如此把脈能把得出來嗎?”沈日鳴纔不管他訝不訝異,問老郎中孫四苗要了繩子,按郎中交代的那樣,在那少年的手上繫了。
由於沈日鳴手法奇快,而且還很準,那“豬頭”少年郎尚未反應過來,她已經繫好了繩子站在一旁,那“豬頭”少年郎一張被打得奇大無比的嘴,頓時張得大大的,估計塞一個大蘋果進去都沒問題。
老郎中孫四苗一見還是沈日鳴有辦法,心中暗暗讚了一聲,也不廢話,上前幾步,右手食指中指和無名指搭在紅繩線的另一頭,開始凝神爲這“豬頭”少年郎把脈。
越把脈那老郎中的眉頭就皺得越緊,最後幾乎都能夾死一隻蒼蠅了,急得站在邊上看的沈日鳴連着追問了好幾次:“怎麼樣?”孫四苗似乎被她追問得忍不住了,這才長嘆一口氣搖搖頭說:“果然是從未見過的怪病啊!老夫,也無能爲力呀!”
沈日鳴不明所以,卻也知道那老郎中只顧給人看舊疾,卻明顯忘記了新傷,簡直就是急驚風碰上了慢郎中!她不耐煩的道:“你快開方子,給他治治外傷呀,沒看他被人打得到處都是淤青嗎?你們醫館要是不懂,把跌打藥給我,我來!”說罷,已經把手伸到了那老郎中孫四苗的面前。
老郎中孫四苗明顯地愣了一愣,見過急着求他救命的,沒見過急着搶他飯碗的,唉,現在的年輕人!他還沒把頭搖完,就見沈日鳴已經走到藥櫃前,兩手不停,上下左右地到處翻找。他擔心東西被碰壞,藥材被弄混,有所損失,心疼得連忙要過去攔阻:“誒喲,當心我的藥!那可是名貴的人蔘,別弄撒了!”
然而,別看沈日鳴心急手快,卻也是一個知輕重的人,雖然一通搗鼓,看似毫無章法,但卻像是做慣了醫館事務的夥計,很快,就把必須要用到的跌打損傷藥找了出來,一件件一瓶瓶一樁樁擺在了少年郎旁邊的案几上:“躺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