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怎麼哪裡不對……
沈日鳴瞭然的點點頭,聲音平靜的說:“鄺叔,黑塔,白度,曹本思,五穀木……”她一個名字一個名字喚了過去,在他們身後繞着圈子慢慢走着。被她點到名字的人迴應一聲是,然後,沈日鳴就問道:“這個鏢局,我是大當家的,也是總鏢頭,你們有沒有真正把我,當成是你們的大當家,當成是你們的總鏢頭?”
這些人聽了不自覺低下頭去,或者縮着手,或者抓了抓自己的脖子,或者裝作喝水然後被嗆到發出咳嗽聲。
沈日鳴又道:“有事情的時候,你們說讓我不必理會、不用介意。你們這是保護我呢,還是覺得,我沒有這個能力打理好這個鏢局?”她說着,聲音有些提高。
歪歪看着這樣的沈日鳴,第一次覺得她與自己的距離有點遠,自己必須用敬仰的角度才能觀摩到。她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鄺三兒頭一個擡起頭,直視沈日鳴:“三娘子,我們不是質疑你的能力。我們,只是不想你被這些瑣事煩心。作爲一個鏢局的領導人,你更應該去做那些決策性的大事,而不是這些……”
“鄺叔……”沈日鳴忽然拔高聲音喊了他一聲。
鄺三兒不由應道:“是。”
沈日鳴說:“鄺叔認爲哪些大事,纔是需要由我來做出決策的呢?”
鄺三兒和黑塔等異域大漢沉默着。
沈日鳴又道:“在我看來,事無鉅細,我這個總鏢頭,都必須知道得清清楚楚。只有這樣,我才能判斷出,哪些事情是大事,哪些大事要由我來做出決策。而不是像你們說的那樣,等你們把你們所認爲的大事從中挑出來,堆疊到我這裡,告訴我,這些是大事,我才能夠去處理。我不希望是這樣。這樣的鏢局,不是我想做的。”
鄺三兒道:“三娘子說的這些,都有道理。可是,我們畢竟江湖經驗也好,人生閱歷也罷,都比三娘子要豐富。由我們提供這些,可以幫助三娘子儘早……”
沈日鳴打斷了他:“鄺叔,你所說的儘早,是不是像我爹當
年從爺爺那裡接手鏢局那樣?很快地獨當一面,很快地令鏢局從頹勢轉爲優勢?扭轉乾坤?”
鄺三兒點點頭說:“是。”
沈日鳴也點頭,“這就對了。正如鄺叔所希望的那樣,我就是想早點獨當一面,才認爲,知道鏢局發生的一切是當務之急。大家還有什麼意見嗎?”
“沒意見了。三娘子說什麼,我們就做什麼。”異域大漢顯然明白了什麼,她們看也不看鄺三兒的臉色,連忙應道。
沈日鳴嚴肅而認真地點點頭:“嗯,那就告訴我,今天我不在的時候,都發生了什麼事情,哪些鏢局過來鬧事,爲什麼鬧事?”
等到事情弄明白,已經到了該睡覺的時候。
“好了,我都知道了。你們可以先去睡覺,明天還有很多鏢需要送出去,還有,黑塔、白度,你們兩個人明天要起個早,到蘿崗驛站大人那兒去報道。”沈日鳴一個一個吩咐下去。
說完,一回頭才發現歪歪趴在旁邊石桌上,已經睡着了。
而鄺三兒則呆呆地坐在另外一張石凳上。
沈日鳴就走到鄺三兒對面的石凳上坐下,看着他,“鄺叔,如果剛纔我說的話哪裡不對,我向你道歉。說起閱歷,說起資歷,你們的確都可以當我的師傅了。”
鄺三兒有點難爲情,慌里慌張也不知道自己的手放在哪裡:“不是,是我不對,只想到要保護你,覺得不讓你知道那些,是對你好。但是,正像你說的那樣,其實,是妨礙了你的成長。鄺叔以後,再不會犯像今天這樣的錯誤了,三娘子,你,不會怪我吧?”
沈日鳴聽他這麼說,舒心地笑了:“我怎麼會怪鄺叔呢,一路上風風雨雨走來,要不是鄺叔,這個鏢局還開不起來呢!”
鄺三兒摸着脖子,“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然後問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那些鏢局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對我們異常敵視,我擔心他們背後有人,會對鏢局不利。”
“鄺叔你儘管放心,過幾天,不,也許只要明天,這些鏢局不但不會驅趕我們
,還會準備禮物爲他們這次的魯莽行爲道歉呢。”沈日鳴信心滿滿地說道。
鄺三兒擡頭看着站起身來的沈日鳴,突然感覺自己越來越不瞭解她。當初在長安那個頑皮貪玩的三娘子,不知不覺,已經從青澀漸漸蛻變成了一個心智成熟的娘子,一個有着乃父作風的幹練的娘子。
她父親沈鐸要是知道,不知該高興成什麼樣子……
這時鏢局的門咚咚咚被人捶得震天響。
歪歪從睡夢中醒來,嘴角流着一串長長的口水。她迷迷糊糊地站起來:“誰啊?半夜三更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沈日鳴朝她笑着說:“你回房去睡吧,我去看看怎麼了。”
鄺三兒跟在她旁邊:“我也去看看。”
打開門,一個黑影咕咚栽倒在地上。
是剛纔在門外路邊遇到的醉鬼。
沈日鳴道:“鄺叔,別理他,這人喝醉了,剛纔我和歪歪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了。”
“你……爲什麼要退婚?”
那個黑影掙扎着直起身,指着沈日鳴,嘴裡含糊的說着什麼。
沈日鳴嘆了一口氣,看來這人醉的不輕,“算了,鄺叔,幫忙扶他進去醒醒酒!”
兩個人連拉帶扶將黑影弄進院裡來。
然後,在燈光的映照下,才認出人來。
是林峰。
居然會是林峰!
沈日鳴皺起眉頭:“搞什麼?一個人喝得醉醺醺地過來……”
她想起之前跟歪歪說過的林峰,溫柔、體貼,可是現在呢,一個大醉鬼,嘴裡胡說八道着什麼,形容憔悴地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
真是丟人啊。
幸好,現在是晚上。
外面沒有幾個路人。
幸好,她也只是說給歪歪一個人聽。
而歪歪是一個不會隨便大嘴巴的人。
否則,她今晚簡直無法安睡。
翌日起來,就看到鄺三兒一個人在院子裡忙着準備早餐。她走過去說:“鄺叔,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