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日鳴的臉不覺熱了起來。林峰也曲了拳頭湊到鼻端咳了一下。
歪歪心情突然大好,跳上馬車,歡呼雀躍的喊:“那就說定了,下次我來,就帶賜婚的聖旨過來!哈哈,這樣的藉口居然都被我想到了,歪歪啊歪歪,你真是聰明得沒話說了……”
沈日鳴衝着遠離的馬車喃喃道:“又開始自言自語了,這丫頭……”
林峰忽然輕笑起來。
“你笑什麼?”
林峰扭頭看她,“那你笑什麼?”
沈日鳴一愣,“我笑了嗎?”她摸自己的臉,應該沒有笑啊。離別呢,哪是笑的場合?而且,氛圍也很不對啊……真是奇了怪。到底林峰他在笑什麼?“你到底在笑什麼?”
林峰望着遠處的荔枝林,嘴角噙笑:“你難道不覺得,歪歪說的話,很有道理嗎?”
“她說的話?”沈日鳴一愣。
“我們完全可以不用理會那些世俗。”林峰輕聲講道。
“無論是否發生過退婚那件事,你在我眼中,還是一如初見,可以溫暖我的心。”
沈日鳴感覺自己的心絃被撥動了一下,“你,在意?在意我退婚?”
林峰低頭看向她,目光柔和,平靜,“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只要知道,你從來沒有想過拋下我,這就夠了。”
今天的林峰,總是給她奇怪的感覺。
沈日鳴無法想通這種奇怪的感覺是從哪裡來的,她納悶地瞪着林峰看,“是,我不會隨便拋棄任何人。你也一樣,你過去有不光彩的一面,我希望你儘快遺忘,要像個正常人一樣,站在我身邊,而不是像過去那樣,隱藏在身後的暗影裡,我要很辛苦,很辛苦,才能知道你的存在。還要很辛苦,很辛苦,才能感覺到你有心,你的心,跟我的心一樣,是有溫度的。
“還有,你剛纔說歪歪說的話很有道理。我們都不用理會世俗的眼光。所以,你想回去當林府大少爺,就回去。不用考慮我會不會放人
……
“我,只是怕你難過……
“在失去了很多以後,我突然領悟到一點,人不能總是活在過去。像我,我爹明明已經不在了,我還要沉溺其中,以爲他在很遙遠的地方,等着我去找他。長安城的揚危鏢局,明明都已經不在了,因爲那些事情,因爲皇帝,因爲黃赫,因爲你……”她聲音哽咽,“我卻那樣騙着自己,騙自己說,有空一定回去看看,爹會在,裡面的鏢師也都會在,我喜歡吃的東西也會擺在桌上,等着我來吃;院子裡的石榴熟了,我還可以爬上樹去摘下來,一顆顆打開,吃到滿嘴都是紅的……”
林峰把她摟過去,手輕輕地拍打着她的肩背。她的頭髮披散在腦後。
“還有許多我想不通的問題,可是沒人能回答我。我只能自己摸着石頭過河啊。大家都以爲我一氣之下在南疆開鏢局,人生地不熟的,還有街頭混混虎視眈眈。我知道我有武功,對付得來。
“可是接下來,沒有鏢師難倒了我。
“上天對我好,被我意外撞見了黑塔他們。沒想到他們對我這樣感恩,我,我利用了他們的感恩之心,把他們留下來做鏢師,我到現在,都沒有工錢發給他們,我只是口頭信誓旦旦給了他們承諾。我什麼都做得不好。
“我帶着歪歪去驛站談合約書。其實我膽子大的話,一個人去就是了,爲什麼還要拉着歪歪?因爲歪歪是晴和郡主,她見到我被人爲難,就一定會挺身而出。我利用了她的特殊身份。
“你看,我就是這樣的人,歪歪被我利用,她還要對我掏心掏肺!
“你也是,我有什麼權利拋棄你?
“我憑什麼退婚?我憑什麼給你難堪?
“我知道,在皇宮遇刺的時候,你明明可以殺死我,可是,你沒有。你知道是我,你寧願冒着暴露生命的危險,放過我。
“還有,我被黃赫利用,送上斷頭臺的時候,所有人束手束腳以爲很難救到我,你呢,你怎麼那麼傻,以爲別人不
知道,以爲別人真的不知道,你要那樣,明知道我是誘餌,你還要跳出來救我!
“救了我,你就背叛了組織——別以爲你什麼都不說,我就什麼都不知道。那樣可怕的組織啊,我只要想到心裡就害怕啊!”
林峰將她摟得更緊。
“那時候在平安鎮,看到你做護院,我就知道事情不對勁。我知道不對勁,可是我不知道原來你本來可以逃避組織的追殺,你是因爲我,才暴露了身份,又一次被我,被我這個傻瓜、笨蛋弄得狼狽,慘遭他們的傷害!
“還有,你別以爲我猜不到,我去當鋪當我母親遺物的時候,不但被人騙,還差點死在那些人渣手裡,是你跟在我後面,救了我。我真是傻呀,當時青芙姐弟在的時候,我到底在生什麼氣啊?我憑什麼生氣啊?
“對別人來說,或許你是個心腸歹毒的壞人。可是,對我來說,你是多好的人!你從來都沒有傷害過我,你還一次次的幫了我。可是,我呢,我這個笨蛋,居然按照那些世俗的人的眼光,那樣看待你,冷落你!
“我知道,我口口聲聲說不會拋下你,其實,我那時候知道你身份以後,就已經在冷落你。你那麼敏感的人,怎麼會不知道?是我逼走了你——謝天謝地,你來找我。謝天謝地,你來找我!”
她抱着林峰的腰,頭埋在他的懷裡,放聲痛哭。
林峰溫柔地拍着她的肩背,輕輕撫着她腦後的長髮,輕聲說道:“你不是笨蛋,也不是傻瓜。我纔是。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的,我,可以在太陽底下,自由自在地生活了。可笑的是,我居然存了一點小心思,想要知道,你到底是在乎那樣的身份,還是更在乎本人。”
這一席話,讓沈日鳴愕然擡頭:“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在太陽底下自由自在的生活?”
林峰點頭,下巴抵在她的腦門上,“是的,我現在,既可以留在你身邊,永遠當你的鏢師;也可以回到林府,繼承家業,做一個有頭有臉的大少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