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太監們立刻分工合作,要給她鋪牀安被,還要給她沐浴更衣。嚇得沈日鳴一下跳到案桌之上:“別別別!我慣了一個人的,你們無事就先回去休息吧,不然我可要翻臉了啊!”
這話說得衆宮女太監一愣,卻也有所顧忌,遂遵命各自按着各自心思散了。旁邊,還留下原來在碎綠宮中供職的四名宮女。
“沈郎君,您沒事吧?”一名宮女小心翼翼地擡頭問她。
沈日鳴此刻可是累得要命,她“啪”的一聲跳下案桌,不耐煩地揮揮手道:“我好着呢!你們該幹嘛幹嘛去,我要睡覺去,都不許來打攪我!”說罷大步往西廂房裡走去。走得兩步,宮女秋色從後面追了上來,氣喘喘道:“郎君請等一等!”沈日鳴停住腳步扭頭看她,秋色忙將手中一盞宮燈遞上前去,“那屋裡還沒來得及點燈,怕正黑着。”沈日鳴道聲謝,伸手接了過來,又大步行去了。四名宮女已經摸清了她的脾性,當下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剛踏進西廂房的門,猛然聞到一股血腥氣味。
有人!
沈日鳴懨懨欲睡的雙眼隨之睜大,儘管裡面烏七麻黑,就着自己手上昏黃的宮燈看進去,什麼人影都看不見,但她還是隱約察覺到了危險。緊接着那股味道而來的,是一道喘氣的聲音。沈日鳴仔細一聽,便立刻判斷出,那定然是個身負重傷的男子,他正潛藏在這間屋子裡的某個地方。
她下意識將腳縮了回去。
然而恰在此時“噗通!”一聲響動,屋裡面似乎有什麼東西撞在傢俱上,又倒到了地上。沈日鳴的好奇心戰勝了睡神,也戰勝了她心中原有的那一點怯怕和猶豫。她一手舉起宮燈,迅速走了進去。
只見一個黑影匍匐着倒在八仙桌旁,頭朝下背向上,呼吸粗重而紊亂。她伸了宮燈一照,才猛然發現黑影的背上血浸溼了一大片,不由大吃一驚,心想:莫非這正是刺殺高句麗太子李珉舜未遂的刺客同黨?他們怎麼竟躲到這裡來了?
自己正是被這些
刺客害得百口莫辯,險些成爲天牢中的一員。新仇舊恨頓時涌上心頭,沈日鳴一把揪住那黑影的後領,嬌喝道:“哪裡逃!”一面呼叫一面提防着這狡猾的刺客從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逃脫,然而萬萬料不到的是,隨着自己的一揪,那黑影整個的就被她提了起來,翻過正面,露出一張蒼白沒有血色的熟悉面孔。
手中的宮燈“啪”的掉落在地,裡面的火光本就黯淡,此刻更因爲如此而掙扎了幾下,很快就自行熄滅了。
屋子裡黑漆漆的,只聽見那名黑影紊亂的呼吸聲。
沈日鳴情不自禁追問道:“林峰,怎麼會是你?你怎麼也進宮來了?”
宮燈照劃過自己的那一刻,林峰勉力擡頭望向沈日鳴,只艱難地喊了一聲:“三娘子……”後便因失血過多而暈厥了過去。沈日鳴忙將他一把抱住,心裡焦急萬分:難道鄺叔收到我被傳召進宮後數日沒有消息,便讓林峰冒險潛入宮中來打探消息嗎?她低頭瞪着林峰,他的身上正穿着一件夜行人必備的黑衣,看上去是多麼的像那晚行刺李珉舜的刺客裝扮啊!她小心翼翼又仔細認真地檢查他背上的傷,發現傷口又深又細,而且一上一下,兩個傷口相差不足兩寸,上面一個傷口較深,而下面的則較淺。一看就知是同一個人用同一把類似於利刃的短兵刃下手刺的,心想:到底是什麼人,居然能如此狠心去害一個無辜闖入禁宮的百姓呢?
不過慶幸的是,這兩個傷口都被及時地進行過處理,雖然處理的手法不是非常嫺熟,然而卻保住了林峰的性命。沈日鳴一面在心裡唏噓大嘆,一面着手給林峰重新處理包紮傷口。她是鏢局之女,經常會碰到鏢師受傷之事,故而這些並難不倒她。
至於金瘡藥、止血膏,她身上總少不了,此次進宮也不例外。是以,就算不驚動外面的宮女太監,她一樣也能辦得十分謹慎,神鬼不驚。這樣的本領,都是從小生養在鏢局裡面耳濡目染培養出來的。
安頓好林峰之後,沈日鳴纔想起警戒,連忙走到門邊去觀
察,發現外面靜悄悄的並沒有人,窗戶外面也沒有守夜的宮女,看來自己剛纔的那一聲驚呼並未驚動任何人,這才放心不少。她小心地關好門窗,將屋中的爐子燒旺,又把林峰留下的血跡、痕印統統抹除乾淨,一把火燒了染了血的布帶、衣物,這才靠在牀榻旁的一把椅子上打盹。
當犯困的沈日鳴從睡夢中清醒過來時,躺在旁邊牀榻上的林峰還沒有清醒過來。他的臉色不僅蒼白,還帶着疲乏,好似久病不治的模樣,實在讓人看了一眼後不忍再看第二眼。沈日鳴打了幾個哈欠,擡頭一看天色微明,四處靜悄悄,難怪尚無一個宮女太監發現自己正同一個刺客嫌犯待在屋中。她站起身,才發現自己因爲趴伏在牀邊過久的緣故,四肢都發麻了。活動活動筋骨後,她很快恢復過來,心想:不管怎樣,林峰始終都是因爲自己才被害成現在這個樣子,我可不能對他不管不顧,那些金吾衛連我都不願放過,何況是身負重傷的林峰?他的嫌疑比自己還要大呢!如此想着,心中更加焦急了。
這時林峰微微醒轉,見一少年在屋中走來走去,似乎正在苦苦思索什麼,不由吭哧出聲,這才發現自己原來嗓子都快啞了。
聽見動靜,沈日鳴立刻奔到林峰跟前,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焦急地詢問:“林峰你可終於醒了!嚇死我了,我還以爲你要死了!你好點了嗎?”
林峰勉力張開外面已結了一層白膜的嘴,“三娘子……”這個聲音異常地嘶啞、低弱,就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沈日鳴擡手打斷了他後面想要努力說的話,果斷地說:“行了,什麼都不必說,有我在,你絕對不會被金吾衛當成刺客同黨抓去天牢的!”這時,她覺得懷裡一樣東西撂得胸口有些不舒服,登時想起了什麼,探手往懷裡一摸,掏出了睿景帝欽賜給她的那副免死金牌來,盯着林峰的臉,語氣很有些急切:“林峰,這個是陛下送給我的,你拿在手裡,一會兒我走了以後,你馬上帶着它出宮去找我爹,讓他來救我出去,都聽明白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