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佈會結束後兩個小時。
上千公里外的粵省。
惠州。
某個中等小區的一間商品房內。。
“艹!”
看着自己微博下方那一堆回噴自己的評論,丁夏夏抓狂的揉了揉本就有些凌亂的頭髮:
“搞毛啊,這tm也能翻?“
丁夏夏。
女,今年29歲。
畢業於國內某普通本科人事專業,畢業後在某個保險公司做了一年hr混日子。
後因爲收入和性格方面的原因選擇了辭職。
丁夏夏離職前後恰好處於國內vlog行業發展的初期,於是她便毫不猶豫的投身到了互聯網博主的浪潮中。
然而衆所周知。
即便是vlog、小視頻行業發展的早期階段,想要混出頭其實也沒那麼容易。
雖然確實有很多人成爲了風口上的豬,但更多人則被海浪吞噬的屍骨無存。
沒啥特點、顏值一般的丁夏夏便是那些累累白骨中的一員。
她先後嘗試過搞笑博主、微商、電影解說等諸多類型,甚至還花了幾千塊錢外出遊玩,嘗試以旅遊博主的身份聚攏粉絲。
然而幾年忙碌下來幾乎沒賺到多少錢,甚至還欠了八萬多塊錢的網貸。
眼見自己女朋友日漸頹廢,丁夏夏當時交往的男朋友便出於關心勸了她幾句,希望她能夠找個穩妥的工作,先把自己養活起來再說。
可當時的丁夏夏絲毫聽不進這般勸誡,甚至認爲男朋友看不起自己。
加之她當時恰好在做一個解說國內高端酒店的營銷號,每天都可以看到大量半島、華爾道夫、w、麗思卡爾頓這些頂尖酒店的相關視頻。
看到那些視頻博主的高質量生活,丁夏夏的思想愈發極端了起來。
於是她和男朋友爆發了一場劇烈的爭吵,二者最終分手。
分手的當天夜裡。
丁夏夏忍不住在微博上吐槽了這件事,並且將自己視角中男朋友不體貼、家境平凡、收入普通的事情給放大了許多。
實話實說。
丁夏夏當時的吐槽與其說是對男朋友的抹黑,不如說是陷入某個思維死角後將某些缺點給放大了——微博上的人可不知道她男朋友是誰,真要黑人朋友圈顯然是個更合適的地方。
所以丁夏夏當時的心理更多偏向於‘委屈’的腦補,而非刻意黑人。
結果沒想到的是。
這條微博因爲某個關鍵詞的原因,極其巧合的進入了廣場主話題,得到了一波巨大的流量曝光。
當時只有兩百多粉絲的賬號下方,一夜間評論達到了五千多條。
這條微博成爲了某個臨時性的感情交流基地,靠前的評論和附屬樓層幾乎都是受過情傷的女孩的吐槽,外加對丁夏夏的安慰。
同時令丁夏夏更驚訝的是。
由於沒有關閉或者說此前從未有過關閉打賞功能這個概念的原因。
丁夏夏的這個賬號在24小時不到的時間裡,就收到了九百多塊錢的打賞支持。
這筆錢幾乎和她做視頻博主的收入差不多了。
於是意識到同性——也就是女性羣體潛在價值的丁夏夏,立刻做出了一個迄今爲止她認爲最正確的決定:
從短視頻平臺轉型文字社交媒體,開始做起了感情博主。
其實吧。
在一開始的時候,丁夏夏還是比較收斂的。
她的文章和微博主要以輔導感情爲主,相對中立,沒有明顯的性別傾向。
然而寫着寫着她忽然發現.
溫和的內容沒人看。
因爲互聯網發展到現在,普通的情感指導內容早就爛大街了,打幾個字就能搜出個幾百上千頁的相關文章。
丁夏夏一不是海王二不是富二代,寫出來的情感指導誰會看呢?
於是。
丁夏夏的內容開始逐漸偏移化,攻擊性也逐漸增強。
這種尖銳的文字很快吸引了一部份性格同樣尖銳的女性賬號,【揚子江的花】這個微博逐漸開始有了粉絲。
雖然和藝人那種動輒幾千萬的粉絲相比,丁夏夏120萬的粉絲數在微博上絲毫沒有牌面。
但如果說粉絲活躍程度,丁夏夏甚至能和800萬量級的流量一拼。
同時隨着粉絲基礎的升高,她也逐漸有資格接觸到了水面下方的某些東西。
丁夏夏記得很清楚。
那是在2019年的某一天,國內某地發生了一起男性砍傷兩位女學生的案件,造成了一死一傷。
案件的熱度爆的很快,丁夏夏自然也發了一條微博表達想法。
實話實說。
這種案件確實令人憤怒,女性出於共情原理去辱罵兇手也無可厚非,整件事該怎麼判就怎麼判也沒啥好說的。
但就在發出微博後不久。
丁夏夏的商務微信忽然收到了一條好友申請。
一開始丁夏夏也沒怎麼在意,畢竟像她這種單身女性粉絲很多的博主在商務端還是很受歡迎的。
平均間隔個幾天,就會有口紅、卸妝水、面膜、振動棒之類的廠商找她打廣告。
於是在同意好友申請後。
丁夏夏連基本的招呼都沒打,便熟練的發送了一張自己的合作價格表,等待對方的回覆。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
對方表示並不準備打化妝品或者女性自用品的廣告,而是想讓她.
發一篇文章。
那個自稱是國外某ngo代理人的賬號很快便發來了一部分文章內容,其赫然與砍傷案件有關。
不過整篇文章的語氣相當極端,攻擊對象直接從兇手轉變成了男性羣體,甚至還隱隱指向了官方。
其實從內心角度來說,丁夏夏是不太想牽扯到這種事情裡頭的。
奈何對方給了個她無法拒絕的價格:
兩萬塊。
要知道。
即便是她接雅詩蘭黛的雙十一活動,一條微博到手的廣告費也就兩千左右。(數據來源數播網.cn,微博五百萬的單條1.2左右,抖音五百萬的則要四到六萬,不知道大家對這種冷門網站感不感興趣,之前也給過好多個了,感興趣我就以後就多發點。)
因此在金錢攻勢面前,丁夏夏很快屈服了。
最終她發出的那條微博評論數超過了兩萬,收尾階段甚至還引來了官方限流——畢竟不是每個地方都和科大一樣,降權纔是大多數的常態。
自那之後。
丁夏夏便一發不可收拾,瘋狂的開始亂蹭各種話題,吃起了性別紅利。
她的賬號未必所有人都知道,但她的一句原創內容你一定不陌生:
【拋開事實不談,難道xxx就一點錯都沒有嗎?】
再後來。
隨着時間的推移和業務的擴大。
丁夏夏開始組建起了一個小型的水軍工作室,開始培養起了副手。
同時她還靠着那些收入買房買車,更在去年和一位工作室成員領取了結婚證。
如今她和丈夫每天都帶隊在網上‘巡邏’,遇到性別相關的內容就上去調情緒。
而在生活中,這對夫妻卻恩愛異常,甚至已經籌備起備孕事宜了。(怕被噴狗血解釋一下,現實裡有真事案例,某個知名那啥公衆號博主現實裡有老公還有兩個兒子)
有句話說得好。
網爆是工作,電腦外才是生活。
作爲目前最大的相關團體之一,這次抹黑徐雲的網爆狂歡,自然也少不了丁夏夏團隊的身影。
同時這次金主爸爸給出的還不止是單條微博的報價,而是一個規劃完整、包含了什麼時間發什麼內容的網爆模板。
其中有些話術即便是丁夏夏這個經驗豐富的‘戰士’看來,也不得不說一聲佩服。
所以在前幾天的網爆過程中。
丁夏夏一度以爲那位名叫徐雲的科大博士已經完全被錘死了,沒有任何翻身的可能性。
即便是在發佈會期間,顧羣青等人請來了楊文娟、沈建忠還有那位來自光電但某個笨蛋作者已經忘了名字並且懶得翻的副司長來爲徐雲證明的時候,丁夏夏都依舊有一些思路去反駁。
她很清楚一點:
對於現在的一些魔怔羣體來說,只要稍微存在一丁點兒的空隙,它們都會前赴後繼的朝空隙去發起衝擊。
它們就如同食人魚一樣。
呱唧呱唧的啃完了所有的肉,便會頭也不回的衝向了另一個獵物,壓根不會管你是不是被人推下水的。
結果沒想到.
張睿最後居然會拿出徐雲是個雛鳥的證據?
在這份證據面前,丁夏夏她們所作的一切都成了無用功。
於是
反噬便開始了。
當初網爆的有多狠,此時反噬的就有多嚴重。
【馹孴鬕,收了多少錢去黑徐博士啊?】
熟練的將這條評論刪除拉黑,丁夏夏再次煩悶的呼出了一口濁氣。
與此同時。
她的耳邊響起了丈夫的聲音:
“老婆,咱們的主號開始掉粉了。”
“掉粉了?”
丁夏夏聞言眉頭一皺,表情逐漸凝重了起來:
“掉了多少?”
“兩個小時掉了.一萬左右。”
丁夏夏頓時心頭一緊。
要知道。
雖然微博這個平臺的增粉數量很假,但它的掉粉數據卻非常真實。
也就是說
此時取關的那些賬號,都是【揚子江的花】的活體粉絲。
這些人可能是不想被反噬的aoe波及,也可能是察覺到了賬號有問題——丁夏夏的大部分粉絲雖然魔怔,但也有少部分屬於被誤導的正常人。
畢竟這年頭有不少網民對真相缺乏一定判斷力,加之丁夏夏每次的話術都很有迷惑性,有些人不經意就會着了她的道。
就像一些明星藝人,他們中的很多人其實在沒出封殺級新聞之前就爆出過一些黑料。
比如耍大牌、推搡工作人員、採訪的時候把圓珠筆當成煙準備抽啥的。
但這種黑料在公共的美化下,往往會呈現出另一個看似更加平和的‘事實’。
於是有部分正常粉絲就被迷惑住了。
不過一旦發生了捂都捂不住的醜聞,這部分粉絲便會展現出正確的價值觀,迅速脫粉甚至回踩。
也就是所謂的‘陷的沒那麼深’。
在目前的互聯網中,這種人不一定多,但也不會很少。
所以還是那句話。
網上的很多言論都是情緒化的,咱們要警惕杜絕某些魔怔黨,但也別輕易去給別人扣帽子——否則的話自己和魔怔黨也就沒區別了。
當然了。
對於丁夏夏這個‘粉頭’來說,這些脫粉的用戶雖然有些令她心疼,但卻不至於影響到她的基本盤。
頂多就是下次的價格再降低一點嘛。
想到這裡。
丁夏夏便微微鬆了口氣,準備安慰自己老公幾句。
然而她還沒開口,耳邊便再次響起了丈夫的驚疑聲,丁夏夏甚至從中聽出了一絲.
恐慌。
“老婆,我們的賬號被封了!密碼被鎖定,無法登錄!”
嘩啦——
聽到這番話。
丁夏夏猛然轉過頭,連桌上的化妝品被手肘打翻了都沒注意:
“你說什麼?!”
丁夏夏的丈夫苦澀的讓開了身位,露出了一個被凍結的登錄界面。
丁夏夏頓時瞳孔一縮。
旋即她又想到了什麼,飛快的轉回自己的屏幕前,按下了刷新鍵。
片刻過後。
微博網頁再次刷新。
而這一次,出現在丁夏夏面前的是一個提示框:
【尊敬的微博用戶,您的賬號因違反微博社區法律已被永久凍結,請立刻下線。】
提示框的下方還有一個倒計時,數字每隔一秒鐘就會小一位數:
【15141312】
丁夏夏直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屏幕,驚愕中帶着一絲茫然:
“這這是怎麼回事?”
回答她的是一陣沉默。
就在丁夏夏夫妻不知所以之際。
咚咚咚——
屋子的大門處忽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丁夏夏下意識轉頭看了眼自己的丈夫,思索片刻,道:
“老公,你和工作室那邊聯繫一下,問問他們那邊的情況,我去看看誰在敲門。”
丁夏夏的丈夫點點頭:
“好。”
丁夏夏見狀便站起身,踩着拖鞋朝門外走去。
早先提及過。
丁夏夏所住的這棟小區屬於中端住宅區,房價一平米接近三萬左右。
雖然准許外賣或者快遞入內,但配送員必須先要在保安亭通過可視電話與戶主進行聯繫,然後才能被放入內。
所以這種沒事先聯繫就敲門的情況,平日裡還是比較少見的。
莫非是鄰居有什麼事?
隨後丁夏夏透過貓眼看了眼門外,發現此時門外正站着一位有些謝頂的中年男子。
此人丁夏夏認識,是她們小區業委會的主任,丁夏夏一家的車位就是他經辦的。
熟人在門外,丁夏夏的戒備心也就沒那麼重了。
於是她拉開門把,同時嘴上說道:
“葉主任,您有什麼.”
話未說完。
謝頂中年人身邊的視野盲區裡,便竄出了幾位身穿警服的男子。
爲首的是一個國字臉的大漢,劍眉英挺,一臉正氣,手臂上有一些細密的針孔。
只見他從身上取出了一張a4紙大小的白紙,右上角赫然印着丁夏夏的身份證件照,右下角則正正的蓋着一枚紅印。
“丁夏夏女士,我叫林子明,你們夫妻涉嫌勾結境外勢力傳播非法言論,危害社會輿論安全,這是拘留通知書,請和我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