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
發生在孟亮父子身上的事情並非孤例。
在同一時間的華夏各地,都有一些人得到了相類似的通知。
畢竟
組織這一次反擊的不止是科大,更不是中科院,而是更高層的某些大人物。
即便是侯星遠,也不過是一個傳話人罷了。
半天后。
燕京。
信息安全技術部。
作爲一個多次參與國家網信辦安全審查、個人信息安全保護、數據安全保護等重點工作的GA機關下屬部門,信息安全技術部其實並不算神秘。
它就像大多數首都政務機構一樣,坐落於東長安街一帶,並且在一層設立有對外接待窗口。
同時由於燕京故宮周圍限高的緣故,信息安全技術部的大樓外表上看上去只有四層。
不過就是這麼一棟看起來方方正正的建築,卻承擔着華夏網絡安全中樞的重要使命。
潛入過信息安全技術部的同學應該都知道。
目前網絡安全保衛十一局、網絡監察十二局、行動技術十三局、信息通信二十四局以及部份特勤機構,都分部在這棟建築內工作。
信息安全技術部說起來是‘部’,實際上的配置是司。
不過司長的規格要比同級別的司局級領導高很多。
此時此刻。
信息安全技術部四樓。
時任信息安全技術部司長王雄,正端坐在辦公桌後,聆聽着一名中年男子的報告:
“王司長,截止到目前,我司已在‘雛鳥展翅’行動中根據用戶行爲,於全網範圍內鎖定了3600餘萬個違規賬號。”
“根據肖像分析,其中大約有2000萬個賬號屬於境外機器人賬號,主要分佈在4V、日韓以及東南亞等地。”
“剩下的1600萬個賬號中,大概有1000萬個是國內機器人賬號,分佈在水力發電便宜的川南一帶。”
王雄面色平靜的點了點頭。
作爲國內網安中心的最高負責人之一,有些數據的量級在他面前已經不值得令他太過驚訝了。
目前華夏除了微信之外,主流的社交評論媒體大概有以下幾個:
微博、小紅書、貼吧、B站、豆瓣、抖音、快手、知乎、虎撲以及企鵝、百度瀏覽器的自媒體平臺。
這些平臺無論環境如何,自身的真實日活都在一個億以上。
屬於當之無愧的一線平臺。
其他的什麼西瓜視頻、soul則屬於二線社區。
截止到2021年3月份。
國內可以發表評論、同時日活在1000人以上的大小社交平臺,足足有2.3萬個。
與此同時。
目前國內全網已註冊的可發言賬號超過了300億個,雖然其中大多數都是沉寂賬號——也就是從未有過發言記錄的死號。
因此一輪篩選下來。
能夠篩出近四千萬個賬號並不奇怪。
這四千萬個賬號和四千萬人沒有半毛錢的關係,例如有可能某個工作室手下,就有數萬甚至數十萬的機器人。
至於其中那3000萬的境外賬號嘛.
也是老熟人了。
從華夏互聯網發展的初期,便隨處可見這些熟人的身影。
2022年3月3號和8月15號4V全島無預警停電,同時微博上的兩性爭論話題比次日分別減少了74%和69%,然後這事兒還上了微博的熱搜
這年頭華夏本土雖然沒有發生什麼真槍實彈的戰爭,但輿論戰卻從未停止過。
所以比起那些機器人賬號,王雄更在意的是另一個數據:
“老陳,也就是說扣除了機器人賬號以後,還有600萬個活人賬號?”
老陳聞言面色凝重的點點頭,同樣嘆息一聲:
“沒錯,即便是將同身份證下的賬號合併之後,這個數字依舊高達一百一十多萬。”
王雄頓時心中一沉。
要知道。
能被老陳拿出來彙報的賬號,顯然不可能是那種被誤導所以跟風罵了幾句的路人。
作爲國家最重要的網絡安全中樞,他們擁有着一套非常完善成熟且準確的分辨體系。
如果只是那種平時發些風花雪月貓貓狗狗、在徐雲事件中被誤導然後噴了幾句的用戶,即便它在反轉後沒有發動態承認錯誤,也不會被歸類爲異常賬號。
這種賬號雖然在事實上可能對徐雲造成了傷害,但它本身其實也是被矇蔽的——這個理由不能完全洗白過錯,但也確有其事。
因此這種賬號可以通過站內信提示教育,甚至可以禁言個一天兩天的小做懲罰。
但一下把別人定性成違規,那同樣有些不合適。
清算固然要重,但這裡的‘重’不是指AOE,而是指對那些罪魁要重判。
換而言之.
老陳所說的那六百多萬個活人賬號或者說它們背後的一百一十多萬人,都無疑屬於標準的魔怔人。
如果沒有參加過三次以上的各類網暴,它們是不可能會被這樣定性下來的。
“兩百四十多萬人啊.”
王雄的語氣有些縹緲,全華夏纔多少個人?纔多少個城市?
國內目前的鄉鎮級單位有兩萬一千多個,平均下來計算,每個鎮上就有五十個這樣的人。
當然了。
這只是一個比方,實際上不能這樣一概而論,比如北上廣的人口基數就抵得上不知道多少個鄉鎮了。
但即便如此,這個數字也依舊相當可怕。
比起那些境外賬號,這些人才是個大問題。
就像之前談及流量時說的一樣。
那些流量小生所謂的轉發破億、評論破百萬這些都不算啥,刷再多都是假的。
流量小生最可怕的地方在於,他們有很多真實的腦殘粉。
你以爲他們是刷的數據,實際上有相當多都是活人。
這纔是最可怕、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
流量明星如此,王雄他們此時所面臨的情況亦是如此。
機器人賬號別說三千萬了,即便是三個億,大不了也是一封了之。
但這一百多萬的真人,危害就不是機器人可以同日而語的了。
想到這裡。
王雄的心中又冒出了一絲慶幸。
如果不是這次的釣魚,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會潛藏在水面下不出來呢。
隨後他擡起頭,對老陳問道:
“老陳,這些賬號現在處理好了嗎?”
老陳聞言點點頭:
“已經全部封禁了,另外我們還約談了幾大平臺,要求他們加強賬號的註冊審查。”
王雄沉思片刻,補充了一句:
“老陳,你辛苦一下,這事情由你親自跟進,務必要落到實處。”
老陳表情一肅:
“明白!”
王雄和老陳所說的註冊審查別看就四個字,落實起來其實非常複雜。
舉個例子。
目前境外的很多水軍賬號的註冊流程是這樣的:
去偏遠山村收集身份證,然後統一註冊手機號或者虛擬號,接着再註冊平臺賬戶。
所以很多情況下,個人被造謠的時候會遇到這樣一件事:
你在律師的協助下先起訴了平臺,獲得了造謠者的相關資料,準備對其個人提起訴訟。
結果到手一看。
好傢伙,對方是個某偏遠山區80歲的老太太。
於是整件事就只能戛然而止,根本找不到造謠你的人的身影。
這不是杜撰,而是真事。
受害者是個作家,寫過《無限恐怖》的Z大。
可同樣。
對於社交平臺也是有理由說的:
人家能提供手機號註冊,我有什麼辦法攔着人家呢?
這應該要去追責爲什麼能註冊成功手機號纔是吧?
一通扯皮下來,皮球被推了幾個來回,事件卻沒辦法解決。
所以很多時候還真不是監管部門不給力,而是在牽扯到其他平行部門的時候,若非有更高層統籌調度,否則幾乎不會有圓滿的結果。
不過這一次王雄他們有尚方寶劍在手,一切就另當別論了。
接着王雄又想到了什麼,繼續問道:
“對了老陳,除了個人賬號外,那些所謂的大V進展怎麼樣了?”
老陳聞言將文件再翻開一頁,解釋道:
“我正準備彙報這事兒呢,截止到三個小時之前,我們已經在全網範圍內封禁了2000多個認證賬號,鎖定了六百多個人。”
“在監察部門的協助下,我們已經掌握了不少它們與境外ngo往來的證據。”
“只是由於各地效率、路途的原因,這六百多號人還沒完全被抓獲。”
“不過以國內如今的布控能力來說,它們歸案只是時間問題——現在當地警方已經在監控那些人的行蹤了。”
王雄臉上露出了一絲讚許:
“很好。”
說起一些極端賬號,很多人可能都會存在這樣一種認知:
這些賬號都在境外。
很遺憾,這個認知並不正確。
目前絕大多數的境外賬號都是上頭那種機器人水軍,也就是微博熱搜榜右邊那個話題度的數字成分。
主要是用來增加評論數量,把話題給頂上去。
比如b站就有人做過一些機器人釣魚視頻,感興趣的可以瞭解一下。
而諸如丁夏夏這些‘粉頭’‘大v’,實際上95%都在國內。
否則境外的ngo也沒必要花錢找人了。
當然了。
看到這裡。
可能會有同學冒出一個問題:
既然它們都在國內,那麼之前有關部門爲什麼不抓呢?
答案還是那句話,有些事情是要講法規的。
目前國內對輿論這塊的界定依舊非常模糊,定性起來非常複雜。
大部分時候都只能從‘名譽權’或者‘肖像權’入手,頂天就是誹謗罪。
若非如此。
王莉她們也不會去找孟亮父子請他們出庭了。
而執行機關又要依法行事,在沒有明確法規的前提下,他們總不能按個人情感去抓人吧?
所以這就又回到了上面的那個話題——GA機關和法學部並不是上下級關係,平行部門之間,你很難給別人下命令。
而法學部又稱內鬼咳咳,再深入的話題就有些敏感了,此處不再贅述。
視線再回歸原處。
在說完抓捕進度後。
老陳又頓了頓,臉上浮現出了一絲莫名的表情:
“不過司長,在鎖定那些賬號的過程中,我們發現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
王雄來了興趣:
“什麼事兒?”
老陳將一份報告放到了桌面上,輕輕朝王雄一推,同時解釋道:
“在目前已經到案的四百多人中,有超過55%的人是男性,只是在網絡上裝成了女性去帶節奏。”
“剩下45%的女性中,也有超過80%的人已經結婚生子,有的甚至不止生了一個。”
王雄頓時一愣。
旋即,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這樣一段畫面:
一對夫妻分別坐在電腦前,男方噼裡啪啦的敲着鍵盤,打出來的字都是【姐妹,你說得對】、【咱們女人就是要這樣】的內容。
而女方也一邊給嬰兒喂着奶,一邊輸入着【婚姻是墳墓】【孩子就是累贅】之類的評論
半分鐘後。
王雄沉沉的嘆了口氣。
“都是生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