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中心後臺。
聽到高洪文的話。
潘院士慢慢摘下眼罩,一邊從靠椅上站起身,一邊問道:
“都準備好了?bolimia實驗室沒超時?”
高洪文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不屑:
“卡着最後20秒來的消息,明擺着噁心人的。”
潘院士無所謂的笑了笑,表情看上去很隨意:
“沒事兒,這不正代表着他們沒招了麼,只能在這些邊邊角角的地方耍點小把戲,別太在意就行。”
“走,咱們去前臺吧。”
說罷。
潘院士便拿起身邊的西洋參一口抿到底,大步走向了前臺。
半分鐘後。
見到潘院士重新回到現場。
臺下原本有些散漫的氣氛瞬間一斂。
不少剛剛還在閒聊着的業內專家,紛紛坐直了身子。
與此同時。
直播間上的彈幕也從【無聊】【lol都沒這麼長的暫停】之類的吐槽,變成了齊刷刷的【要開始了?】或者【衝!】。
來到臺上後。
潘院士依舊環視了周圍一圈,開口道:
“現場的各位專家、媒體來賓,以及場外的同行、觀衆朋友,由於一些臨時的突發狀況,讓大家久等了。”
“不過我相信接下來的成果彙報環節,一定不會讓大家感覺白花了這一個多小時。”
“好了,廢話不多說,現在先請技術人員接入參與本次複驗的49家機構信號!”
話音剛落。
潘院士身後的大屏幕上,瞬間出現了一個7x7佈局的視頻畫面。
這49個視頻模塊都分別標註有對應的機構名稱,可以看出隸屬於哪個國家哪個實驗室。
比如排在第一位的就是神岡實驗室,第二排第三位的是等等
除此以外。
每個視頻框內的畫面雖然佈局不同,但都可以看出是一處實驗室主控臺附近的監控視角。
視頻中可以看到各自各樣的設備,還有不少工作人員在走來走去。
“先和大家介紹一下。”
潘院士指着這處畫面說道:
“這是我們對接的實驗現場畫面,各家機構已經瞭解了詳細規則,並且同意將實時畫面進行傳輸。”
“另外大家可以注意一下各個機構名稱邊上的紅色指示燈,當對應機構完成了某個步驟後,他們便會將指示燈改爲綠色。”
“我們會爲某個步驟規劃出對應的時限,時限截止時如果未出結果的機構超過80%,那麼就等到80%爲止。”
“如果屆時已經超過了80%,那麼我們將不會等待剩餘機構,而是直接進行下一步驟。”
“也就是末位淘汰。”
聽到潘院士這番話。
現場不少人下意識扭了扭身子,臉上再次閃過了一絲不自在。
雖然明知道這是中科院的陽謀。
但對於諸多國外機構來說。
在鈴木厚人開口.或者說從座位上站起來的一瞬間,便註定了他們無法避開科院挖出的大坑。
現在他們只能祈禱中科院的成果在實驗流程上成功率沒那麼高,或者質量上相對沒那麼硬。
否則
這一次所有的參會機構,都會成爲中科院登神長階的一塊石磚。
“.”
在各個機構的信號接入後。
潘院士扶了扶面前的麥克風,繼續開口道:
“現在最後確認一次,請各機構同行將加速器電源激活,完畢請按下指示燈。”
唰——
所有紅燈齊齊變成了綠色。
潘院士面色不變,待工作人員將綠燈復位回紅色後,繼續說道:
“很好,接下來請接通束流管,發射鉛離子束。”
“傾角數值爲12.8762度,標量場?4,量級50gev,費曼路徑積分表達式爲.”
“離子束對撞時間爲10分鐘,噴柱截取七個峰位,概率軌道如事先屏幕所示,現在各位可以開始了。”
話音剛落。
大部分視頻裡的機構便開始忙碌了起來。
距離蓉城數千公里外的霓虹。
岐阜縣。
飛騨市。
茂住礦山深處1000米。
神岡實驗室總部。
2015年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梶田隆章正站在主控臺前,看着操作員在往設備中輸入各種係數。
這個外表與霓虹知名男優結城結弦有幾分相似的小老頭,此時早已看不出往常笑吟吟的輕鬆感。
取而代之的。
則是一片固若磐石的嚴肅,以及一絲.
若有若無的擔憂。
幾分鐘後。
一位光頭操作員停下噼裡啪啦的手指,恭敬的對梶田隆章道:
“梶田先生,數據已經輸入完畢了,現在開始對撞嗎?”
神岡實驗室的超級神岡探測器雖然主要用於檢測中微子與探尋暗物質,做不了太高能級的粒子碰撞——畢竟沒有那麼長的管道嘛。
但中科院提供的數據卻並不算特別超限,以神岡實驗室的儀器儲備,完全可以輕鬆做到對應的要求。
聽到操作員的話。
梶田隆章深吸一口氣,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語氣勉強保持了往日的和藹:
“請開始吧,松田君。”
光頭男子利索的哈依了一聲,飛快的輸起了指令。
片刻過後。
一個由42條束流線組成的1/4波長超導原型腔飛速開啓,一束鉛原子核以極快的速度瞬間飛出。
並且在多彎消色差透鏡的增持下。
短短十萬分之一秒內,它們便再次獲得了一次加速。
十萬分之七秒後。
它們飛速的穿過了一個強度爲2.6t的大間隙高場強超導扭擺器,開始了小角度的散射。
很多90或者00後在童年時期,應該都玩過一種長度大概二十多釐米、跟繩子差不多細、可以拿來甩着轉圈的廉價煙花。
此時此刻。
這些散射的鉛離子便如同被揮舞着的煙花焰心一般,在牛掰器的作用下開始了飛濺或者說散射。
而當兩束‘煙花’同時開始轉動的時候,一個小概率事件便發生了:
有些火花會碰撞在一起。
這些碰撞的‘火花’在撞擊後存留下了對應的灰盡殘餘,這些殘餘迅速被檢測設備記錄了下來。
早先提及過。
電子的軌跡無法通過預先計算出來,只能通過一個雲室來進行分析,屬於一種概率模型。
中科院給出.或者說徐雲計算出來的這條軌道,也是一條概率數值。
只是概率相當的高罷了。
因此很快。
在按照對應的概率軌跡索引後,梶田隆章等人的面前便出現了一副能級圖。
梶田隆章的目光在圖表上停頓了幾秒鐘,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作爲曾經獲得過諾獎的頂尖大老,梶田隆章只用數秒鐘便做出了一個判斷:
“觀測量級134mev,比中科院給出的數值低點,但依舊是電中性介子的性質”
“但4685∧超子體內自身擁有一顆π介子,不可能會再出現一顆相同的微粒,加上微分寬度的積分數據來看,它的自旋也必然是半奇數。”
“所以.果然是一顆移動方式很特殊的粒子嗎?”
不過很快。
還在感慨中的梶田隆章忽然想到了什麼,原本還算澹定的臉色陡然一變,對身邊的助手問道:
“飯村君,完成信號反饋給中科院那邊了嗎?”
名叫飯村的副手是個穿着格子衫的平頭中年人,聞言很是古板的雙腿併攏,朝梶田隆章一鞠躬:
“梶田先生,信號已經傳給中科院了。”
“我們排名第幾?”
“第四名,排在我們前面的是荷蘭的來頓低溫實驗室,第一的是海對面的勞倫斯輻射實驗室。”
“呢?”
“第七名。”
“呼”
聽到比快點並且總排名還算靠前,梶田隆章微微鬆了口氣。
總算沒給超級神岡探測器丟臉.
但很快,這股輕鬆感便被鬱悶給填補了。
按照華夏那邊預先通知的步驟,接下來神岡實驗室還要被強迫着與其他機構‘競賽’四到五次。
這是逼着所有人拿出看家本領啊.
真是該死!
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個步驟,不是說好的給華夏人拆臺的嗎?
爲什麼我們反倒成爲臺上的演員了??
抱有這個想法的機構數量並不少,只是到了這一步,誰都沒辦法能夠退出了。
視線再回歸直播現場。
爲了讓諸多觀衆能夠儘可能的跟上這些業內人士的節奏,科院這次還給各個直播間配上了專業的研究員,以此來配合各個平臺的解說。
與陳姍姍搭檔的是個同樣很年輕的女生,此人赫然是當初徐雲項目組內的成員之一,博士在讀的張晗。
陳姍姍雖然對學術知識不太瞭解,但控場能力還是不弱的。
在見到指示燈變綠了半數之後,她便對張晗問道:
“張博士,按照潘院士之前介紹的規則,現在是不是可以認爲第一步環節已經驗證成功了?”
張晗聞言繃着臉點了點頭,可以看出她在鏡頭前還是有些拘束:
“沒錯,孤點粒子的製備是整個流程中最簡單的一個環節,以這些頂尖機構的能力來說,想要製備成功並不困難。”
陳姍姍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又繼續問道:
“那麼張博士,你認爲第一輪會被淘汰的機構有多少?”
張晗思索片刻,猜測道:
“數量應該不會很多,感覺不會超過兩家吧,甚至全部合格也是有可能的。”
“不過再往下的環節就比較難了,到時候應該有些機構會被淘汰、”
果不其然。
在張晗開口後沒多久。
潘院士身後的燈數便開始快速的增加了起來,最快時甚至一秒鐘內亮了三盞。
其中幾大知名機構的排名都很靠前。
比如神岡實驗室、還有盧卡斯所屬的費米加速器實驗室等等。
每當有一家機構亮燈,機構的參會代表便會很開心的一邊鼓掌一邊與周圍的同行互相慶賀——至少明面上看起來很開心。
至於心中罵了多少句日內瓦退錢,這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過了十多分鐘。
當時間來到潘院士給出的時限後,所有機構只剩下了一家馬來西亞的實驗室沒有取得成果。
然後
在短短半分鐘不到。
這家機構的官推就被外網的吃瓜黨給衝爛了,熱評第一赫然來自國內,內容是一張表情包:
【行不行啊,細狗?】
這段文字還被翻譯成了多種語言,即便是其他國家的吃瓜黨也能理解圖片的意思。
當然了。
此時的潘院士並不知道直播的效果已經好了如此地步,他的心思還是主要放在了實驗流程上:
“好了,半個小時已到,跟不上的同行很抱歉,我們無法再給你們時間了——貴方的反饋信號將被移除,不過仍舊可以關注我們的直播,待到結果出爐自行完成後續的複驗。”
“現在請讓我們將注意力重新放回複驗環節,接下來我們要做的一步是”
“將孤點粒子進行基態化處理,這部分的成果依舊由我的學生徐雲博士獨立完成,相關論文將會在會議結束後發佈至預印本網站。”
“根據我們的數據統計,基態化處理後的孤點粒子可以在磁光阱條件下保存十五秒以上,足夠進行最後的電磁相互作用驗證。”
雖然目前徐雲課題組已經成功將孤點粒子的‘壽命’延長到了四個小時,但今天這個場合並不需要用到那種技術。
畢竟孤點粒子的二次處理,最少都要兩個小時以上。
浪費時間不說,對檢驗結果也沒多大影響——15秒壽命的孤點粒子足夠進行電磁相互作用的驗證了。
接着很快。
潘院士身後的大屏幕,便出現了第二步的相關步驟:
【lb1值:13638.28】
【k位置點:t、t、t、f、t、t、t】
【設計指標:10^21】
【亮度:10^28】
【磁剛度:9.4t·m】
由於這一輪涉及到了磁光阱以及雙消色差結構探測器,難度與第一輪提升了十數倍以上。
所以科院很“貼心”的給出了一個更長的時限:
一個半小時。
看着科院給出的第二輪數據。
衆多實驗機構在內心罵孃的同時,又被迫的開始了新一輪的內卷。
與此同時。
會議廳附近的一間屋子裡。
科院爲此次發佈會專門組建的特勤事件委員會副主任、主要負責直播維護和網絡安全的詹克仁看了眼身邊噼裡啪啦敲着鍵盤的工作人員,對身邊一人問道:
“小周,現在直播數據怎麼樣了?”
詹克仁口中的小周扶了扶最少1200度的厚重眼鏡,很快報出了一個數字:
“詹主任,不考慮特殊通道的觀看人數——也就是各大實驗室的數值的話.”
“境外觀衆數量大概維持在2700萬人左右,另外這個數值還在緩慢下滑。”
詹克仁微微點了點頭。
這是正常現象。
發佈會舉行的時間是國內上午9點整,換算成歐洲各國的時間,基本上都是在凌晨1-3點這個區間。
這種時間段對於觀衆的積極性影響很大,因此歐洲方面的人數基本上不會太多。
而海對面雖然是晚上八點九點,但海對面講究的是精英教育,很多人實際上對物理學壓根沒有任何興趣。
所以各種因素綜合在一起,便導致了境外觀衆數量一直處在三千萬以下。
隨後詹克仁想了想,又對小周問道:
“那麼國內人數呢?”
小周再次噼裡啪啦了幾秒鐘,再次報出了一個數字:
“2400萬。”
“2400萬?”
詹克仁頓時一愣:
“這是怎麼回事?一道實驗環節,觀衆反而比剛纔還增加了一百多萬?”
大概十多分鐘前。
詹克仁曾經問過一次觀衆數量,當時國內的觀衆數大概在2300萬左右。
在詹克仁想來。
此時第二輪已經進行了二十多分鐘,枯燥無味的流程應該會擠走不少觀衆。
結果
這些觀衆居然意外的有些粘性?
看着一頭霧水的詹克仁,小周想了想,說道:
“詹主任,您可能不太清楚,咱們國內的網民情況和國外其實存在着明顯的差異性。”
“現在往往越是難懂的東西,網絡上就越有不少人感興趣。”
“比如之前張益唐教授的直播講座,聽得懂他說什麼的人沒幾個,但熱度硬生生頂到了小破站的前幾名。”
“又比如我之前追的一本《科技帝國從消滅蟑螂開始》、別名《斧頭和驢》的小說,作者經常寫出一些看着頭暈的知識。”
“但習慣以後追起來你會感覺特別上頭,越看不懂越想看,老有意思了。”
“所以不出意外的話,今天咱們這場直播也是這樣。”
詹克仁:
“.?”
還有這種事?
隨後詹克仁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番心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也罷,事實勝於雄辯。
只能說現在年輕人的腦回路他有點搞不懂了.
接着他拍了拍小周的肩膀,離開流量監控區,來到了網絡防禦中心,對另一人問道:
“小王,網安方面怎麼樣了?”
注:
沒怎麼看後臺,居然給我這本限免了,據說我是除了《復活帝國》外,限免有史以來均訂第二高的書
另外書評區粉絲稱號活動已經開始了,還是老規矩,有十個名額
雙倍月票最後一天了,各位有票的同學投點可好?這個月1號和6號請了假,但剩下五天更了三萬多字,已經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