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屍術聽起來本就邪門兒,但俗話說,器無善惡之分,得看得到它的人怎麼用。
如果周玄業用這項本來作惡,那煉屍術自然就是邪門歪道。如果他像現在這樣,利用煉屍術幫助別人,又怎麼能說是邪門兒?
周玄業自然不會與傅楠同流合污,但又不好明着跟他撕破臉皮,所以纔有了傅楠時不時來事務所打工,交流感情的一幕。
我聽到此處,覺得不妙,道:“周哥,那現在咱們已經撕破臉了,又該怎麼辦?”
周玄業卻道:“他暫時不敢對我怎麼樣,我倒是擔心你。”他看了看我,說:“你近些日子,就不要單獨出門了。”
我挺鬱悶的,我蘇天顧光明正大,又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想不到現在反倒要躲起來,實在讓人心中不忿。但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們無權無勢,也只能如此了。
接下來的兩天,我晚上都不出門溜達了,兩天後,傅楠給周玄業打了個電話,周玄業只回了一句:“道不同不相爲謀。”便掛了電話。接下來的幾天,我原以爲姓傅的會有什麼動作,沒想到卻是挺平靜的,但這種平靜,反而更讓人心裡不舒服,彷彿是在醞釀着什麼一樣。這種敵暗我明的被動感,讓人覺得很不安。
下午時分,我卻接到了一個讓我很意外的電話,是王澤海打來的。他似乎酒喝多了,在電話裡大着舌頭說:“兄弟啊,在、在哪兒呢?”
上一次見面,已經是一個多月前的事兒了,他當時說要再入古爾班通古特一趟,看樣子,現在是已經回來了。
我道:“我在事務所呢。”
他結結巴巴道:“忙嗎!”
我看了看炒股的譚刃、打坐的周玄業還有在練瑜伽的唐琳琳,道:“閒的都要長草了。”
王澤海結結巴巴道:“那、那就過來,陪、陪大哥我喝酒!”
喝酒?
我道:“王哥,你這是喝了多少,你人在哪兒呢?”
他給我報了個酒店的地址,讓我過去,位置有點兒遠,我想起周玄業讓我不要單獨出門的話,便道:“王哥,我現在走不開,你也別多喝了,要不打個電話給你員工,讓他接你回去?”
王澤海不樂意了,在電話裡大聲嚷嚷,道:“你小子,一……一個多月不見,就把我忘了!我、我跟你說過什麼?以後!我!就是你親哥!你!就是我親弟弟!大哥找你喝酒,你、你推三阻四的,是不是看不起我……看不起我你就直說。也是,我都快五十多的人了,你看不上我……”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我知道不能跟酒鬼扯,否則越扯越渾,連忙道:“王哥,你說哪裡的話,我是真走不開,有事兒……”
他打斷我,道:“剛纔不還閒的長草嗎!現在就有事兒了!你就是看不起我……”說話間,電話那頭傳來了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像是碗碟給打翻了,又像是什麼人摔倒了。
緊接着電話就掛斷了。我估摸着王澤海是醉的挺厲害的,再加上他對我不錯,一個多月沒見,我也挺想知道他沙漠之行的結果,想了想,便按照他給的地址去了。
那位置是鬧市區,現在又是大白天,即便姓傅的真的有找人像上次一樣盯着我,估計也不敢再大白天出手,於是我打了個車,到了那家酒店。
進去的時候,酒店裡居然只有王澤海一個人,叫了一桌子的菜,這會兒正耍酒瘋,服務員一個個火急火燎,恨不得把他給扔出去。我連忙道:‘我來、我來,麻煩各位了,去泡壺茶。”
幾個服務員一見我接手了,就鬆了口氣,立刻跑的沒影。
這時,王澤海認出了我,一下子安靜了,緊接着將我一摟就開始嚎:“兄弟啊,哥哥我心裡苦啊。”一邊嚎還一邊捶我,捶的我肺都快出來了。我連忙掙脫開來,道:“王哥,你這是怎麼回事?”
王澤海嘆了口氣,又灌了一口酒,說:“那個遺蹟沒了,我什麼都沒找到。”這和我們的猜測差不多,王愛國應該已經炸成肉沫了,能找到什麼啊。
緊接着,王澤海又道:“我媽去了。”
“…………”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時候熱茶上了,便給他倒了杯茶。
王澤海開始絮叨他媽是怎麼照顧他的,絮叨他小時候多想有個爹,最後有些暈了,我纔將人給架出去,問了問他鋪子的地址,將他給送到了離酒店最近的一家店鋪裡,由他的員工去照料。
我心裡也挺難受的,王澤海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實際上是個很看重親情的人,否則之前也不會花三百萬去沙漠裡尋找一具屍體。而現在,短短一個月之間,兩個至親都相繼離世,也難怪他會借酒消愁了。
出門鋪子門,我打算往路口走去打車,誰知走了幾十步開外,忽然耳邊生風,沒等我反應過來,只聽砰的一聲,一個花盆自高空墜落,和我的前胸險險擦過,這要是再偏一分,就直接砸我腦袋上了。
我盯着地上那盆花,猛地擡頭一看,發現八樓的一個住戶窗臺上,一對小夫妻抱着孩子神色慌張,片刻後三人下了樓給我道歉,說是孩子不小心弄下來的。
我心裡一陣後怕,剛纔那一瞬間,我想到的是電影裡的情節,還以爲是姓傅的故意害我。看到這一家三口,我才知道這真的只是個意外,但這種在鬼門關口打擦邊球的意外,實在讓人心裡發憷,我於是趕緊回了事務所。
接下來的幾天,我簡直跟走了黴運一樣,別說出門了,就是待在事務所也會出意外,唐琳琳一直用一種很同情的目光看着我,示意我去給祖師爺多燒幾柱香。
終於,在我值日當天,正給魚缸換水,魚缸莫名其妙突然爆炸,差點兒沒把我炸死的時候,周玄業發話了,他問我:“錢到賬了沒有。”最初我還沒反應過來,緊接着才意識到他說的是什麼,便道:“前天剛到賬。”他說的是拍賣腰壺的那八百多萬。
周玄業於是笑了笑,道:“至少捐百分之九十。”
百分之九十?
我在心裡默默算了下,忽然只覺得肉痛。這事兒他提前跟我打過招呼,我命輕,命裡合該早死,是周玄業施展三壇降神術救了我一命。但俗話說的好,閻王讓你三更死,豈能容人到五更。我上次雖然撿回一條命,但閻王爺卻無時無刻不再想着要收了我。
難怪我最近這麼倒黴。
爲了我這條小命,再肉痛也得捐,我說:“我立刻去紅十字協會。”
周玄業攔了我一把,道:“去什麼協會,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這種假手於人的心理是不行的。跟我走。”接下來的幾天,我有了一個新的身份:散財童子。
跟着周玄業到處跑做慈善,最後,我從百萬富翁,淪落到身上只剩下二十來萬。周玄業這人在這方面賊精,他說幫人最容易牽扯到因果,有時候你覺得是幫了別人是積了德,沒準兒其實反倒是牽扯了因果做了壞事。
所以我們將百分之三十用在了福利院、養老院和小型慈善基金上,剩下的大部分用在環保和動物保護這方面,用周玄業的話來說,這方面最保險。
我這才發現,做慈善不僅是個體力活,還是個非常耗費腦子活。
但不得不說,做完這些,我再回到事務所後,還真沒那麼倒黴了,總算沒再遇到高空墜物和玻璃爆炸一類的事。姓傅的也一直沒有什麼別的動靜,就在我覺得日子過的太過悠閒時,一筆大活兒上門了。
這比活兒,是周玄業的一個老主顧介紹來的,這老主顧姓房,以前找周玄業辦過事兒,所以知道周玄業的本事,而這次,他則是來幫一個朋友下單的。
他的那位朋友,竟然是一位已經九十五歲高齡的民人!
周玄業也面露吃驚之色,道:“不知是要幫什麼忙?”
姓房的喝了口茶,道:“說來話長,我慢慢跟幾位道來。”緊接着,他就講起了七十多年前,一段極爲隱秘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