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呆的這個動作讓我意識到,對方可能鬆口了,當即不敢耽誤,按照他的指示開始往後退。我倆一直退到樓梯上時,那些人也沒動,只是用一種很奇怪的眼光看着我們。
天然呆這時說了兩個字:“快走!”說完,率先帶頭往前衝。我失血過多,其實身體還挺虛弱的,但在這種時候,兄弟都爲自己磕頭下跪了,我再拖後腿,倒不如自己抹脖子上吊算了。憑藉着這股意志,我還真跟上了天然呆的腳步。
爬上冰洞時,前方就是一條冰道,天然呆取了打火機,立刻帶着我往冰道里走。
“謝謝。”我跟在他身後,也只能說這兩個字,有道是大恩不言謝,這兩個字在這種時候,真是微不足道,可總比什麼都不說要好。
天然呆急速往前走,頭也沒回,淡淡道:“半個小時內,我們必須離開這個地方。”他說話的聲音很嘶啞,似乎有些氣力不足。縱使有再多疑惑,此刻我也問不出來,只能緊跟在他身後。
按照我們之前的行進距離,這冰道半個小時內走出去是沒有問題的,我強撐起氣力,跟在後面,失血造成的虛軟很難在段時間內恢復過來,所以十多分鐘後,我有些挺不住了。
就在我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兒要摔倒時,前方的天然呆就跟腦袋後面長了眼睛一樣,突然伸手將我給攔住了,但他的目光卻是直勾勾盯着前面的,彷彿那地方有什麼東西。
我順着看過去,頓時驚訝極了,因爲前方居然是一條死路,被玄冰給堵得嚴嚴實實的。
剛纔從冰洞裡爬出去時,我打量過周圍的環境,出入的冰道只有一條,也就是我們眼前的這一條,所以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有走錯路的情況。
可現在是怎麼回事?
爲什麼這條路的盡頭,居然是被堵死的?
天然呆摸出了腰間材料奇特的鐮刀,緊接着,他朝前方的玄冰層走去,開始用鐮刀去切割這些玄冰。這鐮刀的材質本來就很厲害,切割起玄冰來其實很容易,但由於它扁平尖細的構造,所以並不適合挖掘。
我看出了天然呆的用意,不由驚愕:“你要在這裡開路?”
天然呆頭也不回,淡淡道:“它們養着一種冰蛤,冰蛤會不斷融化周圍的玄冰,改變它們的位置,形成新的玄冰層。”
我怔了一下,心說世間上還有這種東西?那我們眼前的玄冰層,就是冰蛤弄出來的?彷彿看穿了我在想什麼,天然呆自顧自解釋道:“冰蛤的活動範圍就在這一帶,當年開鑿這片區域時,就是因爲遇到了它們,才被迫中斷。”我想到冰道里那些打磨到一半就放棄的反光面,頓時明白了原因,估計是小扶桑的人一邊幹活,那些冰蛤一邊出來搞破壞,所以就乾脆放棄了。
我們眼前的這條路並沒有錯,只不過是遇到了冰蛤而已。一時間,我覺得我們的運氣挺差的,那冰蛤要是早點兒出來,沒準兒能擋住冰洞裡那些怪物,也不至於讓我和天然呆紛紛受傷。而現在,我倆好不容易逃出來,打算出去了,它卻把路給我們堵住了,未免也太倒黴了。
但天然呆接下來的話讓我意識到,這不是因爲我們倒黴,而是有預謀的。
小扶桑的人後來掌握了一種馴養冰蛤的方法,只是由於出了一些事,因而這個冰道也沒有再繼續全面施工。剛纔他下跪磕頭,向那幫人求情,大概天然呆還是有些面子的,所以那幫人中的頭頭和他約定,我倆能在半小時內離開這個地方,就不再找我的麻煩,如果出不去,那就……
而那冰蛤,顯然就是那幫人派出來搗亂的,把我們的路給封死了,用一把鐮刀去挖玄冰,那得挖到什麼時候去?
“還有沒有這種武器,給我一把,我也挖。”
“沒有。”他平靜的說了一句。
“如果半個小時內,我們出不去,它們會對你下手嗎?”雖然我看得出來,那些人是小扶桑的人,但天然呆身上的那道傷口就可以證明一切,即便是面對天然呆,它們估計也不會留情。
天然呆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但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此刻能挖玄冰的武器只有一把,我也幫不上忙,便靠着玄冰坐下,這一瞬間,我腦海裡想了很多,最終還是覺得對不起天然呆:“早知如此,當時我跑出冰洞的時候,就不該再回來。”
天然呆挖冰的動作沒有停,聞言淡淡道:“你是擔心我出事,所以回來找我。”
我苦笑一聲,道:“是我太不自量力了,說起來,你們小扶桑的人是吃什麼長大的,怎麼一個個,力氣大的跟牛一樣。”別說我了,估計周玄業和譚刃來了,被那些人給壓制住,估計也動彈不得。
“吃雪鬼肉,魚,還有一種水草。”
“水草?”我道:“度母湖裡的水草?”
他點了點頭,我頓時覺得吃驚,說那湖裡不是有美女蛇嗎?你們還敢下湖撈水草?天然呆聞言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道:“湖很大,遇到它們的機率很小。”頓了頓,他又道:“它們是被你吸引出來的。”說完,就繼續挖玄冰了。
我搓了把臉,只覺得欲哭無淚,合着這金肌玉骨,不僅引那些怪人的窺視,臉美女蛇都是被我引過來的?我忍不住苦笑:“看樣子我還真是個禍害。”
天然呆繼續幹活,淡淡道:“你身上的氣息,平常人聞不到,但是,它們可以聞到。”
話既然說到這兒,我也就不掩飾我內心的疑惑了,直接問道:“小呆,它們究竟是活人還是死人?我的血肉對它們有什麼用?之前,那個人對我說,我可以給它時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天然呆挖冰的動作頓了頓,三個問題中,他只回答了第一個:“是活人。”
說實話,這個回答讓我相當意外,活人?活人怎麼會生存在這冰洞裡?而且那副瘦骨嶙峋,猶如殭屍的模樣,怎麼看也不像活人吧?但我知道,天然呆不會說話,既然他說是活人,那就肯定是活的。
他沒有回答我另外另個問題,所以我知道,以他的個性,自己再怎麼問,估計也問不出來了。我轉移了一下話題:“那它們爲什麼會生活在這下面?”
天然呆抿了抿脣,道:“因爲時間。”
“時間?”
他看了我一眼,淡淡道:“其實,很早之前,我就把真相告訴過你們。”說完這句話,他繼續幹活,並且擺出一副我不會再理你的態度。
我揪了揪頭髮,覺得匪夷所思,他什麼時候告訴過我們真相了?很早之前?莫非那時候,他曾經給過什麼暗示?我操,既然你都暗示我們了,爲什麼現在不乾脆直接告訴我?
而此時,天然呆已經挖出一個接近兩米長的正方形通道,藉着燈光的照射,我隱隱約約的看見通道的冰層後方,似乎有個白色的影子在蠕動。天然呆半個身子趴在裡面,目光死死的盯着那玩意兒,低聲道:“是冰蛤,它在不斷的移動冰層,必須把它給弄出來。”
我道;“怎麼弄出來?”
天然呆側頭看了我一眼,目光閃爍了一下,道:“它一定會對你有興趣,你過來,躺在這裡。”他整個人從冰道里退出來。這個兩米長的正方形冰道,只能容大約一人通過,所以他必須得退出來。
緊接着,他示意我躺進去,說了兩個字:“裝死。”
我知道時間已經不多了,因此也沒有多問,二話不說,直接躺進了冰洞裡,閉上了眼睛。這時,天然呆在洞外低聲道:“它嘴裡會分泌一種融化玄冰的液體,滴在人身上,會將人一起腐蝕。所以,它出來之後,你要立刻用雙手,一隻手掐住它的喉嚨,一隻手擡高它的下巴,讓它將溶液往前噴。如果那些溶液濺到你身上,輕者毀容,重者死。”
這麼久以來,這算是他一口氣說的最長的話了,但話的內容,卻讓我倒抽一口涼氣。
他聽到動靜,道:“害怕?”
我道:“估計只剩下十多分鐘了吧?都快死了,還害怕什麼,來吧!”
“嗯,時間確實不多了。”他說了一句,便沒再開口。
接着,我開始裝死,但裝死也是有講究的,不能真死。爲了看清楚冰蛤的動向和隨時襲擊它,我將兩手微微舉高放在頭兩側,眼睛則半眯着。
這種時候,時間就顯得格外漫長,天然呆還有他族人嘴裡所說的時間,又到底是什麼呢?此刻,我沒有閒情想太多,將這些雜念甩出腦海,靜靜的等待着冰蛤。
天然呆說的果然沒錯,這些奇異生物,似乎真的能聞到我身上的氣息,對我的血肉懷有極大的興趣,我躺進去沒到一分鐘,視線裡便模模糊糊出現了一個白色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