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那鍋裡翻過的化屍蠱,又看了看不遠處正撥了小龍蝦黑殼,用蝦肉蘸着綠色的植物醬吃的買家,那剝出來的蝦肉呈灰黑色,如同一條肥碩的大蟲,賣像簡直慘不忍睹。
然而,那位買家自己卻是吃的津津有味,我再也看不下去了,再看下去,只怕就要吐了,也不知這些精怪是怎麼捉到化屍蠱的,難不成那些化屍蠱從古墓裡跑出來了?這要是讓它們大量繁殖,豈不是遭殃了?
這麼一想,我便覺得它們吃的好,最好將所有的化屍蠱都吃光纔好。
來參加這寶市的人並不多,大部分都是單獨或者兩人結伴,三人結伴的都很少了,因此我們一行四人其實是有些扎眼的,那些戴着面具,同來參加寶市的人,和我們相遇時,都會多打量我們幾眼。
這短短的時間裡,我還真是長了不少見識,以前就聽周玄業說什麼萬獸門、千機宗一類的,一直沒有機會見面,這次卻全都見識了。
沿途我們碰上過一個姑娘,打扮的相當現代化,戴着一朵大花的面具,露出來的手臂上有許多獸形的紋身,而在她的脖子上,則盤着一條手指粗,十分長的青蛇,即便是蛇,也不該有那麼長,那種長度所帶來的怪異感,讓人覺得頭皮發麻。
周玄業壓低聲音道:“她身上的紋身,是萬獸門的人。”
我想起了一年前遇到過的沈蘭,我記得她也是馭獸門的人,便道:“萬獸門的難道都是姑娘?”
周玄業頓了頓,道:“沒這個說法,不過她能知道這妖市的位置,說明她在馭獸門地位不低。馭獸門的人性格都很古怪,你以後要是遇上了,輕易不要招惹。”我心說中國這麼大,哪兒能動不動就碰上啊,但想到之前遇到的沈蘭,確實難纏,也沒多說,便點了點頭。
除此之外,還遇到了兩個千機宗的人,他們擅長奇巧淫技,只是直至今日,聽說早就已經沒落了。那千機宗的人交易的時候很有意思,他們從裝備包裡拿出了一隻巴掌大的木牛,看上去明明是一個整體,但放在地上就能走,從背部的位置,機括轉動,還生出了一對木製的小翅膀。
木牛啪啪啪的飛了起來,但卻搖搖晃晃,一會兒撞樹,一會兒倒栽,最後搖搖晃晃站起來,搖了搖牛頭,發出一陣哞哞的叫聲,儼然是個賣蠢的玩具。
馮鬼手看的目瞪口呆,壓低聲音道:“在這麼小的木牛上,有這麼精巧的構造,太不可思議了!”他本就是機關手,和千機宗的奇巧淫技可以說是一脈相承,便聽他道:“這千機宗什麼來頭?”
周玄業微微解釋了一番,道:“此類流派源遠流長,歷史上有過很多,但時局動盪,都覆滅了,這千機宗是唯一留存下來的,不過早就今非昔比,實力很弱,平日裡還是很低調的。”
果然,那兩人換了東西,就慌慌忙忙的收起來,生怕被別人盯上了。姓馮的卻是搓了搓手,顯得躍躍欲試:“如果我加入他們千機宗,不知能不能學一手。”說完,便求周玄業指點。
周玄業啞然,道:“以你的條件,原本就有功底,要進去很容易,打個招呼,就會有人接應,不過嘛,你的身份……恐怕有些玄。”
馮鬼手道:“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
周玄業似乎笑了一下,沒吭聲。
我們並沒有停下來,因爲時間本來就少,也容不得衆人說閒話耽誤,便在這時,遠遠地,我們便發現了水雨霜。她顯然也發現了我們,雖然都戴着面具,但身形和服裝是騙不了人的。
她側頭看了我們一眼,並沒有什麼反應,自顧自的挑着東西。
馮鬼手對我說道:“跟着她,等寶市一散,咱們就先下手。”
“你真打算殺人?”
馮鬼手道:“否則呢?等她來殺我?或者,你希望自己那神奇的血被抖摟出去?”
我正要開口,周玄業卻似笑非笑的說道:“難道你就不會泄露出去?既然要殺她,那是不是該把你一塊兒殺了?”馮鬼手頓時沉默了,由於戴着面具,所以我並不能看出他的神情,但很顯然,周玄業這話絕對不會讓他感到舒服就對了。
片刻後,他道:“你們到底站在哪一邊?”
周玄業道:“哪一邊都不站,我們只是來取回他的東西。”他指了指天然呆。而這時,天然呆已經自顧自的朝着水雨霜走了過去。
比起馮鬼手,自然是自家兄弟重要,我當即跟了上去。
只見天然呆站在水雨霜面前,伸出手道:“我的刀。”
水雨霜緩緩起身,看了我們一眼,最後從裝備包裡摸出一把裹起來的東西,抖開一看,赫然是天然呆那把黑鐮刀。緊接着,水雨霜道;“還有什麼事?”
天然呆平靜的說道:“沒了。”反手插回後腰的刀鞘中,便站回了我旁邊,目光都直接從水雨霜身上移開了。寶貝這些東西,天然呆似乎沒什麼興趣,說真的,小扶桑裡的寶貝,在我看來就夠多的了。這裡賣的一些最吸引人的,往往不是什麼原石古玩,而是一些有價無市的東西,比如周玄業換的那根雷擊木。
那種依靠機率出現的東西,市面上沒有時,你再多錢也是買不到的。
而此刻,水雨霜正在挑選地攤上的一樣東西。
這地攤上一共就三樣東西,一樣色澤赤紅,疊在一起,像某種布匹;一樣是個動物角似的東西,只不過表面非常的光滑,散發着玉一般的光澤;另一樣是個打磨的非常圓潤的石球,那石球呈灰色,此刻,水雨霜手裡的手電筒,正朝着石球打光。這光一打上去,整個石球就變成半透明狀,而石球內部,則彷彿有一條魚一樣的東西,在緩緩的遊動。
我敏銳的察覺到,周玄業在看見水雨霜手中的石球時,手指微微顫動了一下。
在寶市裡沒人敢亂來,因此即便我們在旁邊,水雨霜也沒有做出什麼防備的只是,自顧自的開始與那賣家交易。
我雖然看不見周玄業的神情,但他剛纔那一瞬間明顯的激動,我可以確信,絕對不是自己的幻覺。
進入交換環節後,那個買家幫了我們一個大忙:他看中了槍,水雨霜身上所有的槍,並且愛不釋手,朝着天空砰的開了一槍,嘴裡吐出非常生硬的話:“這些、換。”
沒了槍的水雨霜,就跟拔了牙的老虎一樣,她明顯糾結了一下,五指握緊,半晌討價還價道:“留一支給我,剩下的,都給你。”她將自己慣用的那把兇槍收回腰間,將繳獲的槍都推了出去。
但那賣家卻非常堅持,馮鬼手壓低聲音,對我耳語道:“我還是第一次看她低聲下氣的求一樣東西,但她怎麼也不肯鬆口,京城的人都死了,沒有威脅,你以爲她現在留着槍是想幹什麼?這是想對付咱們呢。”不等我開口,他又加了一句:“想想京城那五個人是怎麼死的,那五個人哪個不比你厲害。不要因爲她是女人就小瞧她,更不要心軟,否則那五個人就是咱們的下場。”
雖然剛纔被周玄業打擊了,但姓馮的明顯是想拉攏我做幫手,或許不是想拉攏我,畢竟我這身手也就一般。他不是傻子,看的出天然呆對我言聽計從,他這是想借我只手,拉攏天然呆這個幫手,幫着他一起幹掉水雨霜。
不過,他這如意算盤可是打空了,水雨霜跟我們並無仇怨,充其量也只是見死不救而已。救人這個東西,沒有強迫的,救你是情分,不救是本分。
拋開這些,我們和水雨霜可以說是井水不犯河水,這次追上來,也不過是爲了追回天然呆的東西,何必結這一個仇家?周玄業剛纔之所以突然出言反擊,怕也是這麼想的。
至於我身懷寶血,會不會被水雨霜惦記或者抖摟出去的事,就如同周玄業自己所說的一樣,水雨霜危險,難道馮鬼手就安全了?
這兩人對我們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分別,若真想萬無一失,除非把這二人都殺了。
我們在場的三人,殺毛屍殺怪物到殺的不少,可沒有誰是真正殺過活人的,且不說下不下的了手,就算要殺,那也是一場惡戰,畢竟,從水雨霜能單槍匹馬乾倒那五個京城的人來看,她的實力,簡直可怕。
即便她是用了什麼詭計,那也是一種實力。
與其兩敗俱傷,或者揹負上手上沾了活人的血,到不如讓他們兩人自己鬥,總歸只能活下來一個,到是再做打算,也好辦些。
一年多以前,我是個看到事物十分簡單的人,而現在,我卻已經將所有的利害、利益分析到了底兒,能平靜的看着別人生死相鬥,甚至成爲事件的推手之一。
人生,真是一個奇妙的東西。
你永遠不知道未來的自己會是什麼樣子,會變成什麼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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