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順利的回了深圳,到自己的地盤後,感覺格外爽,休息了一下,晚上和唐琳琳出去大吃大喝了一頓,我們去吃飯的地方離事務所很近,那邊有一家韓國燒烤店,味道很獨特,以前我們幾個人經常去吃。這次姓唐的嘴饞,正好車也提回來了,我們便驅車過去,回程時,我特意饒了一下路,到事務所去看了一下。
事務所裡亮着燈光,大門緊閉,從裡面傳來一陣極其嘈雜的聲音。唐琳琳伸着腦袋張望,嘀咕說:“怎麼這麼吵?不是說只有那個唐毅一個人留守嗎?”
我心裡正記掛着周玄業的事,便道:“你在車上等着,我下去看看。”唐琳琳吃飽了不想動彈,點了點頭躺在椅子上休息,我敲了敲事務所的門,沒人應,裡面很吵,傳來激烈的音樂聲以及嘈雜的人聲,這種情況對於事務所來說是第一次,因爲周玄業和譚刃都不是喜歡吵鬧的人。
我敲了很久,纔有人來給我開門,是個陌生的年輕人,一身酒味,打量着我,大着舌頭問:“你、你找誰?”
我忍不住皺眉,往裡一看,只見事務所的大廳裡,一幫男男女女,到處是啤酒瓶瓜子皮,各種零食,亂糟糟一片,一看這情景,我都懷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但熟悉的擺設還有那三面大的文件櫃在提醒我自己沒有走錯。
這時,裡面終於有人發現了我,喝的有些大頭的唐毅猛的蹦起來,衝我招呼:“蘇哥,誒,你怎麼來了。”說着,對房間裡的其餘人道:“這位,是蘇大哥,我朋友,大家歡迎。”一幫喝的醉醺醺的年輕人立刻鼓起掌來,吵的我耳膜都麻了。
壓下心中那股不知名的火氣,我提留着唐毅到了門外,道:“你老闆走了,你就是這麼看鋪子的?”
唐毅一揮手,道:“沒事兒,周哥他們人很仗義的,不會計較的,明天收拾乾淨就行了。呃……”他打了個酒膈,道:“你是來找周哥他們的?他們出去幹活了,都一個多月了。”
我道:“我知道,他們走的時候,有沒有跟你說大概什麼時候回來?去了什麼地方?”
唐毅直搖頭,結結巴巴道:“不知道,蘇哥,進來,一起玩,那些都是我大學同學……走、走。”說完拖着我的手就要進去。我將手抽開了,道:“提醒你一句,這種事兒,以後不要再幹了。”周玄業仗義?沒錯,他確實很仗義,在用的着你的時候,他能將一個人遷就的跟祖宗一樣。
唐毅一聽這話,有些不樂意了;“你什麼意思啊,周哥他們都沒說什麼呢。”言下之意就是我管的太寬了。這話將我一噎,我也懶得跟他多說,只提醒了一句,道:“多用心看一看你周圍的人呢,有時候眼睛看到的東西不一定是真的,這個世界上,有些人是很記仇的,表面上千依百順,暗地裡給你判死刑的例子還少嗎?”
唐毅不是太蠢,他清醒了一些,問我:“蘇哥,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沒再多講,讓他好自爲之,便開車走了,唐毅在後面氣的跳腳:“喂,你說話說清楚啊,怎麼說一半留一半,存心吊我胃口啊,操!”
唐琳琳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問我怎麼惹到唐毅了,我說:“我只是在好心提醒他,他跟我不一樣,他有退路。”唐琳琳聳了聳肩,道;“他退了,萬一周玄業又盯上你怎麼辦?”
我腦子裡想起周玄業顓瑞的合作約定,不由道;“或許,他從來就沒有不盯着我。”
唐琳琳警惕起來,坐直了身體,皺眉道:“什麼意思?你這趟去北京,難不成聽說了什麼?”
“我有一種感覺,周玄業並沒有真正的轉移注意力,他現在不動我,是因爲時機不到,他把這些時間,用去做更重要的事了。”
唐琳琳臉色頓時黑了下來,道;“有確切的證據嗎?”
我搖了搖頭;“沒有,只是一個猜測,我現在只是想知道周玄業的生死。”
唐琳琳道:“你希望他死還是活着?”
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但我內心是知道答案的,是的,我希望他死。
周玄業死了,一切的問題就解決了,即便顓家還想拉攏我辦事兒,但我已經找了黃天做靠山,顓瑞並不能真的把我怎麼樣,但周玄業可以,他爲了自己的目地,可以讓我,甚至讓我們所有人,都陷入一種極其糟糕的境地。
我的腦海裡,放電影般的閃現着這幾年的經歷,我們同生共死,互相扶持,共同成長。人的感情是複雜的,在這種情況下,我明知道周玄業已經十惡不赦了,但我還是不希望他真的死。
可這個念頭,在北京一行之後,卻慢慢變淡了。
我希望他死。
我希望自己曾經的好兄弟、好朋友,再也不要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看吧,人就是這樣的,爲了自己的利益,爲了自己的生命,什麼都能拋棄。
你以爲自己有感情,你以爲自己永遠不會去做的事情,其實只是沒有被逼到那個環境而已。一但被逼到那個環境,不得不做出選擇時,選擇的結果,往往會讓人心寒。
這一刻,當我認清楚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後,我的第一個反應竟然是:其實周玄業也沒那麼壞。他利用我,利用活人煉屍,隨時準備把我推入死亡的深淵,這一切只是因爲,他想救自己的親兄弟。
我不知道當時那個意外究竟是什麼,但周玄業在我看來,是個心智非常堅定地人,他做事的時候,如同一支射出去的箭,朝着目標點射出去,而周圍的一切都難以撼動它。這樣的一個人,會被那件事情刺激的人格分裂,所以那必定不是一件小事。
而我此刻比周玄業好不到哪兒去,爲了自己的利益,不同樣想把他給弄死嗎?
我開始深深的認同鍾恭的那句話: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而我會選擇黃天的另一個原因也是因爲: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我今年二十七歲,和三年前的自己,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我不知道下一個三年後,自己又會變成什麼模樣。
唐琳琳見我不答話,嘆了口氣,道:“我不希望任何人死,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兩全的事。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不出意外,我投靠黃天的消息,顓瑞應該已經知道了,不知道他會不會有什麼動作。不過我估計他們會按兵不動,比起我,他們目前更迫切的想知道周玄業的下落。”
唐琳琳摸着下巴,道:“他們十有八九是回三子觀了,以顓瑞的勢力,難道連這點兒也查不出來嗎?”
我道:“這也正是我奇怪的,或許,他們並不在三子觀。”
唐琳琳道:“我有些擔心譚刃,你說,他會不會失敗了?”
“現在猜測這些沒用。”
接下來的半個多月,日子都很平靜,事務所依舊沒有什麼動靜,唯一例外的是唐毅找上門來了,這小子雖然心大,但也沒大到這個程度,譚刃兩人消失的時間太久了,用他的話來說,就是上個月的工資都還沒發。他即擔心自己的工資,又擔心二人是不是遇到什麼意外,比如被人劫財拋屍一類的,他正在考慮要不要報警。
唐琳琳道:“報個屁的警,他們之前出去兩個多月都是有的,我都沒報警,你急什麼急?”唐毅聽她這麼一說,才鬆了口氣。他逮着我,便想繼續問我上次的事兒,直接被我讓人給‘請’出去了。
沒成想就在當天晚上,我就接到了一個陌生人的電話,電話中的人自稱‘鄭功成’,給了我一個地址,讓我收拾東西,後天下午五點,到成都匯合。
我覺得莫名其妙,問他是誰,他沒有回答,只給了我一個電話,讓我有疑問,找這個電話的主人確認。
我以爲是個騙子什麼的,但轉念一想,騙子也該騙我轉賬纔對,讓我去成都幹什麼?莫名其妙的誰會去成都?如果這是行騙手法,那手法也太低劣了。
想到此處,我撥打了他給我的電話,結果接電話的人讓我很意外,因爲,這居然是天然呆的電話。
接到我電話時,他並不意外,不等我問,天然呆便道:“有計劃要執行,按照鄭功成的話做,按時匯合,還有其它問題嗎?”
“沒有了。”
只有一句話的交流,沒等我再開口,電話就被掐斷了。我拿着手機看了半天,最後憋出一個字兒: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