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一挖通,我們二話不說就鑽了過去,這洞挖的很窄,得我們這種靈活的人,扭腰擺臀才能穿過去。脹鼓鼓的裝備包,裡面的東西被我們拆分成幾部分塞了過去。
但現在我才發現,我和他們,其實本質上並沒有什麼區別。
與此同時,我也隱隱聽到那玉石門不堪撞擊,發出脆弱的崩裂聲。玉石性質本來就脆,這種門與其說是實用,不如說是某種象徵,沒辦法真正的擋住什麼東西。
我道;“地質活動、抗壓結構有限或者結構被破壞。”
門後是死人,死人不會往外走,門外是活人,活人沒事兒不會進去,那扇墨玉門,大約就是且人爲生死劃下的一條界限吧。
我道:“你別給它加這麼長一串形容詞,臥槽,它挖洞的速度好快!”
我們倆非常默契的沒有繼續剛纔的話題。
周玄業道:“那我們就等死吧。”
周玄業說:“我有那麼蠢嗎?”
我以爲我是問心無愧的,我是對得起自己的良知的,甚至我覺得,自己和那些唯利是圖的人是不同的。
不過他沒給我這個機會,拔了保險栓,扔了榴彈,轉身就跑,而我已經自覺的退到十來米開外的位置。
他道;“一來,判斷樹根的走勢,可以知道該怎麼挖洞出去;二來,樹根到處都有,但倒塌的偏偏是這裡,說明,這附近的抗壓結構,和別處不同。那時候很多年建築能力並不成熟,所以我估計,這一片,應該是個分道口,或者是有石室一類的地方,我們先找到那個地方再說。”
我往對面一望,紫毛臉上那張森冷的面具便直勾勾和我對視着,面具後面紫色、猶如鋼針般的屍毛,在探照燈的光線中,流動着幽幽紫芒。
這個洞對我們來說不是什麼難事,但卻足以難倒那些毛屍,因爲這些低級的毛屍,身體是僵硬的,只會撕咬,不會打洞,更不會爬,直來直往,光這個五六米深的土洞,就可以把它們都給擋住。
這小孩兒……像誰呢?
周玄業道:“我計算了一下咱們所處的方位、高度以及地形,目前我們所處的位置,離地面應該並不遠,差的就是一條通道,即便這條通道並不長,但我們也沒有時間去挖了。
直到此時,我纔有機會觀察周圍的具體環境,之前進來大致一看時,只知道這時一條通道,和之前那條差不多,但這會兒仔細一看,我才發現,這條通道其實很短,它的盡頭處是一間石室,而我們此刻,已經退到了石室口,燈光往石室中一打,便能看到裡面腐朽的木材以及堆積在一起的,一塊一塊發黃的東西。
但你發現沒有,這條通道,前面的非常穩固,就這裡的塌陷了,肯定是有原因的,你覺得最大的可能是什麼?”
那個話題還有繼續下去的必要嗎?沒有了。
便聽砰得一聲巨響,整個大地似乎都在顫抖,原本因爲古木根系破壞而脆弱不堪的抗壓結構,頓時被破壞的更厲害,更多的土石滾落下來,我們挖的那個洞口也一下子塌陷了,塵土飛揚中,我和周玄業不斷後退,等到周圍恢復平靜後,哪裡還能聽到那些毛屍的動靜。
然而此刻,這種小概率的事情就被我遇上了。
我腦子裡不由自主貌出了這一片區地表的結構圖,頓時一下子明白了過來,道:“植物、樹、樹根。”
在狠狠的打擊了我一番之後,周玄業又恢復了平日的模樣,看不出絲毫着急,而是走到了前方的塌陷處,拿出摺疊鏟挖着那一堆土石。
仔細辨別了片刻,我才意識到這些是甲骨,也就是古時候記錄占卜結果的一種方法。
那紫毛相比之下,身體卻是靈活了許多,它彎下腰,試圖鑽進這土洞裡來,但長了屍毛,充斥屍氣的身體,整個人比我壯了一倍,這洞哪裡是它能鑽過來的。
我話沒說完,周玄業將我肩膀一扣,猛地將我給扔到了一邊,自己將腦袋湊到了洞口。這時我注意到,他手裡赫然正拿着一枚榴彈。
周玄業看了看樹根的生長走勢,立刻指着它延伸的方向,道:“朝這兒挖。”
一副簡筆畫,是很難與現實中的人聯繫起來的,就好像正常人,不會覺得某個動畫人物會很像自己身邊的人,這種事兒雖然也有,但概率很小。
等我們挖出一條道,估計都夠毛屍撕我們幾百回了,我覺得周玄業確實沒這麼蠢,便道:“那我們現在挖什麼?”
外力?
這玩意兒一時鑽不進來,在肩膀處就被卡住了,它們僵硬寬厚的肩膀,沒有辦法像我們活人一樣縮起來,根本就擠不進來。
“萬一那些地方也塌方了呢?”
周玄業道:“你以爲千年紫毛老屍,連洞都不會打?”
我立刻明白了周玄業的意思,不由得想大叫一聲好。
我心道:莫非且人沒有自己的文字?且人生存的地理環境,就遠隔人煙,文化發展自然也慢,沒有文字,到不算稀奇。只不過,這地方這麼多甲骨,又是用來幹什麼的?
我突然覺得有些驚心,人真是一種可怕的動物,不同的環境,造就不同的人,但將這些不同的人,放到某一個特定的環境中時,他們居然會做出一樣的選擇。
這種感覺很詭異。
周玄業道;“不要小瞧植物的能力,樹大根深,頑石都能被它頂成兩半。這裡之所以會塌陷,肯定是上面有大型的古木,樹下的根系,將這裡的抗壓結構給破壞了,所以纔會塌方。”
若是在平時,周玄業這句話,我肯定能反駁回去,但我上一刻才做出那樣的反應,使得我現在,根本連反駁的立場都沒有。
我道:“你別笑,至少得告訴我,挖樹根有什麼用。”
我倆順着斜斜的往上挖,約莫挖了四五米左右,對面果然通了。
但很快,我就不覺得好笑了,因爲我突然發現這小孩兒有些眼熟。
不管是我,還是周玄業,都是人,是人,就有屬於人的劣根性。自己挖掘自己的劣根性,並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我轉移話題,問他這會兒挖什麼土。
我拿出摺疊鏟跟着在旁邊挖,道:“你是想挖個通道出去?”
我爲周玄業的推理能力在心中點了個贊,但緊接着又覺得不對勁:“樹根和我們現在的危險有什麼聯繫?難道我們要挖樹根?”
它緊接着將腦袋退了出去,雙手開始擴寬洞口,我大驚,道;“它、它怎麼還會打洞?”
再一看,這些甲骨上,沒有刻甲骨文,而是刻着很多圖畫。
我們前腳爬過去,還來不及觀察這土洞後面的情況,後腳,那些快的毛屍就追上來了,只見首當其衝的,赫然便是那隻紫毛。
周玄業笑了笑,就跟剛纔的事情沒發生過一樣,見我湊上來,便道:“別閒着,一起挖。”
我深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暫時將眼鏡兒放到了一邊,走到周玄業旁邊看他挖土的動作。
“……”我當下賣力的挖了起來。兩人合力下快了許多,須臾,便如同周玄業所說的一般,我們挖到了一條非常粗壯的樹根。
周玄業點頭,笑了笑,道;“對,就是挖樹根。”
我頓時鬆了口氣;“謝天謝地,終於擺脫它們了。”
我隨意捻起一塊甲骨看,發現上面刻畫的東西很有意思,是一個哇哇大哭的小兒正在尿尿。我心說這且人挺有意思的,甲骨不都是用來記錄比較重要的占卜事件嗎?他們到好,用來畫畫,還畫了個撒尿的小孩兒。
周玄業道:“如果是地質活動,那麼就不該只塌這一截,如果是抗壓結構瓦解,也不該只塌這一塊兒,所以,應該是第三種情況,這一帶,被某種外力破壞了,你覺得,最有可能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