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龜毛還保持着推棺材蓋的動作,並且也看着我,我一時說不出話來,因爲我不知道眼前這個人是真是假。
然而,沒等我驚愕的大腦反應過來,躺在棺材裡的譚刃,上半身突然彈起來一半,雙手猛地搭在我的肩膀,將我使勁兒往下一拉,瞬間,我整個人就不受控制的朝着棺材中栽倒下去。
不管這譚龜毛是真是假,總之現在的情況就是不對,我立馬雙臂一撐,按在了棺材兩側的邊緣處,阻止了被往下帶的趨勢。不等我問候這個不知是真是假的譚刃的祖宗,譚龜毛搭在我肩膀上的手,猛地向內一張,我瞬間反應過來他想幹什麼,但已經來不及了,下一秒,我的脖子就被譚龜毛給卡住了。
這丫即使沒有變身,那體能也不是蓋的,我被他雙手猛地一掐脖子,那股大力,幾乎是差點把我的魂都給掐了出去,這一瞬間我什麼也顧不了,雙手一鬆,掉進棺材裡,順手拔出腰間的匕首,朝着眼前這個譚龜毛脖頸處扎去。
誰知我手剛那麼一動,這十有八九是厲鬼變幻的譚刃,一隻手瞬間鬆開我的脖子,轉而擋住了我的匕首,不過這一下,還是直接從他手臂上劃了過去,登時皮開肉綻,鮮血直流。
血液順着手臂,猛地滴到了譚龜毛的眼睛裡,而我幾乎要被他掐死了,脖子上過大的力道,使得我不禁懷疑,這要是個普通人,肯定已經死了,而我現在之所以沒死,很大程度上跟我的金肌玉骨有關,我這人比較‘扛死’。
這一匕首落空後,再想朝譚龜毛下手可就難了,那種窒息感和咽喉處傳來的劇痛感,讓人直接失去了反抗能力,要不怎麼說打人踹腰,殺人踹脖子呢,這是真理,脖子上的大血管和咽喉以及主神經和穴道,不管哪一個受損,都是能直接要人命的。
比起被胸腔肋骨保護起來的心臟等器官,脖頸是暴露在外的,最能置人於死地的部位。
完了,難道我就要被掐死?
窒息、溺水、燒死,這三種死法比起跳樓、嗑藥來說,絕對是最痛苦的,如果真要死,就不能給我換個痛快點的死法嗎!
這種無法用語言表述的痛苦,讓我接下來什麼也不能想了,整個身心都被拉入了極端的痛苦之中,在巨大的痛苦之後,我竟然逐漸感覺身體輕鬆起來,整個人彷彿飄在雲端,如同有人在給我做按摩一樣,舒服的想昇天。
難道這就是死亡的感覺?極致的痛苦過後,是極度的輕鬆?
等等,我不是還在禁地嗎?那裡的陰煞之氣那麼重,不會對我的靈魂產生影響嗎?媽呀,我可不想成爲禁地中的一隻厲鬼,我得趕緊‘飄’快點兒,離開這個地方。
這種奇怪的狀態,其實只有意識,周圍白茫茫一片,上不見天,下不着地,沒有身體,也沒有眼睛,唯有意識在探索着一個嶄新的世界。
這就是人的精神嗎?
真是太奇妙了。
正當我想着自己是要上天堂還是下地獄時,我突然覺得胸口一痛。
要知道,原本我是根本沒有感覺,整個兒是處於一種意識體狀態了,此刻胸口這麼突然的一痛,就好像是靈魂突然被拉回了身體一樣。
我猛地睜開眼,正看到譚刃伸出手準備來捏我的鼻子,與此同時,他臉上戴了個口罩,朝着我的臉埋了下來。
在看到我睜開眼時,譚龜毛立刻停止了動作。
我震驚了,心說你是人是鬼?
再一看周圍,赫然還是在禁地,而旁邊,明顯就是我之前挖出的墳坑以及棺材。
“你……要殺就殺,給我一個痛快。”我一邊說,一邊準備抄起七星劍反抗。
譚龜毛沉聲道:“你差點兒被我掐死。”
他突然蹦出這麼一句話,讓我愣了一下,心說:難不成他是真的?
既然如此,剛纔爲什麼對我下手?
莫非也是被操控了?
等等……我不是死了嗎,怎麼又回到身體裡了?莫非我又陷入了某個精神世界裡?
瘋子大概就是像我一樣被逼出來的,我已經完全陷入了疑神疑鬼的情況中,並且不可自拔。
譚刃皺了皺眉,扯下了口罩,道:“你刺傷我,血流進了我眼睛裡,讓我清醒了過來。”
我還是半信半疑,道:“所以,你之前偷襲我,是被控制了?”
譚刃淡淡道:“我以爲是周玄業。”
我聽他這麼一說,不禁噎了一下,心說合着要是周玄業,你丫下殺手可太利落了。一時間,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要知道三年多前,我們事務所的幾人同生共死,吃吃喝喝都在一起,是生死之交的關係,卻沒想到,有一天會走到這個地方,讓譚刃殺起周玄業來都毫不手軟。
沉默了一下,我猛地想起個疑點,警惕的盯着譚龜毛,道:“那你剛纔伸手埋頭是想幹什麼?”
譚龜毛道:“我給你做胸腹呼吸,沒效果,所以決定試試另一種。”
我恍然大悟,難怪剛纔胸口突然覺得痛,合着是胸腹按摩術。
“所以,你剛纔打算換嘴對嘴那種?”
他點了一下頭,我頓時嗆了一下,道:“你他媽的,戴個口罩做人工呼吸?”還好我在最後關頭醒了,要不然光是想想都覺得要吐,兄弟啊,不是我嫌棄你,而是性別相同,不能呼吸啊!
不過這龜毛,我也真是服了他了,都人命關天了,他還惦記着給自己戴個口罩。媽的,萬一下次沒帶口罩怎麼辦?人就不救了?和這種不靠譜的潔癖當隊友,我何愁這輩子不早夭啊!
從地上坐起來,我喉嚨還痛的厲害,強迫自己冷靜了一下,我看譚龜毛手臂上確實還有傷,想了想,便道:“現在的情況是怎麼回事,講。”
譚刃慢慢坐直了身體,看了我一眼,不鹹不淡的說道:“你在命令我?”
我噎了一下,心說小樣,還非得我點頭哈腰是吧,我蘇天顧可不是以前的蘇天顧了!於是我道:“是,那又怎麼樣。”
譚龜毛冷笑了一聲,活動了一下脖子,我聽見他渾身骨節噼裡啪啦亂響的聲音,我有些慫了,便道;“有話好說,同門,大家都是同門。”
譚刃不冷不熱的說道:“教育師弟們,是我的責任和義務。”
我要哭了,道:“老闆,我錯了還不行嗎?我,蘇天顧,請求你告訴我,你是怎麼跑到棺材裡去的。”做人做到這份兒上,也太失敗了。
我這哪兒是收了個屍王啊,分明是收了個老大啊!
譚刃的毛一順,舒坦了,便道:“當時那五個人轉過頭來,你突然大叫往後倒,我跟着去拽你,結果你臉上,也跟那五個人一樣,發出一片紅光,然後我就失去了意識,醒來之後……”他說到此處,聲音突然頓住了,臉上的神色有些不對勁,嘴角往下,似乎在回憶什麼不太好的事。
我想他剛纔說把我當週玄業的事情,心想:莫非他就和我一樣,也到了精神世界?而在他的精神世界裡,估計和周玄業弄得你死我活吧,否則也不至於直接把我往死裡掐。
這會兒情況實在太過詭異,旁邊就是個墳坑,連裡面的棺材都是新的,說實話,至今爲止,我都沒有完全相信眼前的這個譚刃,因爲之前的兩次精力,已經把我給整分裂了。
我唯一堅信的就是,在這個禁地裡,什麼都不能信。
就像南華真人莊子所說的那樣,你永遠不知道,是自己做夢變成了蝴蝶,還是蝴蝶做夢,變成了現在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