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一點,林大雄連連後退數步,下一刻見到李三的模樣又反應過來,雖然自己與那趙懷東只有一面之緣,在腦海中的印象早已模糊不清,但是李三的一舉一動都不太像是二十一世紀的人,這種習慣性不是單靠一朝一夕就能養成的,而是需要長年累月的歲月積澱。
“平行空間很容易理解,這就好比整個時空,就是一張紙,然後將它對摺,就會產生兩個面,所以我們所在的這個時空,與你的世界其實是兩個對摺面。”李三嘴裡囔囔的說道。
繞來繞去似乎又繞回了原點,李三嘟囔了一句大雄沒有聽懂的話,又緊接着說道:“如果你能找到屍玉,一切事情就會真相大白,那個人留下的話只有這麼多。”
林大雄聽得一楞,看着李三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眼睛瞥到老虎手上的短刀時,突然問道:“那這把刀,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原本不是在李盛的手上嗎?”
“這個……我也不清楚,可能是空間裂縫的緣故,我說了這麼多,你難道還不明白嗎?天行者,自然是要去祭陣的!”李三緩了口氣道:“現在是進是退,你自己做抉擇,反正我活了這麼些年,早就活膩了,姑且捨命陪君子吧!”
聽到這裡林大雄終於明白了,原來說了這麼多,歸根結底自己和那小陰曹裡的壯漢一樣,終究免不了祭陣的厄運。他擡頭掃了眼老虎和白青,見他們都聽得一愣一愣的,根本不明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所以也給不出什麼建設性的意見,該如何去走只能靠自己選擇。
真是一步錯步步錯,當初就不該手賤去點開那封電子郵件,現在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如果退縮豈不是要貽笑大方。林大雄咬了咬牙,揮手道:“老虎,你在前面帶路,我墊後。”
“是!”老虎應了一句,提着短刀從小洞裡鑽了進去,其它人緩了緩神急忙跟上。
小洞裡面遮天蔽日,外面的天色早已接近黃昏,進入洞內以後,衆人幾乎是倆眼一抹黑,什麼也看不見。這好像是一座巨大無比的房子,四周全被濃密交錯的藤枝封住,而且上下距離不足五十公分,大家只能匍匐着前進。
此時林大雄有些後悔讓老虎打頭陣,因爲五個人裡面只有自己的視覺最靈敏,其次就是李三,然而二人的視線全被老虎龐大的身軀遮擋住了,前面的情況根本看不清。
林大雄回頭看了看,李三一副非常謹慎的樣子也讓他捏了把汗,正打算問老虎前面的路還有多長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後葉芷柳“啊”的叫了一聲,他急忙大喊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葉芷柳還沒有迴應,白青搶先道:“沒什麼事情,她手臂被樹藤劃傷了,擦些藥就沒事了!”
“哦。”林大雄怔了一下,心嘆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如果說這鬼域就是一切事情的終點,他希望快些到達最深處,這就好比告訴一個死刑犯他的死期,這期間經歷的時間是無比煎熬而痛苦的。
如此匍匐前行了一段距離,老虎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衝身後的衆人叫道:“前面有三條路,該走哪一條?”
“三條路?你把身子側開一些,我看看。”林大雄在後面嚷嚷了一句,見老虎側開了身子,他發現前面有三條小路,而且小路的左右兩邊全都密佈着藤蔓,若是不進入其中一條,就無法看到裡面的樣子。
這種三選一的情況,讓大雄十分撓頭,他扭頭瞅了眼李三,他嘴裡不知道在嘟囔着些什麼,好像在做非常複雜的運算。
現在三條路出現在眼前,如果選錯了路可能通往的地方都是不同的。從進來到現在林大雄一直充當的是隊長的角色,到了此時他卻根本不想開口分析這個問題,如果選錯了,害的不僅僅是自己,而是所有人。
白青自入了洞口就戴上了紗巾,她一直低着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聽到前面有三條路後,也是沒有吭聲,明顯跟大雄想到一塊去了。而葉芷柳和老虎基本屬於默默無聞,所以只剩下了李三。琢磨着“那個人”可能給他留過什麼暗語,林大雄沉聲問道:“你來說一條吧,給大家指條明路。”
李三沉思了片刻,擡頭看着大雄若有所思道:“我也不能妄下論斷,這可能牽扯到我們以後的路!”
林大雄聞言眉頭皺了皺,湊過去悄聲說道:“現在只有你與那個人有過接觸,他有沒有給你留下過什麼話,比如關於這三條路的?”
“這……”李三再度陷入了沉思,過了很長時間才搖了搖頭道:“實在沒有,他只是說,你一旦進入鬼域,就一定可以去到最深處,找到寶貝。”
“我靠,留這話有什麼用?”林大雄忍不住暴出一句粗口,見李三也是愁眉不展的樣子,嘴裡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這三條路着實有些棘手,如果真的選錯了路,姑且不說到不到得了鬼域,就連能否活着出來都是個問題。
萬般無奈下,李三突然擡頭看着大雄,幽幽道:“我聽白姑娘所說,林兄不是會測字嗎?何不測個字試試?”
聽到這話林大雄重重的吸了口涼氣,嘖嘖道:“既然這樣,你就隨心說一個字吧!”
“不!”李三搖了搖頭,嘴裡道:“我的意思是,這字由你來說。”
“我來說?”林大雄怔了一下,此時腦子裡都在想着自己去祭陣的事情,脫口而出的肯定是“死”字,可是話到嘴邊,他卻楞了一下,嘆聲道:“命。”
李三冥思了一會兒,笑道:“詩經中有曰:一月缺,一鏡缺,不團圓,不可說,此爲命。世事難以兩全,東坡先生曾頗有感慨地喟然長嘆:‘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而面對三選一的困境,林兄弟只說了一個‘命’字,其實恰恰暗蘊了選擇的含義。”
“行了,別整那麼多廢話,說重點。”林大雄不耐煩的說道。
“‘命’,上合下叩,合是指合流,叩是指叩拜,就像我們現在這樣匍匐着行進,身子是低着的。既然是合流,林兄應該知道該走哪條路了吧?”李三琢磨着說道。
林大雄若有所思的點了下頭,也沒有說什麼就擡手指着中間的那條小路道:“就選這條,老虎你先不要動,我去前面開路。”
“是,大雄主人。”老虎嘟囔着迴應,而後側開身子給大雄留空。
林大雄順勢爬到前面,見視野開闊了起來,他就左手捏着短匕,又手掐着符籙,繼續前行了起來。
中間這條路有些蜿蜒,爬了五六米就要轉到另一個彎上,中間還沒有太多空閒的地方,通過的時候顯得非常擁擠。林大雄原本還在腦海中計算着行走的方向,可是到了後面全亂套了,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只管一條路走到黑。
頭頂的天色越來越暗沉,而衆人所處的環境也達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林大雄瞧着就連自己也有些看不清了,就從身旁扯來一根枯藤,又嚷嚷着讓葉芷柳傳過來一小瓶酒精,然後往枯藤上滴了些許,就催動手擎火將其點燃,用以充當火把。
有了照明設備以後,光線明顯敞亮了許多。林大雄往前面掃了一下,定睛一看驚呼道:“他孃的,轉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
“回到原地?!”衆人齊聲大驚,紛紛探頭一看,前面居然又是三條小路。
這時,後面的白青突然怪叫一聲,林大雄猛不丁的一個激靈,急忙舉着枯藤往後面掃去,瞬間就楞住了,“二當家呢?她怎麼沒跟上來?”
老虎和李三也隨着大雄的目光瞧去,四個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該說什麼。在這種只有半米寬的小道上行走,大家根本沒有心思去注意她的存在,一路走來葉芷柳一直跟在後面墊底,現在好端端的不見了,難道是走的太急把她落下了?
“要不要回去找她?”李三喘着粗氣囔囔了一句。
持續匍匐前進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件極耗體力的事情,況且呆在這種封閉的空間,正常人恐怕都會患上幽閉恐懼症。林大雄用袖口擦了一把額頭上的熱汗,現在前面的這三條小路和先前遇到的如出一轍,目前無法判斷究竟是不是又繞回了原地,還是另外一個三選一。
前進還是後退,又是一大難題。林大雄想得頭都大了,加上空氣悶熱,一股無名火燒向心頭,他怒氣衝衝道:“不管她,我們繼續走!”
“林大哥,這怎麼行?萬一她有個不測……”白青聽到這話,急忙問道,可是話還沒說完就被大雄打斷道:“當初也不是我讓她來的,是她自己非要過來當拖油瓶!”
此言一出,氣氛開始變得尷尬起來,三人相互間對視了一眼,還是李三出言道:“林兄,走夜路實在不是上上之選,我們一路走來並沒有遇到危險,這說明我們目前所處的位置是安全的,莫不如就在這裡過夜,說不定葉姑娘只是過於勞累,後半夜趕上來了呢?”
林大雄聞言緩了口氣,尋思着走夜路確實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就翻了個身子躺在地上,不耐煩道:“那就這樣吧,你們先睡,我來守夜。”
“先前就是白姑娘與林兄守夜,這次我來守前夜,老虎守後夜吧。”李三將背上的包囊卸下,從裡面取出一些口糧放進嘴裡咀嚼着說道。
黃昏時還暗沉的天氣此時變得亮堂起來,天空上星辰點點。
林大雄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心裡還是有點擔心二當家的,這一路上也多虧她準備的藥草,否則單是毒刺那一關就過不了。仰頭躺在藤蔓中看着天上的繁星,等了大概半個小時,葉芷柳的事情還沒有任何眉目,他心裡開始緊張起來。
瞧着老虎吃了些乾糧就斜靠在藤枝上閉目養神,大雄從他的身邊迂迴了過去,經過李三身邊時,他幽幽的掃了自己一眼沒有吭聲,此時白青也沒有睡着,正憂心忡忡的打量着身後的路,看上去也是在擔心葉芷柳。
“白姑娘,你說這二當家不會真有個什麼不測吧?”林大雄苦笑了一下,在白青的旁邊落坐。
白青聽到後看了眼大雄,搖頭道:“林大哥也在擔心她?”
“不是,就隨便問問。”林大雄折了一根細草叼在嘴上,掃了眼李三說道:“這件事情瞞着你,我另有苦衷,你不要介意。”
白青先是怔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大雄是說他不是這個時空的事情,於是噗哧一笑將臉上的紗巾摘下道:“林大哥,實不相瞞我早有覺察。”
“哦?你怎麼覺察的?”林大雄心中一駭,探頭瞧去,從這個角度,白青的臉上灑着些許星光,顯得有種孤冷的迷人氣息。
“林大哥的行爲舉止都不太像我們這個時代的人,加之那日溫雨晴託人交給你的物事很是古怪,我更加堅定了這個猜測。”白青思索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