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三年前,你去了津平?!”
大雄手底一滑撞倒一瓶啤酒,緊接着引發了蝴蝶效應連着一排啤酒接連二三地倒了下去,噼裡啪啦的聲響引得四周一片注目。
“準確地說,我三年前就收到那封郵件了,並且一模一樣的內容,不同的是發件人是我的名字。所以,我感覺這件事和你我有關。”
李盛舉起啤酒瓶,也懶得倒進杯裡,直接對着瓶口咕嘟咕嘟喝了起來。一整瓶酒灌肚後,咣噹一聲將酒瓶按在桌子上,他語氣顫抖着說:“換句話說,這是場陰謀,那人的目標是你和我!”
林大雄傻傻地看着李盛,此時酒精有些上頭,腦袋暈暈的。
“你說的那個中年男人,我在照片裡的確沒有看見過。下午的時候你也看見了,你電腦裡的那封郵件也只是一家茶館的照片……沒有你說的那個人。”李盛忽然擡起頭,一字一句道:“不過,我相信你的確看到過。”
“謝謝。”林大雄不知說什麼好,正想伸手去拿啤酒瓶,卻被李盛按下。
“我是真的相信。”
面對着李盛一雙熾熱的雙眼,林大雄似乎捕捉到一些複雜的東西,沉聲問道:“那幾年,你到底經歷了什麼?”
“以後你會知道。”
見李盛不再往下說,林大雄抓來開瓶器,把冰桶裡所有的啤酒擺上桌,一一打開。
……
津平縣,這是一個連麥當勞都沒有的三線小城。距離林大雄所在的龍石市不遠,坐長途大巴六七個小時便能抵達。
大雄和李盛二人晨時七點出發,一路上說說笑笑,幾個小時也不算太難熬。
通過交談,大雄得知這些年,李盛在津平縣混得還算不錯,用他的話說叫“勉強算的上站穩了腳”。然而關於照片的事,他調查起來卻舉步維艱。已知的信息只有兩點:
1.茶館在二十年前就不復存在,現在改成了一家在當地頗有口碑的家常菜館。
2.二十年前茶館發生過一次重大變故,茶館老闆在一夜之間突然失蹤。
下午三點,二人從汽車站出站口下車。印入眼簾的是滿目狼藉,到處都是夜市過後留下的垃圾,串兒針、衛生紙、白色塑料袋比比皆是,此時的路邊還有一兩家賣涼皮小吃的攤位正懶洋洋地吆喝着生意。
“我先帶你去見一個人,他或許可以解釋你這兩天的經歷。”李盛掃了一眼地上的垃圾,隨手攔了輛機動三輪車。
大雄揹着雙肩包跟着李盛的腳步,聞言,調侃道:“不會是算命先生吧?”
李盛悶聲不吭,上車後說了一句“二巷停”,便不再說話。
大雄知趣地閉上了嘴,車伕帶着二人駛離出站口,一路往南。沿路遇到不少打着粉紅色燈的洗頭店,店門口的姑娘望眼洞穿,搭眼一瞅就知道他倆是外地人,連忙搔首弄姿招攬生意。
李盛點上一根菸,望着三輪車外的風景若有所思,精短的頭髮迎風飄揚。大雄也不閒着,掏出手機向家人報平安。
機動三輪拐了幾個方向,道路由寬變窄,駛進一個小衚衕,衚衕口的門頭上寫着兩個大紅字“二巷”。
“聽過燕子門麼?等一下不要亂說話。”李盛丟下一句話,帶着行李下了車。
一聽“燕子門”這個名字,大雄心底一沉,敢情這傢伙這些年,在這個地方是這麼站穩腳的?
相傳,真正的“燕子門”是在清朝初期,由一羣“亂黨賊子”以反清復明爲目的而建立的一個組織。門中弟子無不是奇人異士,個個飛檐走壁,無所不能。這是歷史上對“燕子門”的揭露。
然而現如今的燕子是官方封殺的對象,甚至在整個省份範圍都臭名昭著。它的建立初衷並不是叛國之類的偉大理想,而是給這幫犯罪分子共享資源提供的平臺。他們有組織有紀律,所及行業衆多,有偷盜、土匪、黑幫、盜墓、行騙等等,總之除了好事之外,他們什麼都幹。
燕子門組織嚴密上下級分明,在作案手法上,燕子幾乎達到企業級水準,在做壞事之前甚至會召開會議,分析行動細節。而在沒有目標的時候,他們通常有自己的工作,與普通人無異。
這樣一個組織,連官方都束手無策,每次警方嚴密的部署,抓的都是一些蝦兵蟹將,真正的龍頭老大連人家一根毛都碰不上。
受傳統觀念影響,林大雄對於這樣一個非法組織是有着本能牴觸的,大雄幾次想回頭,卻都被李盛清澈如水的眼神生拉硬拽了回來。
大雄硬着頭皮跟在李盛的身後,走進了一個四合院,撲鼻而來的是一陣淡淡的梔子花香,印入眼簾的卻是正對大門的一間正堂。
門口站着兩個二十歲上下的青年人,這兩位穿着非常復古,是那種民國時期的電視劇裡經常出現的大白褂,黑色的確良褲子,和一雙黑色老北京布鞋。
“陳老爺子在嗎?我帶一個人入門。”李盛走上前,直言不諱道。
大雄聞言,望向李盛背影的雙眼都快冒出火來,咬着牙心道:我當你兄弟,你就是這樣把我拉進火坑的?
李盛似乎早有預料,回頭給了一個安穩的眼神。
守門的其中一個人不緊不慢地走上前,拱手道:“老爺子一直在等。”
李盛點了點頭,轉身走到林大雄身邊,貼耳道:“你自己進去,我就不進去了。”
大雄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將雙肩包遞給李盛,硬着頭皮走上前,衝那兩位守門的硬擠出一個微笑。
見狀,打招呼的那人回到原位站着,另一人上前靠近大雄,俯下身子開始搜身,見大雄有抵抗,怒斥道:“別動!”
被人毫無顧忌地搜身,大雄猛地掙開,生氣地說:“你夠了!憑什麼搜我身!”
林大雄的反應激起了那人的怒視,另一個人也在不遠處斜着眼睛看着他。李盛見狀,連忙掏出煙跑上去遞給二人,解圍道:“對不起,我朋友不懂規矩,請你見諒!”
看到李盛半鞠着身子向那兩個明顯比他年少的人賠禮道歉,大雄終於抑制不住怒火,一把推開李盛,怒道:“盛子!你丫的有病吧!這是什麼鬼地方?”
李盛小心地瞄了一眼堂屋,立即做出噤聲手勢,而後連忙將大雄拉到一邊,壓底了聲音說道:“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難道你不好奇,爲什麼你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難道你不好奇是誰給我們發的郵件?”
大雄再一次對上李盛一雙水汪汪的眼睛,長這麼大,他曾幾度懷疑這種眼睛不應屬於一個男人,因爲它既溫柔又清澈甚至對同性都有些許殺傷力。
“相信我一次,這事完了,我們就回去做網站!”李盛趁熱打鐵道。
“如果我知道你會帶我來這,你說破天我都不會來!”林大雄丟下一句話轉身來到二人面前,這倆人正叼着煙一臉不屑地看着他。大雄咬着牙兩手一伸,作了個坐飛機過安檢接受檢查時一樣的姿勢。
“進門搜身是規矩,是規矩就要遵守。”那人仍掉菸頭,生硬地說道。
搜完身後,兩名守門者向後退了幾步。林大雄拉了拉衣領,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這正堂的屋門看上去有些年頭了,很多地方都有蟲鑽的洞眼,邊棱上也腐朽不堪。林大雄上前推了一把,聲音沉悶得像老人的嘆息聲。
屋子裡沒有點燈,最先看見的是一張安樂椅,椅子上坐着一個人,由於光線太暗,大雄看不清那人的長相。
剛進屋,門便被外面的人嚴絲合縫地關上了,連最後一絲陽光都無法滲透進來,大雄進入了短暫的失明,眼前一片漆黑。
黑暗中,一個滄桑的老人聲音從前方不遠處傳來:
“小兄弟,你的眼睛,誰給你的?”
大雄被這一句無厘頭的話,弄得哭笑不得,他有氣無力地說道:“爹媽給的,還能是誰給的?”
“不像。”
隨着安樂椅發出的吱吱聲,大雄感覺那個人正在向自己緩緩靠近,直到一張滿是皺紋的臉出現在眼前,他才發應過來,這應該就是李盛口中的陳老爺子了。
“倒有幾分像是後天機緣所得。”
等眼睛漸漸適應了環境,林大雄發現這位老者身材矮小,佝僂着背大約有一米五的身高,就算站直身子也絕對不超過一米六,面部肌肉下垂得很明顯,雙眼眯成一條細縫正望着他。
“我說的是通靈眼,也就是你們說的陰陽眼,能看到平常人看不到的東西。”陳老爺子一語驚人地說道。
“陰陽眼?”
大雄眨巴眨巴雙眼,結合後天機緣四個字,腦海中似乎有一道靈光閃過,但仔細去想時,卻又一片空白。
“你是小李帶來的吧!”陳老爺子將目光從大雄身上移走,揹着雙手道。
大雄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此時,屋內突然飄來一股濃郁的檀香,與此同時,整個屋子彷彿點燃了蠟燭,照亮了每個角落。
這瞬間的變化,以致於大雄驚異地東張西望。
這是一間面積很大的堂屋,兩旁有序地擺放着兩排雕花的安樂椅,一張張安樂椅形成一條數十米的通道,給人一種壓迫感。通道盡頭擺着一個圓木桌,桌上擺着一香爐、三炷發着金光的香,香不知是誰點燃的。
林大雄正想詢問這是何種香,竟能同時發出香氣和亮光。而那老者卻不知何時走到了盡頭的圓木桌前,正望着鑲在牆上的一幅泛黃老照片,雙手合十。
林大雄走過去,卻突然止住了腳步,雙眼死死地盯着牆上那張照片,那照片裡的人,居然是他!
陳老爺子三拜後,緩緩轉身道:“隨便坐。”
“這!這是他!“大雄喃喃道,他下意識地靠近着,越看越心驚!
這張照片鏡頭對準的是一箇中年男人,這個人和郵件裡的那人穿着打扮一模一樣,同樣一身披有金絲邊的黑色唐裝,表情是很自然的笑。更令大雄驚奇的是,這個人的長相竟和自己有幾分相像!
“你們兩個長得的確很像,剛纔你進屋時把我嚇了一跳。”老者嘆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悲傷,轉瞬即逝。
大雄仔細地打量着這張臉,雖然第一次看到時,這個人的臉非常模糊,但是他幾乎可以斷定這個人就是從郵箱裡見到的那個人。難怪當時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原來這個人和自己這麼像!
“他是我當年的搭檔,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陳老爺子喃喃自語道。
林大雄收回目光,重新打量一遍陳老爺子。從門口的守衛,到這正堂的裝扮判斷,此人應是燕子門舉足輕重的人物,可二人畢竟是初次相識,也犯不着把郵件的事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