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岡全氣,穴之安止,橫土排迎,足判生死;地有佳氣,隨土而遇,富貴之地,玉圭高升,貧賤之地,亂入錢撒;幽陰之宮,神靈畏忌,一墳榮盛,十墳孤貧;葬不斬草,此名曰:盜葬。——摘自《無字天書》通陰八卷。
……
光頭和尚像是沒有聽到馬魁元的問話,從腰間掏出一把磨得鋒利的剔骨尖刀,走上前去,‘撲哧’一聲,一刀捅在將亢的胸口上!
在旁人被這一舉動驚得目瞪口呆,只有馬魁元輕嘆了一聲!
“喂,住手!”
馬五爺在旁喝道:“他雖然死有餘辜,可是人都已經死了,爲何還要剖屍剜心?這麼殘忍……”
光頭和尚沒有答話,手腕一扭,刀身一旋,挑斷了筋,割斷了血管,把將亢的心臟剜了出來,插在刀尖上,鮮血淋漓!這手法猶如庖丁解牛,轉眼的工夫,一顆饅頭大小的心臟就被他取了出來,可見沒有幾年的‘實踐功夫’,練不出來這樣的手法!
馬五爺驚道:“你……”
屠夫!
他哪裡像是吃齋唸佛的和尚,分明是殺人剜心的冷血屠夫!
光頭和尚把將亢的心臟揣到懷裡,收了尖刀,向馬五爺開口說道:“他師兄邊魁可是巫術高人,有一法門叫做‘移心換屍’!他若是知道師弟被我們殺了,肯定會挖走這將亢的心臟來煉屍,倒時‘行屍有心,心中有恨’就算我們逃到天涯海角,也會追上來找我們報仇,‘化解心頭之恨’……”
馬五爺聽後不知該說什麼,總是覺得心裡不是滋味!
撲通!
這時,白世寶收了法訣,感覺渾身麻酥酥的,腳上一軟,癱倒在地上。燕子飛急忙跑過去將他扶起來,問道:“幾日未見,兄弟道法竟然增進不少,那將亢被你一招就擺平了!”
白世寶搖了搖頭苦笑着。
馬魁元身子一抖,然後揭掉被將亢貼在身上的紅色符紙,站起身走過來,向白世寶施了個道禮,問道:“這位道兄的道法奇異,我倒是頭回見到,真是開了眼界,敢問道兄是何家道派的?”
白世寶拱手回道:“小家道派,不值得一提!遠不及驅魔龍族的名號。”
“哪裡!……天下道派均參拜日月諸神,號稱替天行道,可謂是道派同宗,哪裡還分的大家小家這麼外道?”
白世寶想了想,回道:“小弟以通陰爲生,是個走陰人!”
“走陰?”
馬魁元聽後愣了下,心裡好像在猜忌着什麼。
燕子飛看得出白世寶不願實說,便上前插話道:“忘了給衆位引薦一下……”說罷向衆位相互介紹一番,衆人相互拱手施禮!當介紹到那位光頭和尚時,燕子飛卻卡了殼,扭頭看了看馬魁元……
馬魁元回過神來,向衆人說道:“我這位兄弟,練過幾年拳腳,曾經看破紅塵,墮入佛塵,出家受戒,削髮爲僧,佛家法號:三戒!卻因性子執拗,氣如烈火,受不了佛門清規,自破三戒,私自下山還俗,取了法號中的‘戒’字,叫做:三和尚!”
燕子飛笑道:“瞧我這記性!這位便是:三和尚法師……”
白世寶和衆人向三和尚拱手施禮,三和尚單手還禮。
輪到馬五爺時,馬五爺不情願的側身抱了抱拳,算是打了招呼……
馬魁元見狀,陪笑道:“馬五爺莫怪!我這位兄弟並非禮數不周,而是少了一條手臂,所以不能還個全禮!”
“少了條胳膊?”
白世寶向三和尚仔細一瞧,左手袖子垂在胸前,乾癟中空,果然是斷了一條手臂!因爲他的僧袍寬肥加厚,正好補了這個缺兒,若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他少了條胳膊!
俗話說:真人不露相,能耐暗中藏。
別看這三和尚斷了一條胳膊,但是剛纔剜心的那股狠勁,想想都叫人瘮的慌!
這麼個狠角兒,胳膊又是怎麼斷的呢?
原來,這三和尚剛入山門時,寺廟招了火災,燒的一無所有,主持沒有辦法,只好令所有僧衆去四處化緣,籌集善款爲寺廟修繕。而這三和尚也真是佛門中的一朵奇葩,他想着化緣這事,說白了就是要錢!
誰有錢?
有錢的主當然都在京城!
於是他從湖南遠赴千里來到京城,手中託着一個鐵盤,盤子裡放着他自己剁下來用滾油炸焦了的左手,專向王公大臣們募化,發願修繕圓通寺!
一時間傳遍了京城,人人稱是奇聞。
這事傳到了‘慶郡王’奕劻的耳朵裡,這位十七王爺可是愛惹漏子看熱鬧的主兒,自然召見他。三和尚進了王府,簡單答了問訊,便掏出化緣薄向十七王爺募化。
十七王爺說道:“錢是有的,不過要見見真章!我連你的那隻手都沒見到,怎麼能給你錢呢?你把紅布打開讓我瞧瞧真假!”
三和尚說道:“爛手一條,怕污了王爺的貴眼。”
十七王爺說道:“少廢話,快點打開讓我瞧瞧!”
三和尚只好跪在地上,將紅布掀開,把那隻炸的焦糊的手舉過頭頂。十七王爺正低頭往下瞧,他這突然一舉,黑乎乎的跟羊腿似的一條斷手,差點碰到十七王爺的鼻子!十七王爺嚇了一跳,頓時動了怒。啪!一拍桌子罵道:“混賬,你竟敢弄個炸糊的羊腿,上我這兒來矇事?”
三和尚急忙磕頭道:“這的確是小僧的胳膊,不敢欺瞞王爺!”
十七王爺怒道:“我看着不像!來人哪?把他右手墊在桌子上,當面給我剁下來瞧!”
緊接着衝進來幾個衛兵,揪着三和尚,壓在桌子上,露起右手的袖子,‘咔啷’一聲拔出鋼刀,就要剁下去!
三和尚一驚,嚇得昏死過去。
十七王爺擺了擺手,示意官兵收起鋼刀,然後說道:“去!弄盆涼水,把他給我潑醒了!”官兵端來兩盆涼水,兜頭一潑!三和尚打了個冷戰,一瞧右手還在,又摸了摸身上哪裡都沒事,急忙跪在地上給十七王爺連磕了八個響頭。
十七王爺笑道:“剛纔這個帶着勁兒不?”
三和尚哭喪着臉回道:“嚇了小僧一跳!”
十七王爺說道:“你把個焦糊的手猛一舉,差點碰到我的鼻子!你嚇我一跳,我也嚇一你跳!算是扯平了……來人!領着他去找管家,就說我捐五百兩銀子!”
就這樣,三和尚拿着一條炸焦的左手,稀裡糊塗的換回來五百兩銀子爲寺廟修繕,後來寺廟修好後,主持還特意將三和尚的這條左手葬在後廟院子裡,以示慈恩有報……
這時,祝老二向衆人說道:“剛纔有幾個腿快的官兵跑了,肯定是報信去了,我看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快走吧!”
白世寶點頭稱是,補充道:“現在將亢死了,袁大頭和邊魁必然發怒,肯定會派兵在城內搜捕,一定要是關了城門,到時我們想逃都逃不掉了!”
衆人點頭稱是!
馬魁元向燕子飛說道:“兄弟,今日能將我三和尚救出來,我不知何以未報,一會我們逃出城外,恐怕就要分道揚鑣,我也沒有什麼東西送給你……”馬魁元邊說邊從懷中掏出一塊木牌,上面寫着‘白柳堂’三字,說道:“這是我白刺,柳蛇兩位弟子‘保家堂口’的號令牌,你拿在身上揣好,若是日後有難處時,可招我入室弟子助你!”
這東西在燕子飛手裡分文不值,不過燕子飛還是謝了謝,將木牌揣進懷裡。
這時白世寶從一獄卒腰間解下一串鑰匙,往牢房中一扔,大聲叫道:“還活着的,開了鎖,都逃去吧!”
牢中犯人們看着那串鑰匙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一涌,撲了過去!
隨後白世寶等人飛身向監牢大門跑去,此時監牢中官兵獄卒,能動的早都跑光了,不能動的,死的死,傷的傷,誰還能攔住他們?跑出監獄時,白世寶叫道:“糟了,李察等衆兄弟,還在四合院裡等信兒呢!”
石平海說道:“說去叫他們!去哪集合?”
馬五爺說道:“先逃出城,我們在廢屋碰頭,然後想辦法迴天津躲一躲!”
“好!那我們城郊廢屋見!”
石平海說罷,‘噔噔噔’的跑回去報信了!
這邊,馬魁元向白世寶、燕子飛等人拱手拜別道:“我們三人就此別過!衆位義士,若是有緣,日後我們還會相見!”
燕子飛瞧了瞧馬魁元身後的三和尚和小桃紅,笑道:“若不是馬道長的測字如神,和小桃紅的幫助,恐怕我的這些兄弟還困在皇陵裡呢!”
馬魁元笑道:“兄弟不用道謝!若非有你的幫忙,纏在我三和尚兄弟身上的鐵鎖如何打得開?又如何救得了他出來?我還要謝你呢!”
白世寶在旁暗道:燕子飛到底幫馬魁元做什麼了?怎麼讓他這麼客氣?另外這馬魁元爲什麼千方百計地救這個光頭和尚?
等等!
聽全真派七子說過:“各家道派的掌門都被人陷害……”
爲什麼馬魁元安然無恙?
難道……
想到這裡,白世寶拱手向馬魁元說道:“聽聞馬道長能測字卜算,不知臨走時可否爲我測上一字?”
馬魁元笑道:“這位道兄過譽了,你說說看,要測哪一字!”
白世寶回道:“山!”
白世寶說的,正是齊連山的‘山’字!
馬魁元笑道:“此‘山’字之意,乃是‘有了出頭’!兄弟日後必然前途無量,不怕沒人知曉……”
白世寶搖頭說道:“我並不是要測自己的前途!”
馬魁元一愣,問道:“那測什麼?”
“測一爲朋友的死因!”
馬魁元低頭想了想,突然臉色一變,像是算到什麼,猛一擡頭看着白世寶問道:“你要測這人叫什麼名字?”
白世寶直言道:“齊連山!”
果不其然,馬魁元表情僵了,然後冷冷的回道:“‘齊連山’這三字合起來是個‘崎’字!乃爲山路不平,也稱:道不平!……如今天下道派大亂,‘此道已不平矣’!我奉勸道兄不要參與進來,免得惹火燒身!”
白世寶聽後,心中暗忖道:這馬魁元似有忌諱的不肯吐露實情,還奉勸我不要趟這窪渾水,恐怕這事……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