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神有文武之分;文官之相,頭戴宰相紗帽,面慈和祥,玉綹長鬚,手捧如意,身着蟒袍,足蹬元寶;武官之貌,頂盔披甲,鮮紅戰袍,身跨黑虎,手執鋼鞭,面黑濃須,座旁有招寶納珍,招財禮市,四神輔佐;此名曰:文武雙財。——摘自《無字天書》通陰八卷。
……
“林道長!”
“馬道長!”
白世寶向林九和馬魁元拱了拱手,打了個千,說道:“俗話說:進了三寶殿,都是燒香人!我們多虧有徐司令的幫襯,才能在其貴府上暫避風頭,可如今我們還未來得及感謝主人的厚待,反而自己先打起臉來,這不是讓徐司令難看麼?”
林九和馬魁元心裡也都明白,在這裡鬧僵下去不好!
畢竟要估計着主人的顏面!
可是事情到了這個份兒上,誰都礙於面子不肯罷手。這時正好白世寶挺身,出來搭這個‘臺階’,二人只好順勢‘下臺’,留了份情面記在白世寶的賬上。
“哼!”
馬魁元一甩袖子,回座坐下。
陳嘯虎這時酒勁已消了大半,便把口氣放軟,說道:“這小兄弟的話說的在理兒……我們看在徐司令的面子上,這件事情等等再說!”
這時,白世寶又向林九拱了拱手,說道:“林道長!有句話我不知該不該講?”
林九說道:“白兄弟直說無妨!”
“我覺得馬道長並非是殺害令狐道長的真兇!”
“哦?”
陳嘯虎插言道:“說話要講證據,小兄弟你可不要偏袒了他人!”
白世寶笑了笑,拱手回道:“這我自然不敢!不過剛纔我作法招魂的時候,聽一位老鬼說了一件事情,恐怕和令狐道長的死因有關!”
林九急道:“什麼事情?”
“那老鬼說他在蒜市口德仁順茶樓,看見一位挽着白袖口,拎着一個鐵製鳥籠子的人,他在用鐵籠子往一個人的頭上那麼一拋,罩在那人的頭上,然後手指輕輕一拉,人都就被割下來了……”
“鐵籠子?”林九驚道:“什麼時候的事兒?”
白世寶回道:“就在剛纔!”
“那老鬼何在?”
“它收了我的好處就走了,約莫着這個時候,應該回墳頭睡覺‘打哈’去了……”
林九急道:“白兄弟可否將那老鬼招過來,我們當面對質?”
白世寶露有難言之色,慚愧道:“實不相瞞,我若招魂,恐怕要將這城中的鬼魂全部要招過來,若是說單招某魂的話,這法門還真是不懂……”
林九點了點頭,轉身向徐司令拱手問道:“不知徐司令家中可供奉了神尊?”
徐司令回道:“有!我行軍打仗,全依仗着兄弟們爲我賣命,所以我在家中供奉了一尊關公神!”
“關公武神!”林九點頭說道:“好!我就借關公武神來用作法,來個‘神令招魂’!”
徐司令問道:“需要準備什麼嗎?”
“我自有法器在身,無須另備物品!不過招魂時,凡屬‘雞狗牛’的人,都要暫時迴避一下!”
這時,馬魁元看了看三和尚,三和尚點了點頭。
馬魁元悄聲問道:“你屬雞?”
三和尚搖頭說道:“狗!”
馬魁元說道:“兄弟暫時背過一下吧!不是要給林九這個面子,而是有忌諱!招魂便是招陰,鬼魂最怕‘雞狗牛’這三種動物的血,所以對屬‘雞狗牛’的人都有牴觸,若是犯了煞,對你身體可不利!”
三和尚點了點頭,起身面朝西牆,背了過去。
這時,徐司令將林九引道香堂前,林九目光在這香堂上掃視了一遍。
在香堂正中的雲檀桌上,點燃起一對舞龍嬉珠紅燭,光焰奪目,古銅爐內檀香滿爐,青煙繚繞,香氣四溢。雲檀香案的上方,供起一尊‘關聖帝君’的畫像,這關公滿臉美髯,雙目炯炯有神。畫像兩邊貼着一副對聯:
師臥龍,友子龍,龍師龍友
兄玄德,弟翼德,德兄德弟
橫批:
忠義貫乾坤
“徐司令,請你稍退幾步!”
林九示意徐司令退後,然後從懷中掏出兩張符紙,夾在雙手指尖上,在燭火上一點,引火燒符,腳踏罡步,口中急念道:
“香氣沉沉應乾坤,燃起清香透天門,赤兔奔走入雲箭,偃月長刀已純青,南陳北斗滿天照,五色彩雲市紛紛……弟子一心三拜請,有請武聖顯神威,爲我開路引燈魂,招請京城一位老鬼!……神兵火急如律令!”念罷,林九拈了符紙灰,往眉毛上一抹,算是開了天眼。
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白世寶在旁看的出神,心中暗道:這位‘茅山宗師’果然是位高人!這手決掐的乾淨,法訣唸的利索,步伐穩健,腳下罡風正烈,沒有十幾年的道行,可駕馭不來!
這時,林九突然一轉身,向門外大叫道:“既然來了,爲何不進來?”
衆人急忙向門外瞧去,空無一人!
白世寶急忙從懷中掏出桑葉,還沒來得及擦,只聽‘嗖嗖嗖嗖’,有東西從門外飛了進來!林九原地翻身,用雙手接住,攤在手心上一瞧,竟是四張冥錢!
上面寫有四個血紅大字!
鬼神避多!
林九將四張冥錢在手上倒了倒,然後念道:“神多鬼避!”
“神多鬼避?”
林九轉身向徐司令問道:“司令家中是否還有別的神位?”
“神位?”徐司令搖了搖頭,用手指了指房樑,說道:“靈位算嗎?我家祖先牌位供奉在上面!”
林九點頭說道:“勞煩徐司令用紅布現將所有靈位蓋住,等這鬼魂走後再取下來!”
徐司令點了點頭,吩咐士兵取來紅布和竹梯,爬上去蓋好了祖先的靈位。這邊林九向關公神位拜了拜,然後用紅布遮了香堂,隨後扭頭向門外喊道:“神避鬼請,鬼兄可以進來了……”
話音剛落。
衆人頓感有陣陰風在身旁急掃,吹得衣服直顫,香堂上的兩柱燭火被吹得忽閃。白世寶急忙用桑葉擦了擦眼皮,眨了眨眼睛,面前站着一鬼,穿着破衣舊衫,蓬頭垢面,正是先前要紙紮丫鬟的那位老鬼。
“呦!是你?”
老鬼瞧了瞧白世寶,呲牙笑道:“我還來沒來得及睡下,就被關公揪了過來……怎麼?又要送我什麼好東西?”
“這次可不是我招你,而是身旁這位道長……”
白世寶指了指林九。
林九上下打量了老鬼一番,開口問道:“聽說你剛纔在茶樓前,瞧見有人用鐵籠子殺人?”
老鬼沒有回話,腳點着地,四下裡瞧了瞧,然後抿了抿嘴,搖頭說道:“這宅子哪裡都好,就是面朝陽!不背陰兒……”
白世寶聽着覺得好笑,這是陽宅,又不是陰宅,要什麼背陰兒?
等等!
這老鬼該不會相中這宅子了吧?
這邊,林九也是暗道奇怪。以往他招鬼時,那些鬼魂見了他的道法都嚇得腿軟,渾身哆嗦。可這位老鬼卻恰恰相反,神態自若,絲毫沒有一點懼怕,反而像是請來做客似的,在屋中觀瞧起來!
林九覺得這老鬼恐怕不是個凡角兒,便拱手問道:“請問鬼兄尊姓?”
老鬼擺了擺手笑道:“人都死了,還留着陽間的姓做什麼?”
林九說道:“貧道見鬼兄氣度不凡,想必生前也是位響噹噹的人物!今日有請過來是爲打探一事,懇求鬼兄留下姓氏,日後墳前燒紙也好有個匯處……”
老鬼一聽林九要給自己燒錢,便急忙呲牙笑道:“好說好說!我姓王,單名一個倫字,江湖朋友們擡愛都叫我一聲:王叔爺!”
“王叔爺?”
林九一愣,急忙問道:“大劫在遇,天地皆暗,日月無光,白蓮花開,彌勒降世!鬼兄該不會是號稱‘法公手神,師公手此’的‘神手公’王叔爺?”
白世寶急忙走上前去,向林九悄聲問道:“怎麼?你認識他?”
林九點了點頭,說道:“聽過這個名號!”
老鬼朗聲笑道:“沒想到這的這麼久了,還有人記得我!……既然認識,便是熟人!幫我照這個宅子,去糊個一模一樣的燒給我如何?”
林九拱手回道:“既然王叔公吩咐,貧道自然招辦!”
白世寶見林九對這位老鬼畢恭畢敬的,不由得暗道:這老鬼是什麼人?
再瞧他這身打扮,破舊不堪,滿身污垢,死時也沒人給他燒件壽衣壽襖,怎麼看都想是個粗人,可是……爲何連‘茅山宗師’林九都要給他面子?
白世寶拗不過勁兒,向林九悄聲問道:“這位到底是誰啊?”
林九悄聲說道:“這位王叔公,可是非同小可!乾隆爺當朝時,他創立‘清門教’,在山東起義反清,教徒一度發展至數萬人,可惜最後失敗被斬……不過這個教派因此名聲大噪,因爲教義中禁止教徒食蔥乳,燒香吃齋不飲酒,被世人稱爲:白蓮菜!其實這教派是以彌勒教、明教、道教‘三教合一’,真名叫做:白蓮教!”
白世寶大驚道:“白蓮教!”
別怪白世寶驚訝,這名號誰沒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