窺偷魂法,隔地相望,觀陰鬼事,探冥府道;此術修苦,面擺紅燭,碗滿清水,燭貼碗口,靜坐起咒,眼視碗水,如見異像,則遇鬼通,相來問話,乃照陰眼;術需精修,如不得法,元神虧耗,必傷身亡;此名曰:燭陰術。——摘自《無字天書》降陰八卷。
……
人間事,說清道明,要靠嘴;陰間事,說不清道不明,便要靠腿。
白世寶爲避陰兵,觀看了地形地勢,繞道往南直奔‘判官殿’。整個酆都鬼城內共有‘文武才辨’四大陰判,‘判官殿’也分爲‘生旺死絕’四座,四座分駐,顯明善惡,判罪改命。‘崔判命’崔珏掌《生死簿》執‘勾魂筆’,勾點圈命,所居住之所,稱爲:生文殿!
白世寶七轉八繞,便到一間府邸處。
只見這府邸背陰門朝西開,青磚白瓦,雕着陰花的牆圍,四周無草無水,雖然瞧着孤清寡淨,卻是一派闊氣風雅。不知爲何,白世寶感覺這府邸打裡往外滲着一股子陰氣潮氣冷氣,一打激靈,好似進了墳場……猛擡頭一瞧,正見門懸上掛着一副對子,上聯寫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何爲不知,下聯寫道:善報惡報遠報近報終須有報!
門旁掛着一塊木牌,上面刻着篆字兒:崔府聰。
“瞧着沒錯,準是這兒!”
白世寶又朝身後望了望。見悄無聲息,便魂飄身隨,一推府門。擡腳急邁了進去……
嗖!
鬼宅無院無廊,推門便是正殿。
白世寶跟腳一邁進來,卻見殿中空無一人,只有濃濃的香味撲面撲鼻!
白世寶站在門口,打眼一瞧,只見殿中正擺有一張八棱三腿兒的‘鬼桌’,桌上供着滿是小零小碎。什麼紅糖黃紙,香燭香稞供果供品神碼鬼火吊錢桃燈豬頭羊首新碟新碗。正當中還放有一對血紅的竹筷子,上面繫着半塊紅布條……
白世寶再往上瞧,這位崔判命供的不是仙畫,也不是神像。卻是六塊算木板兒,有的刻一,有的刻一一,正擺出個‘天地泰’的卦式!再看鬼桌旁,另立有兩道布仙小浮橋,周圍佇有四隻藤胎布羽,黃古銅造的仙鶴,轉來轉去,款款欲飛。
“崔……崔判命?”
白世寶叫了一嘴。只感覺聲音蕩在空空闊闊的殿內,餘音繞了幾繞,頓時消散而去……
靜。殿內靜的出奇。
此時無聲勝有聲……白世寶頓生惶恐,隱隱不安!
正思忖間!
白世寶忽感身後一陣冷風兜頭,來不及回頭,腳下急忙一旋,側身一閃。只聽‘哐當’一聲,火光迸射。一根鐵棍正砸在地面上!
白世寶轉身一瞧,頓時一愣。面前正站着一位鬼差。這鬼差頭戴烏紗帽,帽子下邊一對橫眼,掛在瘦瘦的青巴臉上,身穿玄黑亮緞的差服,當胸一排銅粒釦子,腰帶上葫蘆壽星墜了許多,好像染料鋪子門口掛的幌子……
“大膽!”
那鬼差把鐵棍當胸一橫,怒目一瞪,大喝一聲道:“何處鬼魂竟敢擅闖‘生文殿’!”話音一落,不容分說。鬼差手勁一抖,提着鐵棍當空橫掃,向白世寶迎面直劈了下來!
“等等……”
白世寶驚的一縮脖子,話還爲說完,騰開右腳急忙側身,左腳略慢了一些,正被鐵棍撩了一下,腳面頓時脹痛鑽心。這一棍錯過,若不是白世寶靈便,幾乎當場喪了性命!白世寶連聲嚷道:“……不要動手,我有急事要報崔判命!”
“急事?”
鬼差怒聲道:“來這兒的鬼魂,哪個嘴上不說有急事,話到頭來只是爲了讓我家‘崔判’給添壽增命,十個被我打跑九個!”
白世寶一聽,也頓時火了起來,將手掌向上一翻,口中急叫道:“別攔着我,快請崔判命出來,否則不要怪我!”
“怕你不成!”
鬼差將鐵棍回手一抄,舉過頭頂……
就在這時,忽聽身後有人叫道:“住手!”
白世寶扭頭一瞧,一人面色白嫩,眉清目秀,穿這件暗紅色的綢袍,步履輕盈的走上前來,正是崔判命!
崔判命把眼一橫,通身瞧了瞧白世寶,愣道:“怎麼……是你?”
“可見着你了……”白世寶當場叫道:“崔判命你快逃走,那黑白無常它倆統率衆多陰兵要在鬼城中造.反!”
“謝必安和範無救要……造.反?”
這一句話可把崔判命扔進了霧裡。崔判命覺得白世寶來的太突然,這話又說的離奇,心想事出有因,定是出了什麼事情,便一擺手朝那位鬼差說道:“快,擡坐來!”
“不必了,急話站着說!”
白世寶沒動身子,一擺手,急說道:“剛纔我在城中見‘黑白無常’正在調動陰兵,悄聽見他們在密謀,要起兵造.反,說是平掃冥界,收押陰天子和衆鬼王……現在它們已經兵分三路,一路直去‘幽冥山’合兵,一路直奔各陰兵駐地控制其他陰帥,而白無常它單引一路陰兵,奔着‘鬼判殿’和你這個方向來,只怕事情不妙!”
話一說完,誰信誰愁,不信不憂。
“謝必安?”
崔判命表面沉穩,心裡暗生疑惑,自言自語道:“這事有點邪門兒,它們兩個不成氣候,怎麼敢在酆都造次?”
白世寶急道:“我聽它們說什麼‘呂官王’掌局……”
“呂官王?”
崔判命心頭一震,驚叫道:“怎麼是他?”
白世寶又說道:“崔判命。眼下陰兵集齊正奔此處進發,你若不盡快些避險,恐怕要遭遇不測!……我冒險來此。一是爲報你的恩德;二是恐怕,一旦禍亂戰起,破巢之下,鬼城之中必生大亂,到時候鬼魂四處奔竄,一旦流竄到陽世之中,百姓必定受此牽連。遭受塗炭!”
崔判命聽後,面色凝重。心中卻仍有些顧慮,說道:“這事來太突然,單憑你口說,恐是無憑無證……”
“怎麼?”
白世寶一聽急叫道:“我冒死前來。崔判命不肯信我?”
崔判命皺了皺眉,沒吱聲。
“好!自古向來忠臣屈死,奸.臣美死,皇上拿龍眼都分不出來,更何況你崔判命!……今兒我來是跟您打個招呼,告你個信兒,信不信由你!”白世寶說罷,擡腿便要走……
崔判命見狀急叫道:“慢着!”
就在這時,突然聽見殿外一陣急踏的腳步聲響。又隱約聽到有人唱道:
大仙苦海望天邊,
小神忙亂走風塵,
如今十萬陰兵起。
只叫酆都一場新!
……
鬼叫鬼叫,不合轍也不押韻。白世寶一聽驚叫道:“沒想到它們這麼快就來了!”
啪啪啪啪!
話音未落,便聽有人拳頭跟磚頭似的,砸的殿門震震鼓響,震得白世寶耳朵生痛,心裡發慌。緊接着。門外傳來叫喊聲道:“開門,打開門!進財進水來啦……”
眨眼間。殿門被硬撞開來,衝進來一羣白衣喪服,滿面病喪的陰兵,揮舞着‘哭喪棒’在扎進殿裡來,口中叫道:“進財進財!”
啪!
崔判命護殿的鬼差把鐵棍當胸一橫,退步將崔判命護在身後。這時,打頭的陰兵瞥眼一瞧,回頭急叫道:“七爺,快來!人在這兒……”緊接着,陰兵紛紛向兩旁散開,在兵堆裡鑽出來一人,正是‘白無常’謝必安!
“怎麼?”
崔判命見狀冷笑道:“七爺,你帶着這麼多小鬼闖到我‘生文殿’來做麼?”
白無常沒吱聲,打眼一掃,正瞧見白世寶也在,不由得一愣神,暗道:“怎麼是他?”隨後,呲牙向崔判命回道:“崔判!今兒個兄弟我來沒別的意思,打算從你着借兩樣東西走!”
崔判命問道:“借什麼?”
“《生死簿》和‘勾魂筆’!”
崔判命朗聲笑道:“這兩個東西可是‘酆都大帝’陰天子賜給我填壽改命用的,怎麼,七爺你要改命,是嫌自己的命長還是命短?”
白無常呲牙笑道:“不長不短,我打算給陽間每位供我之人,增長兩年陽壽!……單是借用,來年還你!”
“年?”
崔判命聽後頓時笑道:“冥府日復一日,哪來的年?”
“哦?”
白無常臉色一變,換了一個腔調說道:“既然沒年份,那我就用不着還了!”說罷,一擺手,頓時涌上前幾十個陰兵,個個舞着哭喪棒迎面衝了上來!瞧這架勢,恐怕要把‘生文殿’衝個底兒朝天,捉了崔判命入鬼牢!
真是:天災有疾,地有犯忌。
白世寶先前的話分毫不差,全都應驗了!
這時,護殿鬼差猛揮起鐵棍,迎面與陰兵動起手來,打的殿內悽聲哀嚎,殺聲陣陣!崔潘命扭頭朝白世寶急叫道:“快去點‘斷魂香’!”
“斷魂香?”
白世寶一愣,不知崔判命說的‘斷魂香’是何物。
只見崔判命用手一指‘八棱鬼桌’旁的那四個小仙鶴,急道:“那個便是!”
白世寶瞥眼一瞧,卻是不知如何用法……
原來這‘斷魂香’是香面子,將這香面裝在那四個古銅造仙鶴的腹內,從背後下面有個火門,上有螺螄轉的活蓋,擰開點着,將蓋蓋好。等腹內香菸裝足,無處發泄,只見一縷遊絲,從仙鶴口內噴出!……鬼若聞見此煙,香透腦髓,散於四肢,頓時體軟如棉,失魂落魄,不能轉動,須到五更雞鳴之時,方能漸漸甦醒。
這‘斷魂香’的全稱,正叫做:雞鳴五更斷魂香!(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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