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還是太着急了。小說/(..首發)我這兩天所經歷的一切難道是真的嗎?那些道士流小說裡寫的東西會平白無故地走到我的生活中來?
當年我所在的鳳山是一座知名度很小的山,而道觀裡本來也只有師傅一個道士,他曾在那個道觀裡住了好多年,沒有影視劇裡道士仙風道骨的形象,他每天聽見雞叫就起來種地,挑水,打坐、發呆。
而這座鳳山是曾有靈獸鳳凰棲息而得名,除此之外,再無傳奇的故事流傳至今。我的師傅就是在那樣一個環境裡當着一個籍籍無名的道士。再後來,當地政府開發了那座山,上山的人多了,衝着神像磕磕頭、燒燒香,也無人理會這個花白鬍子形似農民的老漢。
後來,我才懂得,真正的清淨並不在環境,而在心裡。那麼鬼神又何嘗不是呢?真正的鬼神也只在人的心裡,一切皆是幻象罷了。
想到這一層,我就定住了心性,什麼陰探鬼差,那一出生就死的鬼嬰,包括那曾與我面面相覷的黑煞鬼婆,可能都是自己的幻象罷了。
想想還是師傅高明,他沒有教給我任何攻擊性的法術,而總告訴我一個修者真正強大的應該是他堅如磐石的靈魂,而不是“技術”。
即便如此,晚上我還是得到醫院去。小師妹小產後的身子異常虛弱,單單是鬼壓牀這種噩夢就能夠對她產生巨大的傷害,更不必說那種由黑色煞氣凝結而成的鬼婆。
這個時候,董事長黃若虛打來電話,要我回公司一趟。電話裡並沒有說什麼事,但口氣顯得很緊急,看來也許是出了什麼事。我們公司是做能源的,我最先想到的就是事故。
情況緊急,我顧不上多想,就驅車回了單位。離門口還有五十多米的距離,就不住地鳴笛,保安見狀,直接起杆兒,我毫不停留地開到了辦公樓下,急匆匆地上了樓。
站在董事長辦公室門口把氣兒喘勻之後,就敲了敲門。裡邊喊:進。我就推門進去了。進去之後,我就知道一定出事了。董事長在辦公室裡啪啪地打木人樁。他只有在出了事的情況下,纔會通過打木人樁來平復心情。
我站在他身後,叫了一聲:董事長。
他沒有停下,反而打得更快了,一個接近五十歲的人,能夠把詠春木人樁打到這種程度倒也算是個練家子。
一通狂風暴雨般的木人樁法下來,他已經大汗淋漓,自己從脖子上取下毛巾來自顧自地擦着,完了一屁股歪進棕紅色的真皮沙發裡,眯着眼睛獨自享受着健康的疲倦。
我悄悄地走過去端起他的杯子就到飲水機上添水。
水還沒添完。他說:“小鄭,你相信有鬼嗎?”
我乍一聽到他這麼問,心裡一驚,手一抖,開水就濺到了我的手上,我忍着疼痛把水添完,轉過身來,穩穩地放在他面前。
黃若虛仍然眯着眼睛,剛剛擦拭過的額頭,又沁出一層密密的汗珠。我一時覺得恍惚,有點兒不確定剛纔那句話到底是不是他問出來的。
我沒有張口,也沒有走,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他仰在沙發上又問一句:“小鄭,你,見過鬼嗎?”
這次我確定是他說的了,不慍不火地回到:“沒有,也許有,但我沒見過。”
他睜開眼,坐了起來說:“那你說什麼樣的人容易見鬼?”
щшш⊕ тт kán⊕ ¢ o 我心裡正納悶兒呢,着急忙慌地把我喊回來就是跟我探討有沒有鬼?我看了一下天花板,低頭說:“八字低?還是陽火虛?還可能天生陰陽眼,傳說中大概是這些個說法。”
沒想到他微皺眉頭擡眼看了我一眼,好像很不耐煩地說:“小鄭,我既然問你就不是空穴來風,對吧?”
我心想,這老傢伙難道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不應該呀,我也是剛剛纔接了這麼個華北區總探長的職位,鬼都沒幾個知道的,好端端地他就知道了?我想,應該不會的,要不就是我曾在山上修行的事情,他有所耳聞。我心裡暗道:嗯,一定是這樣的。
於是我開口道:“董事長,出什麼事了?”
他晃着食指說:“看看看,承認了吧?還說沒見過呢?”
我不知道他急迫地想讓我承認什麼,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目的。在這種情況下,我也不能單純地裝糊塗,只好含混地說道:“我倒是認識幾個坐神的朋友,如果您在這方面有什麼需要的話?我可以請他們幫忙。”
我像平時一樣說得不卑不亢,他也就沒有追問,只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哦,對了,小鄭你聽說過養小鬼嗎?最近單位效益不太好,聽說東南亞那邊”
不得不說黃若虛是個城府極深的人,說話從來都不從正面講,只能讓你順着他的話頭兒去猜。要說秘書這個行當也是個費力費神的辛苦活兒,當然除了那些私企老闆爲了排場和發泄私慾而配備的“小蜜”,官場上的秘書所要付出的政治智慧不是旁人可以理解的。
而此刻,領導不願意直接說他有什麼事,我也不便刨根問底。小心地建議道:“董事長,‘養小鬼’是把雙刃劍,能助人也可能反噬,決定權在您手裡。”
他點點頭,又閉上了眼睛說:“沒事,我就是問問。”
我知道,他說的輕鬆,但做秘書的卻不能簡單了事,心裡就記下了這碼事,等日後有機會向師傅請教。
之後,我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仰倒在椅子上,摸着胡茬子在想,黃若虛着急忙慌地把我叫回來,又很突兀地問了個什麼“養小鬼”的事,最後還輕描淡寫地說了句沒事,只是問問。
這背後一定有什麼不方便明講的緣由,什麼爲了單位的效益,不過是些哄鬼的話。像我們這樣的大型國企,具有行政級別又按時拿餉的領導們,是不會對效益什麼的真正上心的。
他關心的,恐怕只會跟自己或者自己家族的事情有關,這些領導們,大多在外面開着自己的公司,只不過不是以自己的名義而已。
這種事情,我不宜參與過多,做秘書就應該把握好這個分寸。或許黃若虛知道我曾在山上修行纔想要問我這個問題,但半路又改了主意。我想,此刻,在他恬淡的外表下,有着一顆糾結的心。
這下好了,如果他決定用我就一定會找我的,如果他找到了另外的人就會正常下班。想到這裡,我擡手看了看手錶,離下班時間還有不到五分鐘,感覺他仍然沒有下了決心,仍然在糾結中。
這不到五分鐘可真是漫長,我抽空在椅子上盤起腿來打坐,玩起呼吸吐納的功夫來。這是我的看家本事,儘管沒有什麼攻擊力,但它能夠讓我保持良好的精力。今晚,處理完單位的事,深夜還得去醫院呢。
於是,我閉上眼,進入無念的境界。
佛家講,人做任何事都瞞不過神佛,哪怕一個轉瞬即逝的念頭,遍法界、虛空界也能夠瞬間知悉。所以,真正的境界是無念,無念代表着無上的智慧,無窮的力量以及無往不勝的勇氣。
這個話,我起初是不懂的更不必說理解,但師傅說只要我真正理解了“空”以及“無念”的境界,做什麼事都會暢通而無礙了。當時,感覺師傅一個道士,卻總是講一些佛理給我聽。
當我把疑惑說出來的時候,師傅卻並不解釋,哈哈大笑着飄然走開。
當然,我悟性尚淺,按照我的理解,這無念的境界其實就是清空自己,在寧靜中保持鎮定,這是成大事者必備的素質。
再睜開眼時,時間已經過去半個小時,我看一眼電話,感覺它該有點兒動靜了,果不其然,不出兩秒鐘,那鈴聲帶着猶豫響了起來。
我撇一下嘴角,在心裡爲自己未卜先知的判斷點了個贊。
“喂,董事長”
“小鄭,你還沒走?那就過來吧,我跟你說個事。”
我拿着聽筒等他掛掉電話,這體現出一種對領導的尊重。然後,輕輕地放下話筒,起身向他的辦公室走去。
一進門,我還沒站穩他就說:“還得你來幫忙!”
我微笑一下說:“您說。”本來想習慣性的抹一把臉,但還是剋制了。
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你知道,我是靠奮鬥起家的,那個時候我跟你一樣,只是個機關裡的小科員,卻夢想着能夠功成名就、前呼後擁,可是三十五歲了仍然一事無成。後來,我聽說東南亞特別是泰國那邊有一種養小鬼的邪術,據說可以助運,讓我成就事業。於是”
說到這裡,他沉吟了一下,但似乎還有話說,於是我沒有插話,等他繼續說。
他果然繼續道:“正如你剛纔講的,養小鬼的邪術是把雙刃劍,既能夠助運也會反噬,所以”
他總是這樣說一半留一半,但從他的話裡,我已經猜出個七八分,他養的那個小鬼已經到了反噬的階段,想要我幫忙。
但我仍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就騙他說:“董事長,我有一個朋友的道術非常厲害,如果您需要,我可以請他來幫忙。”
他點點頭,不再說什麼,眼中流露出一種淡淡的憂傷。我不忍心看他這樣,就對他說:“您能告訴我您是通過什麼方式養這個小鬼的嗎?”
他仍然沒作聲,但卻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掌,我定睛一看時,頓時嚇了一跳,他的右手掌中間,有一隻眼睛眨了一下,只那一瞬,一種徹骨的寒冷就從我的天靈蓋直灌倒足跟處。
養小鬼的方法很多,可以將夭折的亡靈生前的毛髮、骨骼之類寄養在罈子裡供奉,也可以將小鬼的靈魂鎖在桃木法器之內等等。但黃若虛的這種方法,是一種極其陰邪的方法,就是傳說中的:血肉養法。
這種辦法就是將嬰靈寄存在宿主的身體裡,用宿主的血肉之軀,使他們達成一種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共生的契約關係,而黃董事長目前的情況,已經很難將嬰靈從自己的身體裡進行剝離了。
黃若虛可真是貪心,爲了仕途,放棄了正常人的生活。而我卻爲了成爲一個普通人而不斷地掙扎。說起來真是造物弄人,可笑、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