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話讓傅夜七愣了一下,定定的看着他孤冷嘲諷的嘴角。
她對蘇曜的愛和守護理所當然麼?
沒有。但她受不了這種堵得慌的感覺,就像陪自己很久的溫暖忽然背叛。
她把沐寒聲當備胎過麼?
從來沒有。
“如果你這麼覺得,那抱歉也許我做得不夠,但我解釋不了,你要是心裡不平,隨時可以結束還沒開始的關係,沒人攔着!”她本就煩,聲音裡略微的賭氣。
可能沒人理解她對傅氏的那種執擰,只要決定了收回來,從前到現在,她覺得不該再存在的分支,一個都不準,所以蘇曜的拖鞋跡象就像一根刺忽然戳到心坎裡。
沐寒聲側首,幽暗的眸子沉了沉。
結束?
“停車。”他忽然開口,迸出少有溫度兩個字,車子正好在一個路口。
她轉頭看過去,沐寒聲臉色表情不多,淡淡的薄怒,沒立即開口。
“那個……”開車的古楊先出聲,側首略微尷尬和歉意,道:“沐總剛剛只是路過這兒,見了您和蘇先生不太愉快,……那個,沐總一會兒有個會要開……”
“我知道了。”她終於打斷,“就算沒有會議,我把話說到這份上,是個男人都會抱着尊嚴躲得遠遠的。”
她剛剛語氣惡劣的罵他一直跟着她,純屬自作多情,這會兒她的確該下車了。
轉頭看了他,“耽誤你了。”
車裡的男人峻臉微緊,冷沉的嗓音尤其清晰,從薄薄的嘴脣迸出來:“不必試圖放大結果,別以爲下了車,你就能跟我一乾二淨。我更不會承認,回頭再去找你,自己就不是男人了。”
傅夜七置若罔聞,自己說完話,一手已經開了車門。
男人修長的手臂卻忽然越過來,覆在她手背上。
車門被關上的同時,頭頂傳來他醇澈的低沉:“六點我去接你,或者八點之前在家等我。”
她轉過頭,柔脣微微扯了一個弧度,“我很忙,恐怕沒空理你,還有,不要隨便說‘家’……我只回傅宅。”
說完,她再次開門,可他一用力,車門“嘭!”被關上。
擡眸只能看到他堅毅的下巴,深邃的視線正低低的鎖着她,薄脣一碰,“那就六點,我接你。”
傅夜七忍不住冷然失笑,“沐先生,把自己都定義爲備胎了,你是不是該稍微有點自覺?我爲什麼非要順從你?”
“你有得選?”他依舊低沉的嗓音,帶了幾分不耐煩,“最好六點讓我見到你。”
最好?
她笑了笑,“抱歉,做不到。”
這一次,她終於開了門下去,反手關上車門頭也不回的走了。
沐寒聲在車裡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最終一句:“開車。”
車裡安靜下來,一層陰霾壓抑着。
古楊倒是鬆了一口氣,因爲會議時間不算特別緊,好歹也解釋一下。
沐寒聲擡手壓着眉心,感情沒法講個公平,誰叫他非她不可?試過放手一次不行,他不可能再蠢第二次,那就只能把她擄回來,徹底成爲私有。
但他依舊是那個沐寒聲,說來簡單做來難,沒衝她怒已然是最好了。
仰面倚靠後座,眼瞼遮擋了深邃的眸子,一片冷寂。
大概快到地方了,沐寒聲才淡淡的掀開眼皮,薄脣微動,低啞的問了句:“傅孟孟怎麼蠱惑蘇曜了?”
雖然蘇曜跟她鬧掰,沐寒聲很小人的幸災樂禍,但她那麼看重傅氏,總不能讓傅孟孟一而再再而三的攪局。
“我估計,還是那個孩子的身世問題。”古楊皺了皺眉,傅孟孟這個人其實也精明,奈何年輕時太放蕩,弄得自己連個可心的結局都難。
傅夜七是走出去好長一段之後才停下來,緊皺眉。
回頭再看時,沐寒聲的車早沒了。
擡手略微煩躁的抓了長髮捋到身後,長長吁了口氣,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幀姨接到她的電話還納悶了一下,又滿臉堆着笑,“太太?”
幀姨就沒改口過,前兩天無意聽到了先生把她從第一島搶回來的事,心想這兩人此刻該是濃情蜜意。
不過傅夜七皺了皺眉,老半天才吩咐:“沐寒聲晚上會回去吃飯,麻煩您備幾道他喜歡的菜,最後的湯我過去燉。”
田幀聽完更是眉開眼笑,“好的!太太幾點回來?”
“……六點之前。”她略微斟酌後道,這也算是衝他發火給他道個歉了。
她不是十幾歲的小姑娘了,雖然沐寒聲說話重了點,但她也不能糟蹋別人的感情,對錯分明一些。
“誒!好好!”田幀笑眯眯的掛下電話,馬不停蹄的又給玫瑰園打過去,這怎麼說也是個大好消息。
老太太這兩天可是吃不下睡不着,生怕自己當初安排的相親真把兩人給毀了。
玫瑰園。
老太太正追着剛回來的沐司暔,揚着柺杖嚇唬他,“都是你出的餿主意!”
沐司暔跑得飛快,小身影敏捷的上躥下跳,這麼久過去,似乎又長了個頭,一張俊臉越來越有棱角。
“祖奶奶,您不能這麼不講理!”他一邊跑一邊往回瞧,“當初可是您說要刺激老沐加緊動作,要刺激媽咪知道老沐的重要性,這弄巧成拙了,怎麼只剩我的錯了?”
“還敢狡辯?!”老太太花白的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一張飽經風霜的臉嚴肅起來也頗爲懾人,“你說用其他女人刺激你媽媽的是也不是?”
“……是倒是,那可是最後把關是您自己……”沐司暔偷着眼支吾。
氣得老太太直塍權杖,“你這個壞小子!還敢推到我頭上來了?當初也說把衛家那小子引開,現在怎麼的,肖家姑娘和他成了嗎?”
這個……
沐司暔眨了眨眼,“快了……”
一點底氣沒有。
“哎!祖奶奶!”一見老太太歇了會兒又追過來,他趕緊跑,“我還是個孩子呀,這麼大的事肯定要多做幾次……”
“你還想多做幾次?”老太太瞪着他,“多做幾次你爹媽可都被你氣死了!……還孩子,同樣這個年紀,寒聲可乖多了,你頂十個你爹!”
哪像個孩子?
沐司暔訕訕的笑,他剛回來就接到這麼大一份禮也真受不住,可是衛叔叔最近不需要他,他沒地兒去呀,可憐的!
正想着,一眼見了那頭祖奶奶顫巍巍的就往邊上倒。
沐司暔哪有空想什麼,小身影‘嗖’一下就奔了過去。
洛敏卻在一旁看着笑,家裡都是人精!嘆了口氣反而笑着走了。
果然,身後傳來老太太咬牙得逞的一聲:“終於逮到你了!”
小傢伙愣了一下,然後哀嚎,“祖奶奶!您怎麼能騙人……?!”
“兵不厭詐!”老太太哼了一聲,抓着他往客廳走,“瞧你不見一久給能的,過來!”
正好,老太太剛要把小傢伙按到沙發上‘揍’一頓。
客廳的電話卻響了。
“祖奶奶,電話電話!”沐司暔那個急。
“不接!”老太太一腔堅定,指定又沒什麼好事。
最後還是洛敏又折回來接了的。
聽了會兒,忽然驚訝,然後看向沙發上的祖孫倆,“老太太,田幀電話……”
“幹什麼?”老天太沒好氣,頭都不回。
洛敏看她越老越可愛,笑眯眯的道:“田幀說,少夫人主動要給少爺做晚飯。”
老太太手裡的動作總算倏然停下,轉過頭瞠着眼,“真的?”
洛敏點頭。
“我來接我來接!”老太太瞪了沐司暔一眼,示意他老實坐着,起身卻接電話。
沐司暔卻在老太太起身的一秒一溜煙就沒了影。
……
傅夜七約見傅孟孟,預料到了對方會是什麼樣的態度。
但看着傅孟孟笑着看她的時候,還是擰了眉。
“看來蘇曜見過你了?”傅孟孟今天的妝容非常精緻,帶着一股子驕傲睨着她。
傅夜七隻是淡然看着她,“不必這麼開心,到最後,他不可能站在你這邊……”
“別忘了孩子是他的,你也知道我狠,爲了後半生,我可以拿孩子跟他作交換甚至要挾,孩子給他我要一半傅氏,等我足夠強了,再把孩子接回來,畢竟他是我生的,還怕沒感情?”傅孟孟似乎把餘生的計劃都做好了,悠然笑着。
她扯了扯嘴角,“你當真以爲蘇曜那麼好哄?孩子給了他,你還能要回來?別忘了那是你偷來的。”
畢竟蘇曜將來的身份就在那兒。
或者,“你把我逼急了,只要我臉皮夠厚,能依靠的人真不是沒有,想給你留點兒餘地而已。”她靜靜的看着傅孟孟。
傅孟孟笑,“我謝你!不過不必對我太仁慈。”
本就不好的情緒,見過傅孟孟之後越是糟糕。
好在趙霖說上市審批就快下來了,問題不大。
六月的天,她在街頭走着覺得悶熱,天邊積了一層烏雲,大概是要下雨了。
擡手看了看時間,她還是打了車去找秋落。
莊巖的病房。
氣氛好多了,宋沫和秋落都在,兩人也都沒說話,現在大家唯一焦急的就是骨髓配對結果,至於那些氣和怨,相比起來並不重要。
“秋落。”她把秋落拉到椅子上,知道這種情況,秋落或許是第一次遇見。
秋落當初選擇她還是家人都不必這麼痛苦,因爲齊家人實在不值得她掛念。
但是現在不一樣,莊巖和藍修對她來說,都是不能傷害的一方。
“藍修最近雖然很忙,但他給我打過電話,他沒法抽身過來,並不是不在乎你,是實在抽不開身。”她微微蹙眉,“秋落,我知道你爲難,但這個時候,你和孩子最重要,你也不能錯過藍修,莊巖這兒不一樣,他可以有宋沫照顧着,我們也都在,不會出事,也沒人會怪你,但你和藍修若是真的有了裂縫,我們誰也幫不了,你要知道孰輕孰重。”
她算是一個過來人吧,當初不止一次傷害過沐寒聲,現在回想看似都過去了,但那些傷畢竟存在過,否則他們也不會像今天這樣不進不退的。
齊秋落不說話。
其實她沒有怪藍修什麼,他們都有錯,就算挖個坑讓莊巖跳進去,導致後果如此嚴重的還是她。就算當初他對她很粗魯,也是誤會一場。
良久,齊秋落才低低的一句:“再過一段時間吧,我不在身邊,他反而可以沒有顧慮。”
傅夜七也只能點頭,“好,那你搬過去跟我住?”
齊秋落才搖頭,終於笑了笑,“我不適合當電燈泡,你們倆估計也沒好哪兒去,我再插一腳豈不更壞?”
看她總算輕快了些,傅夜七才無奈的笑,“你確定自己有那麼大的效力?”
她和沐寒聲啊,其實要真是別人能影響的,這會兒早就掰了。
“要不行,我給你找個阿姨照顧着?”她看着秋落的腹部,“這個時期不能馬虎的。”
齊秋落忽然小,“還是你對我最好。”
從小時候,到現在,一直都是。
這話讓傅夜七想到了齊家,秋落都懷孕了,總要辦婚禮,怎麼通知齊家?
不用想,藍修是要被宰一頓的,這些煩心事只能交給他自己處理了。
齊秋落吸了口氣,悠悠的笑,“這人的改變,隨着時間真是不知不覺,比如沐寒聲,……我還記得我第一次在嘉璽見他西裝革履,深沉迷人的樣子,深邃的眼只有冷漠,當時還勸你讓他給買鴿子蛋!你看看他現在,是不是愁着怎麼把你弄到手裡?”
傅夜七笑了笑,“沒看出來。”
愁不愁是真的看不出來,但他現在沒有放任她的意思了,霸道得很,今晚六點之後她若不出現,可能真會不高興。
而齊秋落想了想那個時候,她還是職場上的俏麗精英,自信飛揚,現在多了女人味,也多了女人的感性。
“其實我知道我配不上藍修。”良久,齊秋落忽然說,淡淡的笑着,“也許是我經歷太少,莊巖出了這樣的事,我也該成熟起來了。”
若是以後她再這麼不顧後果,誰來收拾爛攤子?藍修不是神,他也會倦的。
後來秋落說肖筱來過,但留的時間不久,因爲最近肖雨真的被送進了精神病院,鬧得厲害,肖家一團亂麻,她爲此推了幾支公告,要不是衛子謙點頭,恐怕公司一衆人要削她。
…。
傅夜七臨走時,淡淡的笑着安慰,“莊巖會沒事的,所以就像你說的,我也希望我們都能成熟起來,好好走下去。”
走前也跟宋沫打了個招呼,這才快步出了醫院。
看了看時間,五點半,直接打車往御閣園走。
跟秋落沒說上幾句,卻讓她想起了很多事,微微感慨看着窗外。
沐寒聲改變了很多麼?
確實是的。
出租車進不了莊巖,她又要走很長一段,幸好沒帶什麼東西。
莊園那條路的風景獨特,即便是六月天,走到路上一片綠蔭環繞,清爽怡人,放眼望去,一條道似乎遙遙無垠,只有密密麻麻的樹幹。
忽然想起了他從英國回來那年,她第一次要跟蘇曜出差,站在林間跟他說這件事,第一次見他對蘇曜的敏感和排斥,到現在,更甚。
那一次,林風習習,好像是他頭一次認認真真的吻她。
嘴角幾不可聞的笑了笑,一擡眼,居然都能看到別墅了。
走到別墅門口,她才發現換了鎖,改用密碼的了。
皺了一下眉。
是因爲他時常把鑰匙忘記在玫瑰園麼?
這個問題,後來沐寒聲告訴她了,是因爲“怕你以沒鑰匙爲由不肯進門。”
站在門口咬了咬脣,沒有按門鈴,而是略微彎腰試了試密碼。
輸了一遍“0129”。
不對。
輸了一遍“0828”。
也不對。
她才皺了眉,輸入“1207”。
“滴!”清脆的一聲,門開了。
這感覺,讓她想起了當初打開他手機時的感覺,微微的悸動。
“太太回來了?”田幀興許是聽到了聲音,匆匆走出來,笑眯眯的,“快進來呀!”
傅夜七才笑了笑,擡腳往裡走。
“菜都差不多了,湯還沒燉。”田幀給她拿了拖鞋,笑着道。
傅夜七點頭,“好,我來。”
當初爲了照顧沐寒聲,跟沐欽學的廚藝沒白學。
從玄關走到廊廳,微微掃了寬敞的客廳,那晚跟沐寒聲一路糾纏,弄得客廳一團亂,腦子熱烘烘的,幸得這會兒是絲毫痕跡沒有。
不用說,肯定是幀姨收拾的了。
她低了低眉,微微的尷尬。
田幀卻只是慈祥的笑着,“料我都洗好了,太太直接燉就好。”
“好。”她還是淡淡的笑,慢慢往廚房走。
傅夜七看了幀姨準備的飯菜,一眼看到了琉球香魚,那是沐寒聲最喜歡的一道菜,後來不喜歡魚的她也情有獨鍾。
幀姨真是有心。
廚房裡時而幾聲器具的聲響,聽起來很協調,也透着默契。
不知何時,醞釀了一下午的雨終於灑落下來,並不大,看起來灰灰白白的一片,挺詩意。
聽着燉湯發出“咕嚕嚕”的沸騰,她就站在窗前靜靜的看着,絕美的側臉在平靜中也透着一股子迷人。
而幾分鐘前,沐寒聲的車在外交部停下。
六點還差幾分。
趙霖下班出來,卻皺了一下眉,“她不在這裡。”
沐寒聲站在純黑傘下,眉峰微微蹙起,顯然幾分不悅。
趙霖看了看時間,“也許是去醫院看莊先生了,或者回了傅宅。”
原本這時候趙霖可以幫忙打個電話,不過既然沐寒聲在跟前,那就不插手了,何況,他還有事。
沐戀最近要考試,每天除了上班就是複習,昏天暗地直報怨學醫的命苦,他還得回去陪她放鬆。
沐寒聲看了他一眼,“你有事去忙。”
趙霖點了一下頭,匆匆離開。
勞斯萊斯也隨即調頭,古楊給宋沫打電話。
後座的沐寒聲冷峻的五官微沉,想着她下車時氣沖沖的模樣,還真沒把他的話聽進去。
“宋沫說她沒在那兒,走了好一會兒了。”古楊略微側首。
沐寒聲橫着手臂搭在車窗上,眉宇淡淡的陰鬱,顯得略煩躁。
剛想說點什麼,電話又想了。
一眼看了那個號碼,沐寒聲就知道什麼事。
蘇曜把事簡單說了一遍,才道:“怎麼你也該出席的。”
…。
雨還在下,燉着的湯沸騰了好久,轉爲小火煨着,傅夜七站了好久,終於從廚房窗戶邊退開。
擡手看了看時間,七點多。
不是六點多就要回來麼?沐寒聲還沒動靜。她皺了皺眉。
出了廚房,她在客廳等了會兒,百無聊賴,轉身上樓。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所以也沒洗澡,靠在搖椅上悠悠搖了會兒,窗外的天逐漸變暗。
淺淺薄薄的雨依舊淅淅瀝瀝的。
睏意來襲,她在搖椅上眯了會兒,又被凍醒,看着時間越來越晚,終於開始皺了眉。
鞋子落在了陽臺上,她就赤着腳在臥室裡走了一圈,趕走困頓。
無意撇到了當初沐寒聲偷偷準備的路易十四,笑了笑,走過打開,花瓣都完好,只是沒當初好看了,芬芳清淡。
想那晚,他也浪漫又強勢的和她在鋪滿花瓣的牀上做了一場。
他還真是什麼都做過呀。
轉頭看着牀頭櫃,知道里邊有把他們牽在一起的族鑽,有他送給她的簪子。
沒走過去,只擡眼看了時間。
時針指到了八點十五,她被一陣陣飢餓弄得皺了眉。
忘了穿鞋,直接下樓。
田幀也皺着眉,“太太……先生恐怕是被什麼事耽誤了,電話沒通。”
她柔眉緊了點,沒說話。
田幀才緊着一句:“要不您先吃吧?”
她是挺餓的,但沒食慾,好容易覺得對他發火有些過分,弄半天,她一個人在唱戲呢。
耐着性子,“再等會兒吧。”她說。
但是她這個再等會兒,一等就到了九點半。
她拿了包就出了門,田幀都沒來得及攔。
大半夜的住哪兒都一樣,但她今晚要是一個人住下就是憋得慌。
雨絲極細,她打到車時,身上難免溼了幾分,拍了拍沒在意,一路微蹙眉。
手機“叮咚!”一聲提示,她低頭看了一眼。
備註“辛溪。”
“你倆還沒和好呢?”辛溪莫名其妙的問了一句。
她垂眸,沒動靜,是在想辛溪爲什麼這麼問。
好一會兒,她才發了一句:“挺好的。”
沒想到辛溪直接把電話打過來了,“傅小姐,我知道這種事一般人不愛往外說,不過你放心,我這人嘴嚴,而且你倆的幸福與否,跟我有莫大關係……”
“有事你可以直說。”傅夜七知道辛溪的性子,雖然整天嫵媚的笑着,但越是這種人,越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果然辛溪笑了笑,“傅小姐,你怎麼說和沐寒聲挺好的呢?”
“是挺好。”她淡淡的一句。
辛溪笑,“你聽到我背景沒有?”
很嘈雜。
“你們要是好,沐寒聲還能來這種地方……很多性感女人哦,比如我這樣的!”辛溪貼着話筒,可以想象的笑意撩人。
傅夜七皺了一下眉。
她等了一晚上,沐寒聲去酒吧了?
“不信?”辛溪問,“那你把電話掛了,我給你發照片!”
說完就掛了。
然後不到一分鐘,一張照片赫然佔據了屏幕。
人羣擁擠,但沐寒聲的身影她還是認得出來的,獨特的棱角曲線,誰還能比他好看?
辛溪又把電話打過來,“千萬別誤會傅小姐,男人這種時候哄你都來不及,所以你撒撒嬌假裝生個氣,他必定馬不停蹄的飛奔回去,你小臉一擺,他都得給你跪下,然後糾糾纏纏到牀上~嗯哼?你懂的。”
就像上一次,她的本意更多的是讓傅夜七上門捉姦,出於半真半假的當口,一糾纏可不就到牀上了,男女之間一到牀上事情就好解決了,誰知道她低估了這兩人的脾氣。
傅夜七略微失笑,“辛小姐懂的挺多。”
“那是自然!”辛溪撩起長髮,一個男人湊過來,她一指妖嬈點住男人胸口,媚眼一勾,隨即冷不丁的給了人家個不屑的白眼,轉身往安靜的地方走,道:“我好歹是個老手!”
傅夜七隻抿了抿脣,“謝了,不過……”她想了會兒,才繞到這個點上,“你似乎很關心我和沐寒聲能不能在一起?”
辛溪大概是愣了一下,然後笑,“那當然,聽了不少你們的轟烈事蹟,有情人必須終成眷屬呢!”
傅夜七笑了笑,辛大小姐要費心以後怎麼接管辛氏軍火,還要勞心怎麼在沐寒聲談判保住基本利益,哪像有空當紅娘的人?
她真的只是一個表面那麼嫵媚膚淺的女人,早活不到今天了。
但傅夜七沒多說,只笑了笑,掛了電話。
屏幕上還是沐寒聲的身影,頓時擰了眉,乾脆鎖屏放進包裡。
…。
沐寒聲的車緩緩駛進莊園,車燈掃過,照亮了潮溼的別墅,然後在門口停下。
古楊撐傘將他送到門口。
進了門,沐寒聲脫了外套,身上散發着淡淡的酒味,換了鞋徑直往樓上走。
田幀匆匆從餐廳走出來,沐寒聲都沒注意到,只聽她聲音突兀的響起:“先生?”
沐寒聲走到樓梯中央,略微蹙眉,大概是沒想到她還在。
田幀想了想,不知道從哪說起,眼看着他“嗯”了一聲又往上走了,才道:“您和太太……還在鬧彆扭?”
沐寒聲眉峰緊了幾分,想到了中午互相都語調惡劣,閉了閉眼,大步上了樓。
田幀的話就卡在了喉嚨裡。
進了臥室,男人擡手扯開了領帶,一手解着襯衣釦子,腳步習慣性的走到了陽臺。
卻發現門是開着的,窗戶關着,雨滴在玻璃上碎碎點點。
目光略微垂下,一眼見了安靜不規則的一落在陽臺的拖鞋,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劍眉微擰。
大概是停頓了三秒,他忽然旋身往樓下走。
田幀還站在那兒,剛準備轉身往餐廳,把菜都擺上,聽到了男人削然的身影。
“她來過?”沐寒聲從樓梯上下來,居高臨下,略微疲憊的五官淡淡的低鬱。
田幀復又擡頭看去,點頭:“我剛要說的,太太呆了很久,湯是她燉的,但等了很久都沒見先生回來,走的時候臉色很不好……”
沐寒聲已經下了樓,匆匆然出門,外套也沒穿,轉眼沒了身影。
古楊還沒來得及上車,沐寒聲已經從身邊擦了過去,不過片刻,車子掉頭快速離開視線。
古楊撐着黑傘站了會兒,皺了皺眉,又釋然,一般,追媳婦纔會這麼急,所以,和女主人放一起掂量,他被扔下了挺正常。
從下午開始的雨並沒有斷,淅淅瀝瀝的。
沐寒聲的車到傅宅時都已經十一點了。
按門鈴許久沒人理會,別墅裡一片漆黑,但他知道她肯定在。
門口的路燈沒亮,他就站在門口,身影略微模糊。
傅夜七從樓上下來時,對着重重的敲門聲擰眉,她能猜到是誰,所以也知道她若不開,他會一直敲着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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