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熱烈討論”到天黑終於決定去哪了。
回酒店。
老頭子打死不去醫院的。
姜念恩沒辦法，出錢給他開了一間房，就在自己先前訂的房對面。
“老頭，如果哪裡不舒服就要叫我，我在對面，懂不懂?”把老頭送進房，姜念恩又開始語重心長的囑咐。
她是真的關心老頭子。
說也奇怪，連姜念恩都弄不明白自己爲什麼要處處退讓，凡事應着他的要求做，受氣了還自願繼續照顧他。就算他有目的，她也打從心底的覺得他的目的不會害了她。
真是有些不可思議，他們本來是沒有交集的，像兩條平行線。
老頭子昂首，目光投去示意姜念恩可以走人了。
這老頭，一點都不可愛。姜念恩扯了扯嘴角，走就走。
這房間費還是我付的，心裡默默唸了句。
……
房間電話鈴聲響起。
老人銳利的眸掃去，背手走過去。嘴脣緊緊抿着，一絲不苟，渾身透着出衆傲人的氣質。沒有變色的神情，顯然對房間裡突來的電話沒有任何意外，意料之中的時間。
“老爺。”電話接通，傳來極爲恭敬的聲音。
“說。”聲音透着威嚴。
“醫院，已經處理乾淨了，那接下來……”電話那頭傳出疑問聲，接下來該做什麼。
老頭像是思量什麼，擰着眉。
半晌，緩緩開口：“來點有意思的。”
……
睡不着。
姜念恩躺在chuang、、上翻來覆去，一直睡不着。
歪頭透着窗簾看模糊的燈光，姜念恩眸光黯了黯，她離開的這些天，怎麼感覺像度日如年。
在宅子的時候，一天很快就過去的。
就算只有小慕小卿陪着，時間也過得很快，有時候她就希望一天可以有48個小時。
現在……房間一片灰暗，她就只能睜大眼看着窗外發愣，聽着牆上的鐘一秒一秒“滴答滴答”的劃過。
以前就算是一個人，她也不會覺得寂寞的。
她離家出走那段時間，她一個人也能做很多事，她心裡沒有這麼空……
姜念恩手心覆上小腹，再過段時間，肚子應該會微微隆起來了，現在摸着好像在慢慢變化了。
兒子，你要快快出世……
脣角慢慢勾起弧度，越來越深，只要想到肚子的寶寶，姜念恩心情就會變好。緩緩閉上眼睛。
窗外風景依然模糊，燈光點點。
睡不着還是睡不着。
她以爲想着兒子就能睡着的，姜念恩強行讓自己闔上眼，好半天仍然沒有一絲睡意。
孕婦會嗜睡，而她是失眠。
姜念恩直起身坐着，突然掀開被子，重新穿上衣服，外套隨意披在背上，從包裡找出車鑰匙走出了房間。
……
夜裡很冷，姜念恩呼着熱氣邊搓手。
姜念恩繞到停車場，找到自己的車，打開車門鑽進後座。
勾着頭翻找了很長時間才歇下來，靠着後背喘了幾口氣。手裡握着那部只能打兩個號碼的手機。
開機。
是很多未接電話的記錄和未打開的短信跳出來。
未接電話，72個。短信，124條。
屏幕上顯示的都是同一個名字……小慕。
姜念恩滑動屏幕，點開接收短信
。
“姜念恩，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不會再這樣，都不會了。”
“姜念恩，你不喜歡的我通通都改，改到你喜歡爲止。”
“姜念恩，我不會是一個卑鄙的爸爸，相信我。”
“姜念恩，你要快點回來。”
……
有十多條，是她離開那天晚上發來的。
裡面的內容，是黃金屋，他對她說的話。看着短信，就好像慕亦卿就坐在她身邊，是他在她耳邊說着，姜念恩眼眸蒙上一層薄紗。
姜念恩把屏幕往上滑，下面也是還未看的短信。
“姜念恩，早安，要記得吃早餐。”時間顯示清晨八點。
“姜念恩，你是不是沒起chuang?”是十點的時候。
“姜念恩，今天李媽熬了你喜歡的海鮮粥，不過你不在。”中午十二點。
“姜念恩，沒有我在，你吃水果是不是不削皮?”中午十二點半。
“姜念恩，你現在去睡午覺，孕婦要養好身體，你要照顧好孩子。”下午一點。
越往下看，屏幕愈發模糊，姜念恩咬着下脣不讓自己失聲。
慕亦卿，你這是給我一巴掌再給我一顆甜棗?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煩死了!可是我偏偏莫名其妙的喜歡你的婆婆媽媽……
姜念恩吸了吸鼻子，擡手擦掉眼眶裡的晶瑩的液體。
“姜念恩，從公司回家的時候，買了你喜歡吃的密集櫻桃蛋糕。”
“姜念恩，我答應不去找你。玩夠了就要回來。”
“姜念恩，晚安。”
是晚上十一點半。懷孕之後，她是那個時間段睡覺的。
後面還有一條，是凌晨三點半接收到的。
“姜念恩，我睡不着。你不在，我睡不着。”
眼淚徹底從眼眶流下來，滴在屏幕上，一點一點化開……姜念恩一隻手捂着嘴巴，哽咽得不行，淚眼婆娑。
慕亦卿，你混蛋!我來到看不見你的地方，我躲開你要清靜，還是被你弄哭了!
你不是高高在上?不是不可一世?你怎麼用這種語氣發來短信?你憑什麼給我了一巴掌又給我一顆糖?!你作弊!
姜念恩哭着翻看下面的短信，手顫顫巍巍。
下一條短信又是清晨八點接收的，和前一天一樣的內容。然後是十點、中午十二點、十二點半……同一個時間段一模一樣的內容，有時候還要多一些，會是一些細小的瑣事。
比如李媽和宅子的其他人都很想她，比如他今天有帶小慕小卿去散步，比如……很多很多，都是一些她以爲慕亦卿不會在意不會注意的事。
姜念恩不停的擡手擦眼淚，不停擦不停的擦，不想讓眼淚模糊了自己的視線。
她清楚的看着那些一字一句組成的短信，她被感動了。感動得稀裡糊塗。
從她離開後，慕亦卿每天都有發短信來，沒有間斷。
每天以“早安，要記得吃早餐”開始，最後說“晚安”，再最後是“你不在，我睡不着”。
姜念恩的心在顫抖，鼻頭愈發酸楚。
【姜念恩，我睡不着。你不在，我睡不着。】
她以爲他會睡得很好，會像平常一樣穿着深色裁剪完美的衣服傲然的走進公司，然後會有很多臉蛋好身材好的美女迎去，還是那個混在人羣裡一眼被人認出的光澤耀眼之人。
她也睡不着…所以她下來找手機，想看看被設置成兩個人合照的屏幕。想看看慕亦卿。
姜念恩指尖滑到手機首頁，慕亦卿俊美的輪廓印在眼底。
視線移
下，偌大的時間顯示在屏幕上。
十一點二十八分。
如果慕亦卿今晚會給她發短信，那兩分鐘以後會接收到一條來自“小慕”的短信……姜念恩，晚安。
姜念恩靠着後背，雙眸緊緊盯着手機屏幕，眼眸泛紅卻透着小期待。
十一點二十九分，手機屏幕上的數字在跳動。還有一分鐘。
五十九秒，五十八秒，五十六，五十五……姜念恩心裡默數，心緊緊繃着。她是希望慕亦卿來短信的。
十，九，八，七……三，二，一……
手機震動起來，姜念恩看着屏幕閃爍“小慕”兩個字，死死咬住下脣，止住的淚又從臉頰流下，滑到脖頸。
姜念恩，晚安。
打開短信的內容。
和她想的，一模一樣，一字不差。
姜念恩脣角勾着，她在笑，也在哭。邊哭邊笑，是一種很複雜的情緒。
按動回覆，姜念恩手指在屏幕上敲打着，一字一字合成一句話……我沒有每天都吃早餐，沒有按時吃飯，沒有吃水果。我睡不着。
片刻，姜念恩把編輯好的短信一個字一個字刪除，重新編輯一條……慕亦卿，你作弊。慕亦卿，你憑什麼又把我弄哭?慕亦卿，晚安。
輕輕點發送鍵，確認發送的時候姜念恩手指頓住了。
時間滴答流過，姜念恩猶豫不決，最後還是點了返回鍵。
他們之間，還需要一些時間。心裡的烙痕需要時間來淡化。
姜念恩擡起手機，脣湊近，拿開手機的時候顯示了俊美容顏的慕亦卿那一角屏幕氤氳。眼底一片柔軟。
姜念恩捏緊手機重新走回酒店大廳。
“呯”一聲，姜念恩只感覺自己肩部傳來一陣疼痛感，立刻皺起眉，下意識低咒：“該死。”眼睛還泛着紅。
“啊，對不起對不起。”撞到姜念恩的是推着推車去送夜宵的酒店服務員，不停彎腰道歉。
姜念恩掃了一眼，因爲情緒沒有平復，只冷冷應了一聲：“沒關係。”提腳朝電梯間的方向走。
撞到姜念恩的酒店服務員重新推着推車，從姜念恩身邊掠過：“謝謝小姐。”
兩個人肩部輕輕擦過。
姜念恩身形一怔，腳停了下來。眼裡的愕然一閃而過，稍縱即逝，神情很快恢復自然，姜念恩加快腳步。
走在電梯口，姜念恩餘光瞥去，撞到她的酒店服務員已經消失在視線裡。
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籠，姜念恩手心冒着細汗。
……
姜念恩走進房間，一眼便看見坐在陽臺閉着眼曬太陽的老頭。
眸光閃了閃，姜念恩走過去。
“你去哪了。”姜念恩才靠近一點點距離，渾厚的聲音便傳進耳裡。
“散步，吃飯，還有……”姜念恩頓了頓聲：“替老頭子你找醫院，我可不想耽誤你的治療。”
“假惺惺。”老頭十分不給姜念恩面子，冷嗤。眼睛卻一直是閉着的，孤傲得很。
姜念恩習慣了，不以爲然的聳聳肩，走到老頭座位面前，把帶回的餐點放在玻璃小圓桌上：“要是覺得難吃你就死命逼迫自己吞進肚子裡，不要嚼，直接吞。或者捏緊鼻子不聞味道好了。要不然你選擇餓肚子也行。”
老頭頓時睜眼，淡淡眉毛下的眼睛直視姜念恩，劃過一道不悅。似很不滿姜念恩。
姜念恩隨手拉開靠椅，懶懶坐下。
“今天路過餐廳，就是那天遇見老頭你的那家餐廳，居然在整修。”姜念恩說得很漫不經心，就像在說“我剛剛吃的是糖醋排骨”。
（本章完）